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淺！你不要太貪心，」沈晏州動怒，呼吸在聽筒里顯得尤為沉重。
溫淺懶得和他爭辯，抬手就要掛斷。
沈晏州卻像是察覺到她的舉動，先一步開口，「我有條件。」
溫淺挑了挑眉，等著他繼續。
沈晏州沉默半晌，像是經過了激烈的思想鬥爭，他沉聲道，「如果我這邊讓步，你需要繼續去看我母親。另外，這個項目你要親自負責。」
親自負責這是當然的，現在外婆不在，她也不放心交給別人。
至於繼續看江苓，她原本是不想的。
畢竟沈晏州這麼對外婆，她又不是聖人，難免會遷怒。
但到底那是個失了智的人，沈晏州對不起她，江苓沒有對不起她，相反，曾經對她很好。
一個成年人了，總不好把子女犯的錯還遷怒到父母身上。
然而理智歸理智，真正做起來還是做不到百分百不遷怒。
溫淺糾結了一分鐘。
沈晏州也在那邊等著她，沒有開口催促，彼此憑藉對方的呼吸聲知道對方沒有掛斷電話。
沈晏州竟然有點貪戀這樣平靜的時刻。
他們兩個每一次見面都是劍拔弩張，好像對方是生死仇人，可誰能知道他們曾有兩年時間通過信件彼此安慰，撫平對方成長中的那些傷痕。
「好，我答應你。」溫淺漠然出聲，打斷了他的感慨。
沈晏州也立即恢復了談判的狀態，「你什麼時候有空，重新簽一下協議，然後向媒體公布。」
溫淺淡淡道，「你安排，我配合。」
「好。」
兩人同時掛斷電話，溫淺有一瞬間的愣怔。
她和沈晏州竟然也能這樣理智的討論公事，而不是像以前，她總是撒嬌賣乖的追著他跑，又或是兩人因為葉蘇吵個你死我活彼此算計。
溫淺搖搖頭，滿臉自嘲。
臨近下班，溫淺接到一個電話，她有點意外，「陸夫人，您找我有事？」
「淺淺啊，不好意思，你是不是在忙，有沒有打擾到你？」陸夫人很客氣，也很小心翼翼。
溫淺柔聲道，「我正好下班了，不忙，您有事請說吧。」
溫淺對於曾經對自己好過的人，從來都願意雙倍或數倍的回報回去。
她始終記得小時候她和陸璟堯不對付，每次陸夫人都是不問緣由地揍陸璟堯，然後安慰她，心疼她從小沒有母親。
再加上那次外婆出事，她帶著晚餐來探望。
這些點點滴滴，都讓溫淺對這位豪門貴婦抱有好感，因此說話的時候也比平時客氣溫柔。
「是這樣的，我聽說謝家說你在制器方面比較在行，你上次送給謝家爺爺的陶器還獲獎了，真是了不起。這不璟堯的外公馬上要過七十大壽，我也想送一件，就是不知道你這邊方不方便。」
如果是別人，溫淺鐵定是拒絕的。
她現在剛接手溫氏，太忙了，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
陸夫人見她沒有答應，連忙補救，「如果沒時間那我就……」
「沒問題的，陸夫人，我可以幫忙如果您不急的話。「
「不急不急，老爺子生辰還有兩個月呢。「
溫淺鬆一口氣，「那就好。」
「那你今天有空嗎，我們見見，然後商量一下設計成什麼樣？」
溫淺，「……」
剛才還說不急，一下子今天就要見面。
溫淺還沒開口，陸夫人那邊搶先說了，「璟堯剛好在你公司附近，正好你剛下班肯定還沒吃飯，我們一起吃個飯商量下，不會耽誤你太長時間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溫淺也沒辦法拒絕了。
掛了電話，溫淺拎起包下樓，果然看見陸璟堯那輛騷包的黃色蘭博基尼正大咧咧停在門口。
看到她，陸璟堯朝她招手。
溫淺開了副駕駛門坐上車。
陸璟堯撓了撓板寸頭，沒話找話，「哎，成了女總裁這麼拼命啊，我看你們公司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溫淺斜了他一眼，「頭髮剪了？」
黃毛沒了，黑色頭髮長出來，貼著頭皮還很短。
少了點流里流氣，多了幾分清爽的型男味道。
陸璟堯一腳踩油門，轟了幾聲，開出公司大樓。
一段路後才說，「我媽說黃頭髮沒正經女人喜歡，逼著我剪了。」
溫淺抿著唇笑，「挺好。」
陸璟堯瞥了她一眼，「看來你和我媽統一戰線。」
溫淺挑了挑眉，沒接話，倒是想起之前他讓她偽裝相親對象一事，忍不住問，「你相親成功了沒？」
提到這個話題，陸璟堯不說話了。
溫淺也沒問。
車子很快停在一間雅致的中式餐廳前，一看就是陸夫人選的地址。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包廂。
看見兩人進來，陸夫人對服務員說了句，「就這樣，上菜吧。」
然後轉頭朝溫淺招手，「淺淺，過來坐，餓了吧，我們先吃，吃完再聊。」
然後又對著陸璟堯瞪眼，「你怎麼自己先坐了，不會給女士拉椅子嗎？紳士范呢？」
陸璟堯，「……」
溫淺偷笑了下，緩解氣氛，「不用了，我自己來。」
溫淺在陸夫人身邊坐下。
陸夫人拉著她的手，念叨，「你別介意，他從小就缺根筋，什麼都要比別人慢半天。」
陸璟堯一聽不樂意了，有這麼損自己兒子的嘛？
剛想反駁，就聽陸夫人話鋒一轉，「不過璟堯也不是沒優點，他孝順又尊重女性，這點已經打敗了市面上很多男人了是吧？」
溫淺順著她的話夸，「是您教得好。」
陸夫人開心了，」淺淺，他小時候做的那些混帳事你可別放心裡去。」
溫淺笑著搖頭，「不會，小時候我也欺負過他。」
陸夫人放心了，「那就好。」
服務員很快上菜。
幾人邊吃邊聊，尤其陸夫人健談，倒也不算冷場。
快要吃完的時候，陸夫人旁敲側擊，「淺淺，聽說之前你外婆給你安排了沉家那孩子，後來怎麼樣了？」
溫淺愣了下，這才反應過來陸夫人說的是和沉祈楊聯姻一事。
沉夫人看不上她一事她沒多說，只是搖了搖頭。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呢？離婚又不是什麼大事，總不能不找了吧？」
溫淺淡笑，「暫時沒這個打算，現在還是先把公司穩住。」
陸夫人不贊同，「遇到好的，還是要抓住才行，不然錯過了可惜。」
她朝陸璟堯瞥了眼。
陸璟堯卻反著來，一臉不耐煩，「陶器的事還商不商量？」
陸夫人一臉恨鐵不成鋼，自己還想著讓她做兒媳婦，偏偏兒子不爭氣，只好和溫淺先把樣式定了。
商量結束，也不好再留，幾人一起出包廂，卻沒想到對面包廂也出來幾個人。
沉祈揚看著三人，皺著眉脫口而出喊住溫淺，「溫小姐。」
「沉先生，沉夫人。」溫淺頷首示意。
一個圈子的就算不熟，大家也會保持著表面的禮節。
陸夫人和沉夫人互打招呼，然後朝陸璟堯說了句，「璟堯，你送淺淺回去吧，路上開慢點。」
眼看著陸璟堯和溫淺要離開，拄著拐的沉祈揚沒忍住，「溫小姐，你方不方便？我有話和你說。」
沉夫人臉色難看，拉住沉祈揚提醒，「做什麼，沒看到還有客人？」
溫淺朝他們點點頭，「不打擾了。」
說完，和陸璟堯一起走了出去。
陸夫人自然也離開。
沉夫人不屑地說了句，「看來是攀上陸家了。」
沉祈揚沉著臉，握住拐杖的手捏緊。
陸璟堯送溫淺回南山公館後，還想說什麼，但溫淺表現得很累，他也只好告辭離開。
蘭博基尼消失在別墅幽深的小徑，溫淺慢慢走回去。
別墅里沒開燈，她遲疑了一下，開了燈，走了兩步。
梁聿西薄冷的聲音突然響起，「捨得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