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十二點多的南城市局,卻是整個燈火通明著,除了值班的刑警,還有剛剛巡視回來的警察。

  整個警局裡所有人都一臉嚴肅,行色匆匆。在那位窮凶極惡的連環殺手被抓到以前,沒有人敢放鬆大意。

  田鳴那一隊剛剛回來,他心裡焦心著案子,聽說宋文這邊抓了個人,就急忙過來打聽情況。

  宋文索性就把案子交給他和傅臨江審,自己去座位拿了一些東西,拉著陸司語進了儲藏室。

  陸司語一愣,不知道宋文要幹什麼。

  宋文道:「你剛才是不是受傷了?讓我看一下。」

  陸司語這才想起,之前在和那男人搏鬥的時候,被木棍上的鐵釘劃傷了一點。傷口是在膝蓋上方的大腿外側上。陸司語低頭道:「不過只是劃破了皮,過了這么半天早就不太疼了。」

  宋文道:「讓我看看。」

  陸司語這才撩起了裙子,傷口一共五厘米左右的一道劃痕,最深的地方大概有半厘米深,流出了一些血,絲襪也被劃破了。

  宋文取出碘酒道:「你先把襪子脫了吧。」然後他看了一下道,「坐在桌子上吧,等下方便給你上藥。」

  陸司語依言坐在儲藏間的桌子上,把絲襪褪下來,到了傷口處,才發現襪子已經和傷口粘在了一起,他輕輕皺眉,低頭「嘶」了一聲,剛才他運動著不覺得疼,這時候往開撕黏住的傷口才覺得還是有點痛的。

  「我來吧。」宋文說著幫他用碘酒融了一下傷口,然後小心翼翼地一邊吹著,一邊幫他慢慢把那肉色的絲襪褪了下來。

  終於脫過了傷口處,陸司語的手支在桌子上,剛想說自己來。宋文就把他的鞋脫掉,順勢把襪子脫了下來。

  礙事的裙子被撩到了腰際,陸司語忽然發現,自己從腿到腳就被這麼光著了。他一時有點害羞,不自覺地蜷起了雪白的腳尖,然後從旁邊取了件衣服蓋在腿上。

  宋文以為他是冷了,低頭開口道:「馬上就好,晚上可能下雨,我先給你上藥,然後貼上防水膠貼。」

  腿上的血跡被擦掉,傷口也被上了藥。儲藏室里一時安靜極了,陸司語低頭看著宋文,從這個角度看上去,他的眼睛低垂著,睫毛微顫,嘴巴抿著,表情又嚴肅,又認真。

  兩個人靠得很近,陸司語甚至可以感覺到,宋文淺淺的呼吸,弄得他的腿有點癢。

  陸司語的心裡一時有些輕動,上一次宋文給他擦傷口,好像還是那個巧克力的案子,現在一算,已經過去那麼久了……

  宋文把陸司語的傷口整個包好才道:「先這樣吧,這傷口最好是要去醫院再看看,最好別留疤……」然後他鬆了口氣,收拾了東西抬起頭,才發覺,陸司語現在身上穿的實在有點少,而面前那雙腿,又長又細又直,剛才他顧著包紮,現在回想起來,手指尖上好像還帶著陸司語的體溫……

  更要命的是,現在陸司語穿的是一身女裝,他的假髮還沒有摘,長發的他多了一種往日沒有的誘惑感。

  兩個人對視了瞬間,宋文忽然覺得被屋子裡的燈光晃了眼,臉上燒了起來,他不敢直視陸司語,急忙把目光移開:「你換衣服吧,估計這會,外面也審得差不多了,我去看看。」

  五分鐘後,陸司語終於換回了平時穿的男裝,然後到了審訊室那邊。

  田鳴和傅臨江正在和宋文說著情況。

  田鳴道:「都招了,不是那犯人,最多算是個模仿犯,嫌犯和被害人是互相認識的,男的說什麼是要保護女孩,其實根本就不是。他的口袋裡放了根繩子,剛才想扔了來著,結果被我們發現了。他看到報導上說最近有人殺害女孩,是勒死的,就動了念頭。」

  傅臨江點點頭補充著:「男的喜歡這女孩挺久了,女孩拒絕過他兩次。今天他們聚會喝了酒,頭腦一熱就上了路。要是沒有碰到你們,女孩估計挺危險的。」他嘆了口氣,「雖然沒抓到正主,但是能救一個救一個吧。」

  田鳴皺著眉頭:「我們的宣傳都放了這麼久了,怎麼還是有人晚上出來呢。」

  宋文道:「現在好多地方本來就是996的,更別說還有很多夜班工作,突發情況,你想讓整個城市的適齡女人都宵禁?那是不可能的,也不現實。」

  田鳴手一攤道:「唉,反正我們能做的都做了。」

  宋文低頭,把話題引回了模仿犯,「有繩索的話,有殺人動機,他衝著我們動了手,算上襲警,儘量給他判重一些。至少,讓那個公司能夠開除那個男的,也讓女孩最好換份工作,躲遠點吧。」

  說到這裡宋文看看時間,準時一點,他轉頭對眾人道,「下班吧,陸司語剛才被劃傷了,我帶他去打破傷風針,我們明天繼續。」

  田鳴道:「唉對了,顧局下午還說,體恤最近我們加班,除了值班的,晚上巡視的人,上午十點前到就不記考勤遲到。」

  宋文道:「這次老頭倒是難得開恩了。」

  幾個人正收拾著東西,卻從外面急火火地走進來一個人,那人一身西服,身姿筆挺,看起來不管是不是專家,那專家的架勢卻是拿夠了。

  走進來的正是幾天沒露面的莊易,曾經一度宋文以為這顧問收了一圈流量,蹭了最近的熱點,準備就這麼遁了,沒想到這大半夜的忽然出現在市局。

  田鳴打了個招呼:「呦,莊教授,這大晚上的你怎麼過來了?」

  莊易鬆了一下脖子裡的領帶,面色有些發白,顯然是急匆匆趕過來的:「我今天剛錄完一期節目,順路來市局看看,慰問一下加班的警察同事,你們今天有什麼收穫麼?」

  現在顧局不在,大家說話都輕鬆了很多。

  宋文道:「只抓了個模範犯。」

  莊易鬆了口氣,坐在一旁的桌子上把這個好消息消化了:「那就好,我不知怎麼了,眼皮一直在跳。」

  田鳴聽得稀奇,打趣道:「你們心理學家也信這個?左眼財右眼災。你是哪只跳啊。」

  莊易看了他一眼,神情嚴肅道:「一起。」然後他起身道,「既然你們這裡沒什麼事,那……」

  話剛說到這裡,田鳴桌子上的老式電話機忽然響了起來,鈴的一聲鈴響,在這暗夜裡有些突兀。

  所有人轉頭看向了那電話,田鳴看了看莊易,心裡吐槽了一句烏鴉嘴,他猶豫著要不要接這電話,側頭看向眾人:「大半夜的,都凌晨一點了,突發情況應該打110吧,也打不到我們這線索舉報來,不會……是惡作劇吧?」

  傅臨江皺眉道:「惡作劇不會打這個電話吧?」

  田鳴道:「誰說的,我之前就接到好幾個了,還有GG推銷呢。這大半夜的怪瘮人的。」

  說著話,那電話又響了幾聲,宋文在旁邊道:「接啊,等什麼呢,說不定有相關線索。」

  田鳴這才不情不願地把話筒拿了起來放在一旁,按了免提:「喂,這裡是南城市局舉報熱線。」

  張子齊不敢大意,打開了監聽錄音的系統。

  整個屋子裡一片安靜,所有的人都在等著電話那邊的反應。

  沒有人說話。

  田鳴又問了一聲:「誰?!」

  對面還是沒有人說話。

  田鳴失去了耐心:「惡作劇嗎?惡作劇我掛了哈?」

  傅臨江低頭看著監控記錄裝置,上面在錄這次通話的錄音,對面的聲音文件是一條直線,只有一些些許的波動,那是一些雜音,表示電話確實是在通話中。

  莊易卻是忽然皺眉:「噓。」了一聲,做了個安靜的手勢,示意田鳴不要掛電話,他抓起了一旁桌子上的筆,在紙上急匆匆寫道:也許是那個脅從者。

  然後他思考了片刻,又寫了幾個字:我來接。

  田鳴讓開了電話機。

  莊易湊到了電話機前:「喂,你好,我是莊易。」然後他試探性地問,「是你嗎?」

  對面還是一片安靜,但是所有的人都覺得這通電話有些不同。就在這空檔里,外面忽然打了一聲悶雷,整個大地仿佛都在震顫著,在屋子裡的人都被這雷聲驚到,就連頭上的燈管都閃了一閃。

  在雷聲以後,陸司語凝神盯著錄音軟體,上面記錄的不再是空白一片,而是有了一些波動,像是傳來的呼吸聲……

  宋文做了個手勢,讓張子齊儘快鎖定電話號碼,查詢戶主以及打來的位置。

  「我了解你,我知道你的心裡有著濃濃的愧疚感,是這種感覺促使你打了這個電話,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如果你現在和警方合作,就可以阻止……」莊易繼續說著。

  「你錯了……」對方終於出聲,他的聲音無比沙啞,電話前的莊易臉色一變。

  那條曲線的波動忽然劇烈起來,終於,通過外放所有的人聽到了一種聲音,那是濃重的呼吸聲。在深夜裡,聽起來像是蟄伏的野獸,讓人毛孔悚然。然後傳來了一陣呼呼嘎嘎的聲音,那聲音連續響了幾秒,電話被掛,一片忙音。

  一旁在低頭咬著指甲的陸司語忽地抬起了頭來:「剛才,他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