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推移,警局門口的人越聚越多。閱讀
被解救的孩子中,雖然有部分是流浪兒、孤兒或者是自行離家出走的,但是大部分孩子是被拐賣的。
那些失去了孩子的家庭,就像是被割走了心頭的一塊肉,時時被這樣的真相折磨著。
這些家長並不能確認自己的孩子就在警局,但是但凡有一丁點的消息,一丁點的希望,他們也不肯放棄。
那些家長之中的很多人,都和孩子分離許久,一分一秒也等待不了。
葉箏切換了一下監控的畫面,把攝像頭轉到了警察局院外,鐵柵欄外,整個市局已經被家長們圍得水泄不通,那些家長們都在焦急地等待著,還有些情緒激動的已經哭了起來。
「這不是添亂嗎?行動沒出問題,最後警局要是被這些家長拆了那不是成了笑話了!」顧局理解家長們激動的心情,卻無法縱容他們的行為,警局現在已經應接不暇。
顧局轉頭又問,「田鳴是不是已經回來了?如果回來了的話,讓他去外面安撫下那些家屬的情緒!」
宋文問朱曉道:「現在還有多少車在路上?」
朱曉回答:「已經回來了七輛,還有兩輛。」
今晚的行動無疑是大獲成功的,一共可以解救幾十名未成年的孩子,這在南城史上都是前所未有的。只是這麼多的孩子,十幾位需要看押的犯人,也在考驗著南城市局的應變能力。
宋文皺眉對朱曉道:「通知那兩輛車,一定要小心避讓激憤的家長,這時候要是出點亂子,那就前功盡棄了!」
朱曉道了一聲:「是!」他又接了一個電話,轉頭道,「顧局,宋隊,第三隊在抓捕過程之中,發現了一位疑似是魚娘娘的女人。」
宋文急道:「確認身份了嗎?她叫什麼?」
從這次調查開始,他就對這位女人非常好奇,究竟是一位怎樣的人,才能夠在南城做出這樣的事情,而且隱藏這麼久。
朱曉又低頭問了幾句,抬頭匯報導:「確認了,叫做於蕙芝。」他急忙搜索了一下,轉頭一臉驚訝地看向了宋文,「宋隊……這個恐怕是大新聞了……」
宋文和陸司語聽了這話,俯下身看向他的電腦屏幕:「於蕙芝:南城市福利院前院長,南城市流浪兒天使基金會創始人……」
誰也沒有想到,操縱那些孩子的始作俑者,會是一位這樣的人……
陸司語緊皺了眉頭,迅速看著那女人的簡歷。
於蕙芝出身於山村家庭,母親是被拐賣到山區的,生下她之後就甩手離去,她被父親賣給了城裡的養父母,憑藉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大學,於蕙芝從年輕時就開始熱心於解救流浪兒的事業,對流浪兒的教育以及分化管理有獨到的見解,今年已經六十多歲的她,早已經退居二線……
那些孩子們親切地稱她為於媽媽……
被傷害過的孩童長大之後變成了誘拐孩子助紂為虐的妖怪。
可的確,也只有這樣的人,才最了解那些孩子,才可能把那些孩子們牢牢把控在手掌之中……
不管她是不是魚娘娘,這個女人都將是案件的關鍵證人。
這時候,葉箏忽然轉頭,他的臉色發白,聲音發顫道:「報告宋隊,顧局,事情不太對,今晚的行動上了熱搜,而且有大V開始跟進轉發,還有人拍了於蕙芝被捕的照片,附上了她的簡歷。」
宋文急道:「儘快聯繫平台和網警封鎖消息,把熱搜撤下來。」事到如今,他也在懷疑剛才陸司語所說的話了,這一切有些太巧了。
晚上八點的南城市局裡,一片嘈雜。
解救行動已經臨近結束,警局的大廳里坐滿了被營救回來的孩子。
那些孩子們有大有小,大的十七、十八歲,小的只有四、五歲,有男孩,也有女孩。
不同的兔子洞把他們分成了三六九等,從衣著,樣貌,就可以看出來被重視的程度。
有的女孩子穿得很好,小小年紀就化了妝,指甲上也抹了甲油,看起來像是養尊處優的小公主。還有的孩子頭髮不知道多久沒有洗,臉上起了疹子,手上有凍瘡,指縫裡都是黑黑的,衣服上是各種油膩的痕跡,還有一些被鞭打的傷口,看起來就像是地鐵里或者是街頭上經常可以看到的乞兒。
更多的孩子是普通的,不知所措的。
警局裡準備的東西很快就不夠用了,宋文又讓傅臨江去買了一些食物和水,給孩子們發了下去。又讓幾位面善的警員幫忙維持秩序,可是那些孩子們還是太多了,沒有辦法全部顧及到。
登記早就已經開始,詢問孩子的姓名,進行信息採集,到現在進行了二十個人,這速度還是太慢了。
顧局巡視了一圈道:「一定要保證孩子們的安全,做好安頓。」說到這裡他又想起來什麼,安排道,「宋文,你記得和周易寧說一下,回頭這些孩子們需要進行心理評估。」
宋文應了一聲,走過來說:「好的……不過,後續的收尾可能需要一段時間。」
現在刑偵隊和打拐辦都在全力偵辦。但是從孩子的登記,再到安置,再到對家長的通知與認領都需要一定的時間。
後續的工作還很繁重,這些孩子們如同戴小文一樣,是在被培養中的孩子,他們之中的很多對於自己的生活並無不滿,還有一些在頻頻的洗腦之下,甚至對長大成人參與犯罪活動十分嚮往。
警方還需要繼續追問,那些如同戴小曼一般,從這裡走出去的孩子們現在又在哪裡。
顧局看著雜亂的大廳,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過去真的是沒有想到,這個城市裡,還會有這樣的事。」然後他又道,「這一次行動是成功的,只要順著藤蔓摸排下去就有機會把這個組織連根拔起。」
罪惡的經營需要數年的時間,這也正是那些人不惜費時費力從孩子們下手的原因。
警方發現的有些晚,但又不算太晚,只要亡羊補牢,就可以杜絕很多新的罪惡。
隨著解救行動開始收尾,陸司語看了看主控室裡面的情況,在這裡他已經幫不上忙,起身和宋文道:「宋隊,這邊行動差不多了,外面人手不夠,我去幫忙接應下。」
「你先去吧,我等下也出去看看。」宋文對他說。
陸司語下了樓,樓下大廳里的孩子們已經有幾十名,這裡的椅子顯然不夠了,程小冰早就幫忙把辦公室的一些椅子搬了出來,供孩子們坐下休息。
一個個孩子用各異的目光看著這些警察,有的善,有的惡,有的簡單,有的複雜。
有的孩子滿臉的開心,有的孩子感覺不解,還有的,眼底里有著怨恨,怪這些眼前的人驚擾了他們的生活。
陸司語從他們的身邊走過,這些孩子就是魚娘娘培養的長工,也正是他們,給白鯨這樣的人提供了源源不斷的人力,進行各種犯罪之用。
他感覺面前是一座黑暗大廈修建的地基,如今他們把這些兔子洞盡數摧毀,地基動搖,將會對整個南城的黑惡勢力造成打擊,對整個棋局都有所影響。
陸司語的目光落在了一個小女孩兒身上,這個小孩子大約只有四歲左右,長得十分瘦小,在這樣的秋夜,她沒有穿鞋,凍得瑟瑟發抖。
她像是不會哭,不會叫,不像是其他孩子一般,會和大人要水喝,要東西吃,只在那裡茫然地看著忙碌的人們。
陸司語心裡微微一動,走了過去,他脫下的身上的衣服,披在孩子的肩膀上。
那孩子抬起頭,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他:「哥哥,謝謝你……」
陸司語問:「你的鞋子呢?」
小女孩道:「我……我是被從被子裡抱出來的,那時候沒來得及穿鞋……」她說著話把身體蜷縮了起來,努力往衣服裡面縮。
陸司語明白了過來,這晚上太過混亂了,他去樓上的辦公室,拿了一雙一次性的拖鞋,遞給孩子。然後他忍不住蹲下身問道:「你幾歲了?叫什麼名字?」
孩子奶聲奶氣地說:「我四歲了,他們叫我小櫻桃。」這小孩子實在長得很可愛,肉嘟嘟的小臉,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
陸司語又問她:「你是怎麼到那裡去的?」
小櫻桃低下頭:「我從小就跟著阿姨們了,我已經不記得我的爸媽是誰了……」
聽起來又是一個可憐的孩子,看起來也乖巧懂事,就是不知道她所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又被那些黑暗侵蝕了多久。
但是單看眼神,是清澈的……
這些孩子們……不管他們現在怎樣,他們出生下來的時候,是無罪的。
陸司語的心柔軟了下來,他起身去給她倒了一杯水,叮囑她:「如果餓了,或者是渴了,就過來找叔叔阿姨們。」
小櫻桃又低低說了一聲:「謝謝。」
陸司語回頭,就看宋文從樓上下來,他看了看那個孩子,又看了看陸司語:「沒想到你也有這麼母性的一面。」
陸司語看了他一眼道:「我就是看著孩子很可憐。」
宋文脫了外衣遞給他:「你穿這個吧,我不冷,小心著涼。」
陸司語接過來,外衣上還有著宋文的溫度,他沒說什麼,把衣服披上了。宋文的衣服穿上去暖暖的,就是稍微有一點點的大。
宋文又道:「外面的情況不太好,我們一起出去看看吧。」
陸司語點頭,嗯了一聲,跟在了宋文的身後。
兩個人剛出了市局的大廳,就聽到了院子外的哭喊聲。
「那是我家的孩子!」
「寶寶,媽媽在這裡啊!」
「我找孩子已經找了五年了……求求你們,讓我進去看看吧……」
「警察同志求求你們……」
撕心裂肺的哭聲劃破了夜空,上百名父母的聲聲呼喚聽了就讓人心碎。
還有一些人在趁亂叫罵著,仿佛警方才是讓孩子們被拐走的始作俑者。
數名警察在外面維持著秩序,田鳴站在院子裡的高台處,拿著個大喇叭在那裡吼:「各位家長!!各位家長!!警方會把孩子們都看管好,認領工作會在明日後陸續進行,請家長們都先行離去,等孩子確認身份後警方會進行家長聯繫與通知!請大家配合我們的工作……你們可以去門衛處進行登記……」
但是這些話對於驅散這些家長們完全無效,甚至還有些反作用。
外面的人不見少,反而越來越多了。
甚至有些家長已經準備在這裡蹲守過夜,更有的人家是五六口人全家出動。
沒有一個家長肯離去,他們似乎寧願在這裡站著,變成一棵樹,也好過讓他們回到家中。
在他們的心裡已經認定,自己的孩子一定會出現,面前的幾米距離不去相認擁抱,就會再次命運交錯。
宋文看到這種情況也是一籌莫展,他對田鳴擺了下手:「沒用的,下來吧。」
田鳴問:「宋隊,武警還有多久來?這邊都快撐不住了!」
宋文道:「已經在路上了,大概還有十分鐘……這麼多人……就算是登記都沒個頭緒。」
兩人正說著,外面忽然一陣嘈雜。
「來了來了!」
又有一輛車行駛到了門口。車剛開到了市局的門口,很快地被那些家長圍攏上來,有家長拍著車門車窗,不斷地呼喊著孩子的名字,似乎隔著那黑色的玻璃就能認出來裡面有沒有自己的孩子。
宋文和陸司語幾人上去幫忙分開人群,維持秩序,警車才得以安全入內,又有一些孩子進入,警局的大廳辦事處,走廊上,甚至是檔案室都被臨時徵用,到處都是幾歲到十幾歲的孩子,隨著孩子們越來越多,他們還開始不安份地跑來跑去。
這段時間,又有一輛車到了,這也是本次行動的最後一輛車。
外面的人更加嘈雜,那些武警們還未趕來。
在院子裡用大喇叭喊話的田鳴喊得口乾舌燥,卻發現人不減反增,他放了喇叭,問著身邊的張子齊,「我看外面不光有家長,媒體也來了?」
「是啊,動靜這麼大,媒體不來才奇怪呢。」張子齊小聲嘀咕。
此時坐鎮的顧局也是一籌莫展,出來看了看雜亂的現場,叮囑田鳴道:「只能來軟的,不能來硬的,你要是傷了這些家長,回頭有官司吃。」
田鳴皺眉道:「顧局,道理大家都明白,可是……看這個架勢,特警再不來,兄弟們快要攔不住了啊。」
話音剛落,就看著幾名警員衝著一個角落奔了過去:「唉,快下來,危險,這牆不能翻。」
已經有激憤的家長開始試圖翻越市局的圍牆。
「這他媽的!擾亂公共治安,先銬起來!」田鳴這暴脾氣已經忍耐不住。
顧局一把拉住這混小子:「再忍忍吧,媒體看著呢。」
可是外面的家長已經是警員的數倍,看著越來越多,黑壓壓的人群,張子齊緊皺了眉頭,「這……怎麼辦……這架勢,我想到了釜山行。」
顧局急道:「你們再撐一會!我去想辦法,催下特警!」
防暴盾牌面對的可能不僅僅是暴徒,還有可能會是失去理智的良民。
宋文站在人群之外緊皺了眉頭,事到如今,又該如何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