裴凌松老淚縱橫,面對這個被自己天天稱作「逆子」的兒子,滿眼都是愧疚。
裴宇梟看著氣若遊絲的父親,想起他曾經的種種,無奈嘆了口氣,心重重一疼,到底還是軟了。
伸出指節分明的手掌,一把握住了裴凌松。
「父皇,我在。有什麼話,您儘管吩咐。」
裴凌松:「朕的梟兒,朕的梟兒啊——」他又哭了。
「父皇曾經為了江山社稷,做了很多錯事。最為痛心的兩件事,莫過於聽信了讒言,賜死了你的母后,以及將你的親姐姐和親至了異國他鄉。」
「朕每每想到她倆的模樣,就痛心疾首,夜不能寐。」
裴凌松哭得真切,蘇德平卻在背後鄙夷地看著他演戲。
痛心疾首?夜不能寐?
是日日寵幸小姑娘夜不能寐吧?
白瞎了宇王殿下這麼個好兒子。
裴凌松又道:「朕當年即使再生氣,都應該留莞兒一條命。至少給給梟兒留一個可以說話的人,是朕糊塗啊。」
裴宇梟:「父皇,以前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他把手抽出來,想起母后,瞬間又覺得裴凌松不可憐了。
裴凌鬆口中的莞兒,便是裴宇梟的生母。提到原配,裴凌松那雙空洞的眼神里流下兩行清淚。
不讓說,偏要說:「過了這麼多年,經歷了這麼多事。朕只有到現在才發現——這偌大的後宮,只有莞兒一人是真心待朕的。」
「她陪朕吃了那麼多苦,該享福的時候,我卻把她殺了。」
裴凌松重重地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是朕糊塗。梟兒,朕對不起你母后,對不起你皇姐,更對不起你啊。」
裴宇梟從他的床前站起來,「父皇再說,我就不久留了。」一提母后和皇姐,他就難以釋懷。
裴凌松這才住了口,沒繼續對著裴宇梟碎碎念慚愧。
「如今朕這副身子是好不了了,但大豐江山不能後繼無人。」
他再次握住裴宇梟的手,不停摩挲。「我兒優秀,長得丰神俊朗,還修武九級。」
「雄韜偉略,又能屈能伸。」
裴凌松的眼睛裡露出希冀,「朕的好皇兒,既繼承了朕的才能和樣貌,又遺傳了莞兒的仁慈和善良。皇位由你來接,朕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裴宇梟看了看自己的父皇,心中沒有過多情緒。
不知為何,盼望了這麼久的東西,臨了,卻覺得不過如此。
裴凌松:「我已經擬好了聖旨,有意將皇位傳授給你。聖旨就放在正殿的牌匾之下,等朕殯天,這大豐國的下一位君主就是梟兒了。」
裴宇梟沉默片刻,揮手招來張太醫,「張院判,父皇病情到底如何?」
張太醫把他拉至一旁,用只有他倆才能聽見的聲音:「皇上前段時日太過迷戀床幃之事,放縱過度,傷了根本。」
「雖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但估計也就只有這兩三年時間了。」
他壓低聲音道:「太子要隨時做好登基的準備。」
裴宇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讓張太醫開方子。
這時,安排好一切的裴凌松,忽然兩眼一睜,連忙把張太醫喊至身旁。
「張太醫,朕有個非常重要的事情問你。」
他急得直喘,說話也是上氣不接下氣。
張太醫:「皇上,您有事儘管吩咐,老臣在此聽著。」
裴凌松:「你只說過朕不能下床行走。但如果朕想要要寵幸女人……這是否會受影響?」
張太醫:「……」
裴宇梟:「……」
蘇德平:「!!!」
天爺呀,簡直開了眼了,裴凌松都死到臨頭了,他怎麼還在想著那檔子事呀?
蘇德平心裡啐道:八成還在對鳳女念念不忘,想著通過慕婉妍長生呢。
他靈機一動,老奴得給未來的天子提點醒。
太子暗戀慕婉妍,當時在鳳女書院,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呢。
我要趕緊把慕婉妍就是鳳女的事情告訴宇王,讓他一定要防著裴凌松這隻老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