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這麼按了幾分鐘,出血終於緩了,陸司語習慣性地舔了舔嘴唇,蔫蔫地靠近宋文,連辯解的話都不說了。閱讀

  宋文努力靠著說話分散他對黑暗的恐懼,看著陸司語低著頭,他的心就軟了下來,「剛才你沒受傷吧?」

  陸司語搖了搖頭。

  宋文忽然想到了什麼,皺了眉頭問陸司語:「我還有個疑問,那些是什麼人?對方人數眾多,看年紀都是二十到三十歲之間的年輕男人,警方還沒有通報,他們怎麼會知道我們查到了這裡?」

  目前知道這個案子牽扯到蕪山敬老院的人,只有林修然,傅臨江,朱曉,老賈,這幾個人都是他信得過的,老賈就算是不太靠譜,也不會向外人透露這個消息。其他的,田鳴,程默,顧局,作為刑偵的領導可能會知道。陸司語是他自己推理到的,連他都沒有告訴,自然也不可能是他把事情透露出去的。

  陸司語嘆了口氣:「我不太清楚那些人是什麼身份,是我大意了……我進入以後,才發現這裡被人安裝了攝像頭,而且都在極其隱秘的地方。」

  剛才宋文進來的比較倉促,一直在急於尋找陸司語的蹤跡,沒有留意這些情況,現在聽來,這一處早就被人監控著,宋文側頭問:「這些監控是什麼時候開始?」

  陸司語道:「那些設備還很新,也許是張培才的闖入讓他們對這裡增加了戒備。所以那些人可能是害死張培才的人?或者是有關係的人?」

  宋文嗯了一聲,努力把這些線索串聯起來。

  地下室里十分陰暗,略微潮濕,這是一間二十平左右的房間,陸司語研究了一圈,也沒有找到能按亮的燈,兩個人只能借著手機微弱的光亮坐在一處。

  還好,那些人只是把他們關在了這裡,並沒有帶著一群人去而復返。

  隨著時間的推移,宋文頭上的血終於止住了,咦了一聲,「我為什麼覺得這裡……好像有點冷?」

  陸司語道:「不是你的錯覺,這地方應該是開了冷氣。」剛才他在屋子裡走的時候就發現,從屋子的頂部有冷氣在往下飄,冷空氣比較沉,都在往下走,這段時間,屋子裡的溫度已經下降了幾度,陸司語想了想臉色一變又道,「我知道這屋子是做什麼的了……」

  宋文反應了一下,「這棟樓是重症樓吧?我們現在是在它的地下室?」

  陸司語道:「所以這個房間可能是個簡易的冷庫,用來停屍的……」蕪山敬老院死人眾多,有時候不能及時運走,為了避免屍體**,就把這樓下的地下室改成了停屍房,而剛才砸到了宋文的那個鐵架子,應該就是陳列屍體用的。

  宋文低頭罵了一聲。

  如果這世界上有鬼,那麼這種地方是最有可能存在的了,死去的生命都曾經被停放在這裡,那些枉死的老人是否會有不甘?外面似是又有火車經過,那隆隆的聲音通過通風口傳了進來,震顫著地面,像是所有的風都被卷了過來,又像有萬鬼在哭號。

  陸司語站起身在通風口前看了看,這洞口太小了,他和宋文都鑽不出去。

  宋文被這冷氣一凍,想起點奇怪的事:「這一處的房子早就被廢止了,冷氣設備為什麼還能運轉?」

  陸司語道:「和攝像頭一樣,拉的可能是隔壁工廠的電,旁邊的工廠規模不小,這點用電量,都不足以引起什麼懷疑。」

  宋文皺眉問:「那些人是想把我們凍死?這地方能降到多低啊?」

  陸司語低頭想了想:「這種民用的冷庫,溫度不會太低,大概也就零下十度吧。不過時間一久……」

  這裡沒有吃的也沒有喝的,溫度又低,沒有信號,最關鍵的是,他們也不清楚對方是否會殺個回馬槍,時間拖得越久對他們越不利。

  看著陸司語一籌莫展,宋文有點慶幸自己給傅臨江留了話:「放心吧,七點傅臨江找不到我,就會帶人尋過來了。我沒敢讓他直接跟著,就怕牽扯太多驚動了其他人。」隨後宋文看了看時間,七點,還有兩個小時。只是在這之前,要吃點苦頭了,不過根據他對傅臨江的了解,也許……他會早一點過來。

  宋文忽然想起什麼問陸司語:「你帶藥了嗎?帶吃的了嗎?」

  陸司語搓了搓手臂,搖了搖頭。宋文抿住了唇,頭還有點蒙蒙的疼,腦子裡不停地過著各種的信息。

  那些人是誰?

  他們和蕪山敬老院有著怎樣的關係?

  他們為什麼要監控這個地方?

  這一切有太多的奇怪之處了。

  陸司語忽然垂下睫毛輕聲道:「這裡一定有什麼秘密或者是東西,是對方不希望我們知道的,也許他們現在,就正在轉移那些東西了。」他說著話低下了頭,用牙齒咬著右手拇指的指甲。

  整件事情像是一張巨大的拼圖,一邊是十八年前的蕪山敬老院,一邊是十八年後的張培才死亡案件。他們現在正是缺少了其中連結著兩段時光的重要一片。

  宋文嘆了一口氣,「查這個案子開始,我就覺得,好像有很多人,很多雙眼睛,在盯著我們。我們根據之前那天的購物信息,找到了一位叫做白洛芮的女人,她的名下也有一座敬老院,經過排查,我們懷疑她在謀殺裡面的一些老人。可是我們卻找不出任何的證據。」接下來他和陸司語說了一些其中的細節。

  陸司語嗯了一聲,安靜聽著他說完道:「我感覺,這家敬老院和蕪山敬老院是不同的。白洛芮幹的事情聽起來,像是在給那些重病的老人施行安樂死。」

  宋文道:「不管是怎樣的殺人,都是法律不允許的。什麼所謂的安樂死,還不是為了斂財?」說到這裡,宋文看陸司語臉色開始發青,問他:「冷得厲害嗎?」

  陸司語本來大病初癒,現在又臨近飯點,整個人餓得有點冒冷汗,只覺得身體裡又開始不舒服起來,旁邊的宋文雖然受了點傷,但是和他一比,簡直像是個暖爐一般。宋文那麼一問,陸司語被凍得腦子不太轉了,看著宋文的臉,點了點頭,然後顫抖著問:「宋隊,我可以……抱抱你嗎……」話說出口他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原本蒼白的臉騰就紅了,像是發起了燒,也幸好這裡夠黑,宋文看不太清楚。

  還不等他反應,宋文的手一摟陸司語的腰,一把把他攬到了懷裡,輕聲問他:「冷就靠過來點,都是男人,你怕什麼?怕我吃了你嗎?」

  宋文說得坦蕩,陸司語卻是整個人都懵了,只覺得整個人被宋文的氣息包裹住了,他的身體忽然被注入了暖流,心臟在胸腔里怦怦跳個不停,他低了頭,不停地舔著嘴唇,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感覺到陸司語在他懷裡有些不安,宋文問:「你怎麼這麼涼啊。」陸司語的體溫太低了,特別是在這間冷室,比他個傷員體溫還低。

  陸司語小聲道:「餓……」

  現在正是他該吃飯的時間。

  宋文道:「唉,聊聊天吧,分散點注意力,就不會那麼餓了。」他頓了一下道,「有句話一直想問你,上次你暈倒前,想和我說什麼啊?」

  陸司語抿了唇看向了宋文,現在兩個人處在這一間房間裡,寒冷刺骨深入骨髓,宋文問了那個問題,他感覺像是被點了穴一樣,宋文的眼神給他幾分壓力,陸司語張了張嘴,覺得自己應該更為坦誠一些,可是在寒冷之下,大腦又斷了片一樣一片一片的空白,讓他不知該從何說起。

  宋文不知道為什麼,提到了這個問題,陸司語的臉色又變了,「算了,你不想說的話,我就不問你了……」

  此時隨著時間的推移,陸司語的臉色越發蒼白起來。

  手機的電量已經不足以支持手電的光亮,轉成了省電模式,一切即將被黑暗籠罩,只剩下一點點的光亮。

  可怕的黑暗襲來,宋文的心臟跳得有點快,但是這時候抱著陸司語,他竟然覺得好了很多,只要有人陪著,這黑暗好像也是可以接受的。

  此時的陸司語情況卻不太好,寒冷之下,他好像快要暈過去了,像是個淹沒在水裡的人,在無聲的掙扎,寧可溺死也不肯發出一聲呼救。**似乎正在一點一點的碎裂,身體裡似乎又什麼東西破掉了,熱熱的鮮血在往出涌,那種感覺,像是他在往後倒退著走,一步一步,要退到了懸崖邊上。

  宋文感覺到了陸司語的身體在顫,情況好像有點不對:「怎麼了?是太冷還是不舒服……」

  「我……我……」陸司語感覺身體之內似乎哪裡都在疼,在低溫之下,他的意識已經不太清晰,想要找些止疼片吃下去,可是偏偏這裡什麼都沒有。他驚慌,冰冷,在這無盡的黑暗之中,他感覺自己好像隨時就要死了。

  宋文感覺到懷裡的人整個身體似乎都軟了下來,他聽到他的心臟跳動得異常,體溫低到嚇人。他以為自己會是最懼怕黑暗的那個人,可是現在,明顯是陸司語先撐不住了。

  宋文被他的狀況嚇了一跳,安撫他道:「陸司語,我會陪著你的,我在這裡的。」他把他摟在懷裡,用體溫溫暖著他,一遍一遍在他的耳邊重複這句話,等著他安靜下來。

  陸司語有片刻腦中完全空白,像是過了幾分鐘,又像是過了很久,直到他聽到了一種聲音,那聲音源自於門外。陸司語忽地醒了一般,一推宋文,兔子一樣從他懷裡逃出去了。他靠著牆雙手抱臂,努力支撐著自己,有些戒備地看向宋文。

  門外是傅臨江他們到了,還好,他們沒聽宋文的話,等到七點,傅臨江一直打宋文的電話打不通,就提前過來了,他們也是一路跟著嘈雜的腳印到了這裡。之前襲擊過宋文和陸司語的神秘人已經都撤走了,留給他們的,是一處空宅。

  宋文看了看陸司語,沒有繼續剛才的話,他悶悶地在門裡應了傅臨江一聲,用手敲了敲門,那門就從外面被人打開,一股熱風從外面席捲進來,室內的溫度陡然升高。

  陸司語踉蹌了幾步,先走了出去,或者說是逃了出去。

  傅臨江看到他有些驚訝,「陸司語?!你怎麼也在?」

  宋文扶著牆道:「你給他找件外衣披一下吧,再給他找點水和食物,他剛才凍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