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五點。
民宿老闆叫醒了郁墨淵唐黎月,還給他們準備了趕海的工具。
有半身防水鞋,小夾子小鏟子和一個桶。
民宿離海邊很近,拿著手電筒準備出門,發現路上已經有很多老人孩子也提著工具去往海邊了。
民宿老闆笑著解釋,「村裡的年輕人都出漁船去了,老人小孩就趕海撿點東西自己去市場買,能賺錢生活費。」
主要是趕海是件很熱鬧又很好玩的事情,就算買不了錢,自己吃也是好的。
唐黎月也興奮了,她把桶給宋扁扁叼著,拉著郁墨淵就往海邊跑,「快點快點,我要撿一大桶回去跟爸爸哥哥分享,如果能撿很多,還能給嬌嬌分一點!」
「好。」
雖然宋家秦家都不缺吃海鮮的錢,但自己趕海撿來的,吃起來或許會更香,更有成就感。
郁墨淵體型太高大,並沒有合適的半身防水鞋,但好在今天穿的是高幫靴,倒也可以在沒浪的地方走。
海潮剛退,沙灘上的海作物還真不少。
唐黎月分不出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乾脆一股腦地往桶里撿。
後面發現宋扁扁快叼不動了,才把桶放下來捨棄掉一些看起來不好吃的。
一個小時後,天蒙蒙亮了,來趕海的人也慢慢撤退了。
唐黎月撐著腰,臉上滿是收穫的笑容,「阿淵你快看!我撿了好多螃蟹!還有好幾個海膽!還有很多好看的貝殼。」
郁墨淵笑著把桶提起來,「夠飽餐一頓了,真厲害。」
「那我們回民宿把鞋子換回來,直接回家?」
宋扁扁也「汪」了一聲,表示餓了。
聽到要回家,郁墨淵笑容斂了斂。
不過也沒說什麼,摸摸唐黎月的頭,應了聲「好」。
唐黎月敏銳地察覺到了郁墨淵情緒一下子就低落了,她趕緊扯扯郁墨淵的袖子,輕聲問了句:「是不想回去嗎?」
如果站在面前的不是唐黎月,而是別人。
那郁墨淵不會表現出任何負面情緒。
但面對自己喜歡的人,好像就是想縱著性子,甚至想裝可憐撒撒嬌,討她幾句安慰。
這麼想的,也就這麼做了。
郁墨淵低著頭垂下眼睫,沉沉地嘆了聲:「確實是不想回去,你也知道那個家是什麼樣的。」
唐黎月知道,她怎麼會不知道呢。
她也在郁家住了一段時間,那段時間比在唐家被打罵還要難熬。
前者是心理上的難熬,後者只是身體上的疼痛,而且在唐家的時候,唐輝劉蓮經常會忘記有她的存在,有時候在外面上學住宿舍,一個月都碰不見一次。
相比之下,郁家簡直是個黑壓壓的魔窟。
唐黎月抿唇,主動抱住郁墨淵,「那我們就不回去了,我再陪你玩幾天!」
郁墨淵笑了,低頭在唐黎月的額頭上親了親,「沒事,回去吧。很多事情躲避是沒有用的,唯一的辦法就是面對和解決。」
這場說走就走的海邊遊玩,已經足夠解壓了。
兩個小時後,兩人一狗回到A城。
唐黎月和宋扁扁還趕上了家裡的早餐。
郁墨淵沒有回郁家,直接開著車去集團休息室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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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集團放年假了。
越靠近年關,A城就越熱鬧。
甚至大街上都提前放起了《好運來》、《張燈結彩》之類的吉祥歌。
又過了一周,終於迎來了大年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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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都是一樣的流程,貼對聯、掛燈籠、準備好滿桌的零食水果,還有麻將桌撲克桌。
約莫下午四點多,終於到了籌備年夜飯的環節。
宋鳴徽親自下廚,宋青崖宋君野幫廚。
唐黎月本來也要幫忙,但是宋鳴徽和宋青崖宋君野卻說女孩子負責吃喝玩樂就好。
他們都這麼說了,唐黎月也沒辦法再去廚房裡擠。
而且……
今天她確實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給郁墨淵準備生日禮物!
從海邊回來後,唐黎月就一直在想要送郁墨淵什麼生日禮物好。
郁墨淵不缺錢,他身邊吃的用的也都是最好的。
唐黎月想過送鋼筆,但郁墨淵常用的那支鋼筆價值百萬,唐黎月自己工作賺的錢加起來也才不到五十萬。
給郁墨淵送禮物,自然不能用宋鳴徽給的錢。
要用自己一筆筆賺來的錢,那這個禮物才會比較有誠意。
鋼筆不行,還有領帶手錶等等。
但當唐黎月去看了一下郁墨淵常穿的牌子,最後還是放棄了。
買不起,根本買不起……
直到前幾天,宋君野跑來問她從海邊帶回來的貝殼要怎麼處理,唐黎月才靈光一閃,準備親自動手給郁墨淵做禮物。
她花五十萬,買了幾顆小碎磚和幾顆圓潤透亮的珍珠,買了純金的胸針別針,還買了一些銀線。
她要用這些貝殼和買來的珍珠碎磚,親手給郁墨淵做一對胸針袖扣。
貝殼易碎,唐黎月又不想敷衍的用粘膠去把貝殼沾在胸針別針上。
所以唐黎月需要特別小心的在貝殼上打孔。
這幾天,她弄碎了起碼二三十個貝殼,終於在昨晚睡覺前成功弄好兩個。
打好孔還不夠,她還要把珍珠和碎磚用銀絲一點一點捆在貝殼上。
早上睡覺前弄好了胸針,現在還差袖口沒完全弄好。
既然不用幫忙做年夜飯,那唐黎月就回房間繼續趕工了。
-
此時。
郁家莊園。
郁家的廚子已經做好了滿漢全席般的年夜飯。
還是那張餐桌,還是那「一家四口」。
飯桌上,郁正淵和趙芝柳都笑容滿面的,郁浩山也很開心。
只有郁墨淵一直面無表情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時不時的看一眼手錶,在計算著離席去宋家莊園拜訪的時間。
但郁浩山卻遲遲不肯動筷。
郁浩山看向郁正淵和趙芝柳,開口問:「還沒找到敏川的下落嗎?」
郁正淵搖頭:「沒有。」
趙芝柳開口:「老爺子,我覺得敏川的下落您可以問問郁墨淵,畢竟敏川跟我們親爹親媽都不親近,反而跟他這個二叔很親近。而且在北極村的時候,我的下屬也親眼看到過郁墨淵跟敏川單獨在小樹林聊了很久的天。」
趙芝柳這話一出,郁浩山轉頭看向郁墨淵。
「墨淵,你到底知不知道敏川在哪?」
郁墨淵有些不耐煩地捏了捏眉心,「我為什麼會知道?敏川是個成年人,他要做什麼難不成我必須事事插手?」
郁墨淵的態度實在有些不太好。
郁浩山鬍子翹了翹,眼神染上一絲不滿,「你到底要跟你大哥鬧矛盾到什麼時候?自從你大哥回來,你就搬到集團去住,千請萬請把你請回來吃年夜飯,你還要繼續擺臉色?你大哥到底哪裡招惹你了?」
郁正淵安撫的給郁浩山順順背,「大過年的,爸別動怒。」
郁浩山深呼吸一口:「我不是動怒,我是拿你們兩兄弟沒辦法,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們水火不容難受的是我這個當爹的。」
郁正淵開口:「怎麼會水火不容呢,我們雖然不是同一個媽,但身上都流著親的血。我們只有利益上有些衝突,不影響兄弟感情的。」
說完,郁正淵端起酒杯看向郁墨淵,「對吧,二弟。」
如果是三年多前,郁墨淵一定會看在郁浩山的面子上,跟郁正淵維持表面和諧。
但今朝非彼時。
今天的郁墨淵,也不是當年那個郁墨淵了。
他當年把話擺檯面上說明了他對繼承權沒興趣對郁氏集團也沒興趣,可郁正淵還是要百般提防,還搞出失蹤這一出。
三年多前,他原本已經計劃著跟秦時安把OX經營成一個新的帝國。
可因為郁正淵的假死失蹤,他不得不頂上郁氏集團總裁這個他根本一點興趣都沒有的位置。
所有人只能看到他有多風光。
只能看到他有商業天賦,只能看到他帶領郁氏集團拿下數不清的百億項目。
可是誰能知道,這些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他不想要的,因為姓郁,他擔起這個責任。
在好不容易等到郁敏川願意從封閉的世界裡走出來,好不容易培養了他半年,眼看郁敏川就能接替他的位置了,郁正淵回來了。
郁正淵打亂了他所有計劃。
三年多前的,現在的。
郁正淵打心底沒把他當兄弟,他有何必因為一點點血緣關係而過他仁慈?
撕破臉皮是早晚的事。
既然是早晚的事,那也不再會提前一點現在就撕破臉。
郁正淵還在舉著酒杯。
郁墨淵也終於端起的他面前的酒杯。
但……
郁墨淵直接把杯中酒潑到郁正淵臉上,他站起身,眼神滿是狂傲與不屑,「我跟你沒有兄弟情,更沒有利益衝突,因為你想要的,是我從始至終就看不上的。」
說完,郁墨淵看向郁浩山:「老頭,你一把年紀了也別總想著插手後輩的事,好好保重身體,要是你大兒子不爭氣,你放心我會把你接到身邊養老的。」
郁浩山一驚,「你、你什麼意思!」
郁墨淵抬眉冷笑,語氣滿是不屑,「我的意思是,這個總裁我不當了。」
說完,看向郁正淵,「大哥你可要好好干,千萬別讓股東失望。」
郁正淵已經笑不出來了。
他沒想到,集團總裁的位置郁墨淵竟然真的能說不要就不要。
就有種,他已經準備好戰鬥,已經把拳揮出去了。
結果對面的攻擊目標不是沙包,是一汪打不穿擊不碎的水。
郁墨淵已經轉身離開。
他挺拔的背影,透露幾分不羈和幾分狂傲。
鬧了這一出,這段年夜飯算是不歡而散。
等郁浩山也離開,趙芝柳才忍不住笑出聲,「沒想到郁墨淵退位的這麼突然啊,他應該也是怕了你了!」
郁正淵卻笑不出來,他低聲道:「總裁之位有什麼用,重要的是股份。」
他回來後,郁浩山又給他轉了10%的股份。
那現在的情況及時,郁正淵、趙芝柳、郁墨淵、郁敏川都分別有10%,在股東大會上,大家的話語權都是一樣的。
但他失蹤了三年多,這三年多郁墨淵給郁氏集團賺了不少錢,其他股東肯定認定了他,郁墨淵如果要做什麼決策,那些股東說不定會無腦支持。
像要完完全全把郁氏集團握在手中,只有兩個方法。
一、郁墨淵死。
二、他拿到大頭的股份。
第一條,暫時不太好進行,郁墨淵身邊的保鏢不是吃過乾飯的,而且他背後的OX和MX更不容小覷。
那第二條……
郁正淵冷笑,「老頭年紀也大了,該帶他去做個體檢了。」
趙芝柳一愣,「體檢?」
郁正淵笑得更陰冷了,「如果查出什麼腦癌肺癌血管癌,你說老頭是不是要開始立遺囑了?」
趙芝柳明白了,「你是想……」
「噓。」郁正淵打斷,「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這邊。
郁墨淵已經離開郁家莊園來到宋家莊園門口了。
他這會正站在車邊利用反光的車窗整理衣服,確定沒什麼不妥的地方,這才提上準備好的新年禮進了宋家。
因為宋青崖提前打過招呼,所以沒有人阻攔郁墨淵,甚至還有保鏢幫郁墨淵引路。
而此時,唐黎月也終於把袖口做好了,她拿著精緻的胸針和袖口,滿意的開口:「大功告成~不知道阿淵會不會喜歡。」
剛自言自語一句,唐黎月的房門就被敲響了。
房外傳來阿桃的聲音,阿桃說:「三小姐,二爺到樓下了。」
唐黎月眼睛一亮,「你跟他們說稍等一下,我換身衣服。」
樓下。
宋鳴徽收下的郁墨淵送的新年禮,陪他喝了兩杯茶算是接待了。
喝完茶,宋鳴徽就開口:「我們還在準備年夜飯,就不陪你坐太久了,你自己看看電視,或者上樓找圓圓吧。」
長輩都在做年夜飯,晚輩沒有自己看電視的道理。
郁墨淵站起身,「我來給您幫忙。」
宋鳴徽滿意地點了點頭,「那走吧。」
進了廚房。
郁墨淵就看到平時也是西裝革履的宋青崖穿了一身喜慶的紅色毛衣,還穿著圍裙在切菜。
連宋君野也是一身紅色皮衣,在矜矜業業的擀餃子皮。
宋鳴徽笑著解釋了句:「圓圓準備的,說過年穿紅色衣服喜慶。我也有,好像也給你準備了。」
郁墨淵也笑了,「是嗎,很期待。」
宋君野挎著一張臉開口:「別嘮了別嘮了,淵哥快來幫我一塊包餃子,宋家莊園五十多個保鏢和傭人,算一人十個餃子,我也得包五六百個呢!快來幫忙!」
郁墨淵倒是想幫,他也挽起袖子了。
但。
他問道:「怎麼包呢?」
宋君野一愣,「你不會?」
顯然郁墨淵不會。
旁邊的宋青崖也揚了揚眉,「切菜會吧?」
郁墨淵沉默了會,「如果跟切人差不都的話,我會。」
宋青崖:「……你沒進過廚房?」
郁墨淵:「確實是第一次。」
宋君野懵了,「這世上居然還有你不會的事情,我以為你無所不能呢!」
宋青崖補了句:「不會做飯,我們真不放心把圓圓託付給你,我們宋家的家規,都是男人做家務。」
一旁的宋鳴徽笑著開口:「不會不要緊,有心學的話以後多來做客,我親自教你。」
「那以後就多叨擾了,希望宋叔不吝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