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路燈下的小巷子裡寒光閃動,眼看一場兇案就要發生。

  正在這時,在路口處傳來一聲爆喝:「住手!」

  幾道光照射過來,晃了邱嘉榮的眼睛。

  緊跟著,數道身影撲了過來:「警察!別動!」

  邱嘉榮聽了這話,額頭冒出一層冷汗,他丟了倒在地上的邵長青,拼了命地想要往出逃。

  可是哪裡還有路?

  一時間安靜的巷子裡就像是沸騰了起來,忽然從各個方向湧來了人,把他的出路完全堵住。

  這麼多的人,邱嘉榮感覺自己成了困在籠中的野獸。

  他回身想要往巷子的另一端跑,還沒跑出幾步,幾位男警就沖了過來。

  邱嘉榮刺出手裡的刀,他的手腕卻忽然被其中一個高個子刑警一把抓住,隨後反擰了一下,刀就應聲而落。

  邱嘉榮被那人壓在了牆上。

  陸俊遲走過來,把他的雙手用手銬拷住。

  邱嘉榮喘息著,抬著眼睛看向面前的眾人。

  他已經失去了武器,被銬住了雙手,卻依然像是瘋子一樣,還在困獸之鬥,不停撕咬著,踢踹著。

  陸俊遲拉下他的帽子口罩,用力按住他道:「邱先生,麻煩你跟我們去趟總局,配合我們進行調查。」

  自從收到了秦依雲給他們的信息以後,警方很快就確認,在幾天前,邱嘉榮已經辭去了公司的工作,他每天都在跟蹤邵長青,似是想要圖謀不軌。

  根據這樣的情況,警方早就有所準備。

  今晚他們發現邱嘉榮一直在邵長青的公司樓下徘徊。

  這才電話通知了邵長青,讓他儘快下班,另外說明警方會對他進行暗中保護,方便設局。

  果然,邱嘉榮在路上終於按耐不住對著邵長青出手,被抓了正著。

  夜晚的路燈照射到邱嘉榮蒼白的臉上,他這時才平靜下來,被押著上了一輛警車。

  邵長青抬頭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絲笑容。

  有其他的警方來到邵長青的旁邊,把他作為人證帶上了另外的一輛車。

  晚上十一點,華都總局之中,邱嘉榮和邵長青兩個人都被帶到了這裡。

  陸俊遲那邊還在做準備,蘇回就站在觀察室里看著審問室中的邱嘉榮。

  邱嘉榮在審問室里用手抓著自己的頭髮,他的臉色逐漸淡然了下來,那表情有些落寞。

  隨後緊接著,他的目光變得陰冷,臉也猙獰了起來,嘴角不停抽動著,開始用拳頭打著眼前的椅子扶手,一聲一聲,咚咚作響,直到手都破了,滲出血來。

  蘇回站在觀察室里,隔著玻璃看向眼前瘋子一般的男人。

  白色的燈光照射在蘇回的臉上,他眨著雙眸,整個人就像是冰雪做成。

  直到陸俊遲走近,蘇回回頭對陸俊遲道:「我覺得,他的狀態不太對,有人去搜尋他的住處了嗎?」

  在秦依雲來舉報過後,邱嘉榮就作為了這一案的嫌疑人,搜查令也已經申請下來了。

  陸俊遲低頭看了一眼手機道:「已經到了,他們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

  蘇回點頭:「你提醒他們,留意下屋子裡的藥,我懷疑他可能在服用一些會影響精神狀態的藥物。」

  那種癲狂的狀態,裝是裝不出來的。

  陸俊遲點頭,發了信息過去,很快,對面傳來了消息。

  華都總局的審問室內,陸俊遲走了進去,今天他和曲明兩個人配合審問,蘇回依然是坐在外面的審問室里。

  兩個人在椅子上坐好,陸俊遲開口問:「邱先生,我們已經跟了你一天了。我們現在手中已經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今晚你想要襲擊邵長青。」

  邱嘉榮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我今天是衝動了一點,我對今晚所犯的罪行供認不諱。但是陸警官,我這麼做是有原因的,陳玲玲不是逃跑了,她是失蹤了!邵長青一定是和這件事有關係的,是他把她藏起來了!」

  陸俊遲道:「邱先生,那個女人的真名叫做陳雪賢,我們警方目前也在尋找她,不過在這之前,還希望你回答一些問題。」

  邱嘉榮的呼吸聲很重,他開口道:「我真的只是想從邵長青那裡問出她的下落!」

  陸俊遲的身體往前傾去,目光直視向他,給他施壓道:「邱先生,你要明白你現在的狀況,就憑今晚的事實,你已經是殺人未遂,你已經是一名在押的兇犯,我們可以有漫長的時間去尋找證據。你如果坦白了,我們大家都可以節約一點時間。」

  邱嘉榮這才抬頭看向他:「你們要問什麼?」

  「關於你殺害郭城峰的事。」

  「郭城峰?那是誰?我不認識他。」

  陸俊遲看他到了此時還是在說謊,直接按下了手機播放鍵,播放出了之前在陳雪賢家中所發現的那一段視頻。

  邱嘉榮聽了以後,臉上的表情終於出現了微妙的變化。

  「這裡面的聲音是你嗎?」陸俊遲問他。

  「不……不是。」邱嘉榮結結巴巴地否認。

  陸俊遲拿出幾張紙給他看:「這是總局物證鑑定室出具的聲紋鑑定結果。實驗證明,另外一個人是你。」

  鐵證面前,邱嘉榮猶豫了片刻才開口道:「我記錯了,我當時是在現場。」

  「那個和你吵架的人,就是郭城峰。你還要抵賴不認識他嗎?」曲明厲聲問。

  「我沒有殺他!」邱嘉榮抬起頭來,「我當時只和他說了幾句話。」

  陸俊遲又拿出了之前血衣的照片:「那你又怎麼解釋這件衣服上的血跡呢?經過化驗,我們已經確認,上面的血跡就是郭城峰的。」

  邱嘉榮的眼睛直了,臉色大變:「這衣服,你們是怎麼拿到的?」

  曲明道:「這是證人秦依雲給我們提供的重要證物。」

  「我媽?」邱嘉榮的臉色變了,「不可能!我媽怎麼會……」

  然後他又急道,「你們別信她說的話,我媽媽現在已經年紀大了,腦子糊塗了,她天天買那些保險,保健品,理財什麼的,和那些推銷員比對我這個兒子還要親。她也是在污衊我,對……她就是為了讓我和陳玲玲分手……」

  陸俊遲開口道:「請正面回答,這件衣服上有你的毛髮DNA,同時上面還有郭城峰的血跡。對此你怎麼解釋?」

  「血跡?不可能!我沒有殺他!我真的沒有殺他!我也不知道上面為什麼會沾了血,我當時……」邱嘉榮的淚水滑落下來,懊惱地抓住自己的頭髮,他把大把大把的頭髮往下拔著,看得讓人觸目驚心。

  「也許你們不信,可是我那時候是慫了……我害怕了,逃跑了,在自己心愛的女人受到了危險的時候,我像是個懦夫一樣逃離了現場。」

  說到這裡,邱嘉榮像是個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起來。

  「我……我鄙視我自己,我當時為什麼沒有再勇敢一點……後來,我反反覆覆地在考慮這一點,我覺得,是因為我的懦弱,所以她才要和我分手的!我好後悔啊,我想那時候如果我再勇敢一點,是不是她就不會離開我了……」

  陸俊遲看著眼前慌亂的男人,繼續問:「那你為什麼要襲擊邵長青?」

  邱嘉榮變得歇斯底里:「是邵長青有問題,可能是他事後去了現場,是他殺死了郭城峰,是他和她在一起。一定是他把她藏起來了。我想,我想如果我殺掉他,或者是逼問出陳雪賢在哪裡,我把她救出來,把她奪回來,也許她會再次愛上我!」

  這大概就是邱嘉榮一直在跟蹤邵長青的原因。

  陸俊遲道:「邱先生,你的故事編得不錯,可是我們警方是要看事實證據的。我們在你的家中,發現了這種藥物。」

  陸俊遲說著,給他出示了一張照片。

  邱嘉榮擦了一下眼角的淚水,看過後道:「這個是褪黑素,是我用來治療失眠的。」

  「瓶子是褪黑素的瓶子。」陸俊遲壓住桌子站起身來,「我們進行了化驗,這裡面裝的是舒必利,一種治療精神分裂的藥物……你是不是經常會出現一些幻覺和其他的想法?」

  「我……我就是買的褪黑素,我有網上的購物記錄……我沒有精神分裂,我沒有,肯定是有人換了我的藥……」邱嘉榮的手指微抖,汗如雨下,卻努力擺了個笑臉,「陸警官,那天晚上我的確是在她家,後來郭城峰沖了進來,不過我沒有殺人。你們手上有錄音,對,你們有錄音,錄音有記錄我做了什麼,恰恰可以證明我的清白,你們把錄音放完啊……」

  陸俊遲道:「錄音沒有錄到後面的部分,我們也沒有辦法證明,是否是你去而復返。此外,我們在你家中的一把刀上,化驗到了郭城峰的血跡,那就是兇案的兇器。」

  聽到了這句話,邱嘉榮的眼眸顫動,就像是一隻被捏住了七寸的蛇,瞬間面如死灰。他的嘴角挑起,抽動了幾下,像是小聲地喃喃自語:「我,我沒有殺人……」

  說到這裡,邱嘉榮的表情終於發生了一絲變化,兇器,證據,甚至還有親生母親的口供。

  他忽然發現,從警方看來,他應該就是殺害郭城峰的兇手。

  一瞬間,他的嘴角瘋狂抽動,腦海之中似乎湧現出了一些自己沒有記憶的畫面。

  他似乎看到了,陳雪賢在對著自己笑,她伸出手,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臉頰,隨後親吻他,像是在嘉獎他。

  他的眼前又似乎出現了郭城峰的屍體……地上滿是鮮血。

  邱嘉榮用手抱住了頭。

  冷汗像是水一般從他的額頭冒出,肉眼可見地浸濕了他前額的頭髮。

  難道他真的殺人了嗎?

  事情發展到了現在,他究竟有沒有殺人,自己好像也記不清了……

  晚上臨近十一點半,陸俊遲從審問室里出來,他低頭看了看坐在觀察室里的蘇回:「蘇老師,你看出來什麼了嗎?」

  蘇回讚許他道:「你審問的節奏不錯,到最後他已經崩潰了。」

  曲明在一旁道:「真是個瘋子,不管他有沒有殺郭城峰,他都已經起了殺心,是個罪犯了。」他頓了一下又說,「話說,那個女人真的有這麼大的魅力?」

  陸俊遲說:「歷史上,為了女人爭鬥的事情還少嗎?」

  蘇回道:「美色,性慾,嫉妒,這些因素本身就會讓人瘋狂。對於有的男人來說,他們有一種心理,人人爭搶的才是好東西,在身邊的時候不會珍惜,失去的時候會若有所失。陳雪賢就是在牢牢把控著這些關係,對那些男人進行精神操控。」

  陸俊遲問:「那你現在覺得,邱嘉榮是兇手嗎?」

  蘇回道:「有可能人是他殺的,他是在撒謊迷惑警方,或者是他自己真的精神有問題,忘記了他做過的事。還有一種可能,人不是他殺的……」他說到這裡,頓了一下,轉向陸俊遲,「那樣的話,結果可能會更加可怕。」

  這時候,喬澤那邊也正好問完了邵長青,他列印了一份問詢記錄給陸俊遲看,整個過程十分順暢。

  陸俊遲翻看著記錄:「這個人也有點問題,他口口聲聲說著不愛陳雪賢,不知道她的下落,可是我卻從他的問答之中聽出來點什麼。」

  喬澤問:「是什麼?」

  陸俊遲抬頭道:「占有欲。」

  那是一種濃郁的愛欲,他自己並沒有察覺,但是在提及陳雪賢時,仿佛那個女人已經歸屬了他,是他的私有物品,除了他以外,其他的任何人配不上她,甚至是不配擁有她。

  蘇回也接過了供詞翻了翻。

  陸俊遲說得沒錯,從口供里可以看出,邵長青對陳雪賢有著一種不一樣的感情,那是最為原始的欲望,他個人的,扭曲的情感,並不僅僅是愛情。

  就想是在花園裡看到了一隻美麗的蝴蝶,就想要抓到它,擁有它一樣。

  蘇回抬眼問陸俊遲:「我想去邵長青家裡看看,可以嗎?」

  「今天有點晚。」陸俊遲看了看時間,現在已經臨近十一點四十,很快要到午夜了。

  蘇回道:「我想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連續施壓可能會有結果,比較容易接近真相。」

  陸俊遲遲疑了片刻,點了點頭同意了蘇回的意見,他走入了那間審問室,俯視著坐在審問椅上的邵長青:「邵先生,感謝你的配合,今天晚上很晚了。然後我發現,你的住址和我的住處順路,我可以開車送你回家嗎?」

  陸俊遲的語氣聽起來溫和,卻完全不容反對。

  名為送他回家,到了樓下自然是要上樓坐坐。

  邵長青微微一笑看向他:「辛苦陸警官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