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蔚從車上下來,走到溫淺車旁。
「溫小姐,沃爾頓先生有請。」
溫淺猜到事情不會就這麼結束,可怎麼也猜不到會是梁聿西父親親自要見她。
她心跳一下子加速,有些不知所措,甚至下意識想聯繫梁聿西。
秦蔚看出她所想,制止道,「沃爾頓先生希望和您單獨聊。」
這種半強迫的架勢讓溫淺不舒服,但面對對方的強勢,加上對方是梁聿西的父親,溫淺不得不妥協。
溫淺從后座下來,上了秦蔚的車,顧暹跟著。
兩輛車一起開到一棟隱蔽茶室,顧暹被攔在外面,秦蔚看了眼顧暹,「放心,溫小姐不會有事。」
溫淺朝他點點頭,轉身跟著秦蔚往裡面走。
打開一間包廂,溫淺看見了梁聿西血緣上的父親。
梁伯恩雖年過半百,頭髮花白,但臉很年輕,說只有四十幾歲也不為過,一身深灰色中式長褂,頂著他混血的臉,並沒有違和感,反而覺得相得益彰。
長相和梁聿西梁斯北有幾分相像,看得出年輕的時候也是美男子。
他個子雖沒有兩兄弟高,但也超過了一米八,氣質強勢,一看就是長期處於高位,看向溫淺的眼神充滿打量。
「好久不見。」他開口打著招呼。
溫淺愣住,「您見過我?」
梁伯恩並沒有回答,而是示意她坐下。
溫淺自然知道他找她不會只是為了寒暄,配合的坐在他對面的位置上。
彼此都沒有開口,只有架子上開水煮開汩汩的聲音。
梁伯恩拿起茶壺,慢條斯理地洗茶,給彼此都泡了一杯,他示意,有長者的慈愛,「嘗嘗怎麼樣,能嘗到我親手泡的茶,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除了慈愛,還有高位者的施捨。
溫淺端起茶杯,纖細的手指捏起,輕輕抿了一口。
「怎麼樣?」
溫淺眉頭輕輕蹙了蹙,吐出一個字,「苦。」
並沒有因為他是梁聿西的父親,又或者是了不起的沃爾頓家族而恭維。
她喝不慣茶,甚至咖啡這些帶有明顯苦味的東西。
有的時候,為了應酬不得不喝,若是自己選擇,她情願喝白開水。
她不喜歡的東西,並不會強迫自己說喜歡。
梁伯恩並沒有因為她的直白生氣,反而笑了,「喝不慣也是正常,所以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不必勉強。」
他話裡有話,溫淺聽出來了,但不動聲色等著他說出今天真正的目的。
溫淺的戒備,梁伯恩也看在眼裡。
他姿態閒適,慢吞吞喝完一杯茶,又倒了一杯。
溫淺那杯還滿著,他並沒有再添。
「梁聿西的身世你知道了吧?」
梁伯恩舉起茶杯停在唇邊,倏然問了句。
溫淺抬眸看向他,梁伯恩將茶一飲而盡,「他遲早要回去,這邊小打小鬧且隨他,不過,在感情上我希望他乾淨。」
溫淺心漏跳了一拍,垂在身側的手指緊緊攥住衣擺。
沒想到,電視劇的經典一幕最終還是發生在了她身上,是不是下一秒就要給她一筆錢讓她離開梁聿西。
溫淺自嘲,竟然這個時候都能胡思亂想。
她深吸一口氣,「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梁伯恩唇邊含笑,聲音沉沉有力,「我的意思是梁聿西的聯姻對象已經確定,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溫小姐最好及時抽身,免得被傷害。」
溫淺唇色瀲灩,被自己咬的。
即使早有心理準備,可被梁伯恩這麼當面要求,還是猶如被打了一巴掌的狼狽。
她咬著唇,沉默不語。
梁伯恩始終面帶微笑,他偏頭,朝一直站在溫淺身後的秦蔚看了一眼,「秦蔚,就是我替梁聿西定好的未婚妻。」
溫淺並沒有太過震驚。
自從看見秦蔚那一刻起,她就有心理準備了。
這個女人出現的太突然,就算沒有想到是未婚妻,也會是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
只是,她不明白。
溫淺面無表情地看向他,「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您當初明明就已經經歷過的事,為什麼要勉強您的兒子?」
提到當年的事,梁伯恩一直帶笑的表情終於有一瞬間的皴裂。
他冷冷看向溫淺,「他和你說了?」
溫淺扯著僵硬的唇線,諷刺道,「他說您是迫不得已娶了梁斯北的母親,如今看您倒並不像被迫,看來,他母親離開您的決定非常明智,她看穿了你,知道你終會妥協。」
這些話像刀劍一樣戳著梁伯恩的心臟。
他面如土色,呼吸頓時急促起來。
秦蔚一看不對,立刻遞上藥,「伯父,藥。」
梁伯恩這才哆嗦著抖出藥,就著茶水喝了下去。
秦蔚責怪地看向她,「伯父心臟不好。你為什麼要刺激他?」
溫淺看著他慘白的臉,有些愧疚,「對不起,我不知道。」
秦蔚還想說什麼,梁伯恩抬手制止,緩了一陣開口,「就是因為我經歷過,所以我不會讓梁聿西再經歷我所經歷的。溫小姐,你剛離婚兩個月,和他感情不深,趁早斷了對你對他都有好處。
-
溫淺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茶室的。
一路上,她沒說一個字。
顧暹沉默開著車,時不時從後視鏡里看她一眼。
她臉色不好,很蒼白,顧暹看出她心情不好,也就沒有打擾。
溫淺回到南山公館沒多久,梁聿西就回來了。
看得出來,他神色匆匆,似乎已經知道什麼。
一開口就是,「秦蔚去找你了?」
溫淺坐在沙發里,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梁聿西一把將她摟進懷裡,片刻後又查看她神色,「她和你說什麼了?」
溫淺抓住他的手,淡淡的道,「不是她找我,是你父親。」
梁聿西一愣,表情很快變得難看,「他來港城了。」
溫淺點點頭,如實告訴他,「他似乎並不希望我們在一起。」
溫淺沒打算瞞他,感情是兩個人的事,她並不會一個人擅自做決定,她也沒那麼偉大,可以忍氣吞聲咽下委屈。
當然,如果梁聿西當著她面說要回那邊奪回一切,嫌她礙事,她也不會死纏爛打。
她會把決定權交給梁聿西。
「秦小姐是你的未婚妻這件事,你是不是已經知道?」
溫淺很平靜,這話也不是質問,她知道梁聿西並不是那種腳踏兩條船的人。
但是,她知道,秦蔚是他們關係中無法忽視的障礙。
梁聿西捧著她的臉,不肯放過她眼神中一絲一毫的情緒,他緊緊盯著她,「她和我無關,你要信我。」
溫淺,「我信你。」
梁聿西似乎鬆了一口氣,重新將她摟回懷中,「我會處理好這件事,他如果再找你,你不用理會。」
溫淺腦袋擱在他肩上,淡淡的道,「他是你父親,我真的可以對他視若無睹嗎?如果他要阻攔,我們真的能結婚嗎?」
梁聿西沉默了一瞬。
這種安靜讓溫淺的心一寸寸往下墜。
她眼神失焦地盯著沙發一角,不知在等些什麼。
梁聿西緊緊摟住她,像是說給她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結婚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只要你不逃避,沒有任何人能阻止。」
溫淺想說,那你會逃避嗎?
他不愛她,會為了她放棄權力嗎?
這一晚,兩人都很安靜。
明明白天,他還差點控制不住,可晚上,兩人躺在一張床上,他卻一動不動。
溫淺眼睛酸痛,索性閉上眼,失眠到半夜,才緩緩睡了過去。
第二天,兩人如常早餐,各自上班,離開前,梁聿西深深看了她一眼,「讓顧暹跟著你,如果他再找你,沒必要理會。」
溫淺沉默點頭。
梁聿西開車離開,並沒有直接去公司,而是打給了梁伯恩。
酒店裡,梁伯恩正在教訓梁斯北,看見梁聿西出現在門口,他才停下。
「你來了。」
梁聿西點點頭,走進來,看到茶几上的資料,他唇角扯了扯,「要了解我未婚妻直接問我就好,何必勞您大駕,還要去查。」
父子隔了十幾年再見面,彼此冷漠得連陌生人都不如。
聽著他淡漠的語氣,梁伯恩臉色不變,「和你哥哥冰釋前嫌,然後娶秦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