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婉妍的淚水,就跟斷了線的珍珠般,吧嗒吧嗒往下落。
而且越掉越多,擦都擦不乾淨。
慕婉妍用盡全力把自己的胸腰直起來,反覆欺騙自己:他們沒看見,他們沒看見,他們沒看。不丟人,不丟人,真的不丟人……
可是他們正在直勾勾地盯著本郡主的臉,豈能沒看見?
慕婉妍搖搖晃晃,把懷裡的那堆亂七八糟的寶貝,胡亂往石桌上一放。
強撐著說道:「這些東西能幫助攝政王恢復功力,我先行一步,就不打擾姑娘和王爺約會了。」
語畢,便跟驚弓之鳥似的,慌慌張張地逃了。
腳步飛快,生怕再慢一點,自己就要要當著別人的面哭出聲來。
見人走遠,帝修炎把挽在自己手臂上的帝錦彤重重一推,罵道:「還不滾?還沒有玩夠?」
帝錦彤:「一點沒玩夠,她真不經嚇,一嚇就哭了。」
帝修炎:「下次再鬧,直接把你送到師父那邊去。」
帝錦彤翻了個白眼,「只知道心疼人家小姑娘,對自己的妹妹卻毫不關心。作為親哥哥,你連顧燁然都不幫我追,算哪門子哥哥嘛。」
帝修炎很想反駁她:『感情的事豈能勉強?』,『總不能讓本王拿刀架著顧燁然成全你吧?』
但是他什麼話都沒有說,此時半點心情沒有。一雙好看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慕婉妍離開的方向,眸子裡全是心疼和複雜的情緒。
妍妍剛剛哭了。
哭的很兇,是被本王氣的。
她在吃醋嗎?誤會本王跟錦彤了?
本王要不要去跟她解釋?
帝錦彤看出了自家哥哥的心不在焉,提醒道:「喂,她走了,你不追?」
帝修炎的手指顫了顫,想起身。但一想到慕婉妍和裴墨辰今天下午在東湖的親密舉動。
他又把長睫垂下,冷聲道:「不去,她走沒走,與本王何干?」
帝錦彤:「人家小姑娘哭了呢,那樣子可傷心了。」
帝修炎心中一疼,依然嘴硬:「她活該。」
帝錦彤看著她哥那攥緊的拳心,又嘲諷地翻了個白眼。
陰陽怪氣地繼續說:「這個時候估摸著都出府了呢,你還不去?」
帝修炎沉聲:「不去,讓她長點教訓。」
帝錦彤頷首,「嗯,也對,姑娘家就是不能慣著,女人最愛恃寵而驕了。你越是吊著她呀,她就越喜歡你。哎,哎……哥,哥,你去哪啊?」
帝修炎像箭一樣跑了出去,「本王一個大男人,豈能讓一個小姑娘誤會了我?」
本王清清白白,坦坦蕩蕩的,怎麼能讓慕婉妍誤會了我在跟別的女子約會呢?
呵,我可不是去追她,本王只是去證明自己的清白。
腳步越來越快,追到王府門口時,仍然不見人影。
帝修炎心中一慌,招來門房問話:「妍妍往哪裡去的?」
兩個門房面面相覷,反應了半天才明白過來,主子口中的『妍妍』就是婉妍姑娘。
他們指了指東湖的方向,「主子,婉妍姑娘往那頭去了,應該去了東湖。」
帝修炎面露不悅,心想:又是東湖?妍妍這是存心要膈應本王?
停下腳步,有些遲疑:本王是追還是不追?
正在猶豫之際,帝錦彤把她哥的棗紅色戰馬牽過來了。
「哥,你快去。東湖風大,女兒家哭著哭著容易想不開。」
帝修炎飛身上馬,臨走前還不忘給了帝錦彤一個眼刀。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帝錦彤看著她哥火急火燎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嘆道:
「男大不中留呀,什麼時候燁然表哥也能看到我的真心呢。」
她一邊嘆氣一邊讚嘆道:「那小姑娘長得可真俊呀,又美又有氣質。那麼素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居然嬌媚不失艷麗,真不容易。」
忽然,帝錦彤眼珠子一轉。
「我若以後按照她那種風格來裝扮?不知道燁然表哥會不會喜歡?」
思考片刻,又覺得不妥。
道:「燁然表哥最喜奢華了,肯定不愛素色衣物,我還是按照燁然表哥的喜好來打扮,這樣才能早日得到他的心。」
——
慕婉妍心中難過,越跑越快。
等她沿著小路,強撐著跑到東湖邊的一片桃林深處時,帝修炎已經在大馬上繞了半天。
心中內疚得要死,本王幹嘛跟她置氣?害她哭得那麼傷心?
她又不知道自己在新婚夜跟的人是我,而且上次也是因為中了夜醉和蝕心,才跟我有了些親密事情。
本王要怪也只能怪裴墨辰那個不守信用的東西,豈能責怪妍妍?
他黯然地想道:她有權利不愛本王,等過會尋到她,本王就跟她說清楚吧。
若妍妍真的對我無意,我絕不勉強她。
只是裴墨辰那個比狼還可怕的男人,她不能再跟了。帝修炎覺得,裴墨辰能在新婚夜把妍妍送給他,那麼將來亦能為了皇權把妍妍再送給別人。
他此時思緒複雜,腦海里不斷浮現出各式各樣的聲音。
一會兒勸他放棄慕婉妍,一會兒又勸他繼續。
但是縈繞在帝修炎耳旁最多的,還是帝錦彤那句要人命的話語:『東湖風大,女兒家哭著哭著容易想不開。』
帝修炎越想越怕,緊握韁繩,又加快了騎馬的速度。
終於,在東湖邊的一片桃林入口,他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
此刻,月色如銀,柔和地灑落一地,桃花林中傳來縷縷幽香,令人陶醉。
然而,慕婉妍卻無暇欣賞這迷人的夜景,她失魂落魄地深入桃林,只想尋找一片屬於自己的靜謐。
四周空無一人,沒有復仇的火焰,也沒有宮斗的硝煙,唯有她獨自一人,靜靜地舔舐著自己的所有哀傷。
抱住一顆桃花樹,哭到心碎。
「帝修炎不理我了,他喜歡別人了,他再也不肯見我了。」
帝修炎在不遠處默默地看著,他一直在強忍著不上前抱她。
男子漢大丈夫,說好不許再心動,便不可再動搖。
慕婉妍對著桃樹繼續訴說:「帝修炎討厭我了。」
帝修炎蹙著眉,他很想上前告訴小姑娘:本王喜歡你都來不及,又豈會討厭你?
但是理性又告訴他,必須等慕婉妍哭完再現身,不然以他的自控力,肯定會忍不住抱住人家。
既然下了決心要分手,那麼就必須忍著。
這時慕婉妍又哭了,梨花帶雨,「帝修炎不要我了,再也不要我了……」
「胡說,誰說本王不要你?」一開口,發現自己的嗓音已經不知不覺啞了。
帝修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快步走到慕婉妍身旁。
只離心上人近了一步,便急不可耐地把她緊緊拉入懷中。所有分手和放棄她的念頭全部拋到了九霄雲外。
呼吸不穩,喘息不斷:「乖,本王就在這裡,本王不會離開你,我永遠要你,乖……」
平復完心情,低下頭再看那雙可憐巴巴的淚眼時,帝修炎呼吸滯住,眸光又全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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