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夏辭坐在床上想著,
竹月見她這副呆頭呆腦,不禁有些擔心。
自家小姐模樣才情樣樣都好。
可惜就是我行我素,認定的事很難擰過來。
「小姐,太醫開的藥奴婢已經熬好晾過了。」
「您趁熱喝了吧。」說罷,端起碗小心的捧到夏辭的面前。
夏辭沒有絲毫的猶豫,一飲而盡。
對於竹月她是放一百個心。
這丫頭打小跟著她忠心的很。
只是想起上輩子的經歷,
夏辭心裡發酸眼睛也有點濕潤。
她默默下定決心,老天保佑給她機會重新來過,她一定會保護好她愛的人。
對她好的她必加倍報答。
至於那些壞人她也一個都不會放過!
竹月倒是被小姐這般做派嚇到了,
從前小姐最討厭喝藥了,
如今怎麼突然這麼豪邁?
她又細心發現小姐眼睛似乎有淚光。
忙拿起托盤裡的蜜餞摸摸她的後背柔聲哄著,
「小姐是被藥苦到了吧,
快用些這蜜餞果子。」
「這是大少爺一大早特意去蜜酥閣買的。」
「就預備著怕小姐醒了吃藥嫌苦不肯喝呢。」
竹月幾句再平常不過的話,
讓夏辭心中一暖。
是啊,就算上輩子她遇人不淑自己瞎了眼,挑了個人渣來嫁,
父母兄長對她的愛護卻是從未打過折扣的。
哪怕是最後一切塵埃落定。
她哭著跪在父兄面前懺悔,
祈求他們的原諒。
他們眼中也只有對這個女兒和妹妹的憐惜。
她仍記得與父兄最後一次相見。
父親身穿囚服花白的頭髮已是階下囚,
仍舊錚錚傲骨,不為皇權折腰的模樣。
她顫抖的哭成淚人緊緊握住父親和兄長的手。
一生殺伐決斷的父親看著她眼中全是不舍,
帶著沉重的語氣對她說:
「夏辭,父親說過雲家子孫世代效忠於君。」
「有益國家之事雖死弗避,
可惜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為父只恨瞎了眼扶持了昏君,景國危矣!」
一旁的哥哥也附和道:
「妹妹,我雲家沒有做過的事是不會承認的。」
「這只是上面卸磨殺驢的陰謀啊!」
「只怕蕭暮雨那個狗賊馬上就要開始翻手為風覆手為雨的時代了。」
「父親與哥哥不能在護著你了你一定要顧好自己」
雲夏辭想到這裡心中對蕭暮雨的恨又多了一層。
門外有丫鬟稟報的聲音,「是夫人到了,問小姐可醒了?」
「母親!」夏辭企圖一把從床上坐起來,她太久沒有見到母親了。
一個衣著精緻,盤好髮髻的婦人移步進來。
一張臉沉穩溫柔,雙眉修長。
眼神似秋水一般的溫柔,望著她的樣子滿是心疼和擔憂。
「夏辭,可還有哪裡不適?」
雲夫人坐在床前摸摸她的臉蛋兒,愛憐的問到,
「可真是貪玩,好在你福大命大,得蕭家小哥所救。」
「不然你若是出事,讓母親怎麼辦才好啊!」
說到動情處雲夫人眼圈泛紅用手絹拭淚。
「母親莫擔心,夏辭已無大礙。」
雲夏辭握住母親的手柔聲說著:
「母親,您可是說救我之人是蕭暮雨?」
前世,夏辭十二歲的年紀,
但天性活潑又是將軍嫡女,身份尊貴。
外祖曾有意讓她拜入淨悟大師門下學醫求道。
但後來因蕭暮雨她放棄了。
蘇貴妃便提議讓雲夏辭入宮做三公主伴讀。
三公主葉思莞,乃是嫡出自是備受重視。
皇子之中最得武帝看重的,
就是二皇子葉之茂。
他是三公主的親兄長,先皇后所出。
先皇后生皇七子時子大難產,母子均亡。
武帝悲痛欲絕。
而後二皇子三公主就由夏辭的姨母,
貴妃蘇令儀撫養長大。
二皇子為人和善,樂意與人結交。
從不苛待下人,在宮裡甚得敬重。
二皇子沒有排斥那個遠道而來的寧朝質子,
私底下偷偷打點下人,
拿些好的吃食給陸舟行。
比起後來的四皇子,
二皇子才是最好的儲君人選。
蕭暮雨作為敬文侯府流落在外找回的嫡子。
雖在外頭過了幾年苦日子但刻苦勤奮,功課是極好的。
他姑母德妃又是武帝新歡,
故而得了推薦做了皇子伴讀。
夏辭的長兄自是不必說,與二皇子相交甚好。
幾個小人就這樣相識,一同上太學。
夏辭正想著頭頂傳來母親無奈的聲音:「是啊,宮裡的人來說發現你們的時候,
正是你哥哥還有蕭家那孩子與你在一起。」
「夏辭可是想起了什麼?」
母親輕柔的聲音迴蕩在她的耳邊,
「沒,沒有,夏辭只想著既是蕭家小哥救了夏辭,也該好好答謝。」
夏辭心存疑慮,重生以後她越發覺的當時救她之人並非是蕭暮雨。
但為了不讓母親懷疑還是裝出天真爛漫的樣子回答,
「那是自然,不過經過此事,母親不想再讓你進宮伴讀了。」
「那個蕭家還是少理會。」夏辭知道母親一直是看不上這個落敗侯府的。
「從前不想過於嬌慣了你去,想著可以讓你學醫磨磨你的性子。」
「奈何你總沉不下心母親才想讓你進宮習禮。」
「如今卻發生了這些事情。」雲夫人輕嘆。
「罷了你小孩家自是先好好養身體。」
夏辭輕輕點頭順勢投入母親的懷抱。
上一世,正是因為此事,雲夏辭才堅定蕭暮雨就是她這輩子要嫁的人。
就像話本子裡的翩翩公子只為了她而來。
淨悟大師曾有意收她為徒,
奈何那時她玩心太重,失了這份機緣。
以至於她最後被人輕易下蠱折磨致死也沒有自保的能力。
她承認自己前世被家人保護的太好,她壓根沒有什麼壞心思。
前世從甦醒後,只因自己的一廂情願的腦補,就認定了救自己的人必定是蕭暮雨。
也許是她一開始就想錯了呢?
雲夏辭想努力回想起那個救自己出火海,帶自己逃離濃煙的少年。
可是記憶卻是模糊的。
她仿佛看到那人回頭看著她,那張臉戴著面巾,讓人真的回憶不起來。
也許記憶都需要一個契機來被喚醒。
此時雲夏辭又是剛重生,
只能依稀靠上輩子的回憶來梳理局勢。
想著想著夏辭感覺自己的頭都要炸了。
疑點重重,大火是怎麼燒起來的?
救她的人到底是不是蕭暮雨?
就算真的是他,夏辭都不由得覺得好笑。
反正前世他是那般無情無義的人,
這輩子別想讓她再對他有一點助力。
那個給她熱心引路的宮女模樣的人又是誰?
此時此刻雲夏辭心裡卻有個念頭,
逐漸的清晰明了起來。
那就是有人想要借刀殺人!
這把火或許並不是要燒死她。
或是要除掉那個被人冷落,不受寵的寧朝質子?
寧朝內憂外患不得已才與景國議和。
為表誠意送來了唯一嫡出的陸舟行為質。
還有寧帝的親妹和親。
若是質子無了,兩國豈不是又是戰事?
寧朝還不夠亂的?
或許還有一個可能,那人要害的是二皇子!
雲夏辭不禁心中一緊。
二皇子是姨母撫養長大,也就等同於是姑母的指望。
而武帝之所以讓姨母撫育二皇子,
不就是因為皇帝想要蘇家和雲家一文一武。
作為二皇子將來繼承大統的助力。
如果二皇子一死,
先皇后留在這世上的唯一嫡子沒了,
保不齊聖上震怒。
怪罪下來,姨母和母家都會多少受到牽連。
而那背後的人只需要找個替死鬼頂罪,這種事多半就是宮人倦怠一時疏忽。
實在不行還可以讓那個不受寵的質子和寧朝背鍋。
可不就是一箭三雕,坐收漁利了!
夏辭正想的出神,被母親拍了一下嚇了一跳。
雲夫人笑著嗔怪了一句「小姑娘家家的怎麼心事重重的樣子?再睡會兒」
將女兒的手放進被子裡,讓她躺好,便起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