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1章 這一箭,貫穿創世之神

  第701章 這一箭,貫穿創世之神

  哪怕徹底解放了第三魔法的威權,朔月仍舊沒能逃離死神的追趕。

  能夠吞噬世界,吸收文明的反逆靈子,並不會因為文明孕育的奇蹟而止步。

  象徵著無限的第三法,也只能拼盡全力的延緩死亡到來。

  面對這樣令人絕望的事實,青年的臉色卻毫無波動,那山崩於前而不改色的氣度,讓蓋提亞在忌憚之餘,也忍不住的欣賞。

  「明明爭取了時間,卻還要浪費嗎?第三魔法使,你明知道吾等不會被輕易打敗。」

  哪怕魔神王如此說了,朔月的腳步仍沒有停止。

  「不,你已經到此為止了。」

  聽到朔月簡短的回答,蓋提亞有種奇怪的感覺。

  總覺得自己從根本上,就看錯了這個青年的目的。

  難道解放第三法,不是為了消除反逆靈子帶來的侵蝕嗎?

  怎麼可能。

  世界上怎麼會有棄自己生命於不顧的人。

  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人?

  那樣貪婪渴求,掠奪著萬物生靈的種族,不可能會將生命置之度外。

  那麼,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

  忽然間,蓋提亞瞳孔驟縮,隨著大拇指指腹摩挲戒指,赤紅的魔術陣驟然成型,化作盾牌擋住了一閃而逝的流光。

  嘭!

  磅礴氣浪掀起了銀色長髮,在飛散落下之前,青年抬起左手,隨著朱紅的長槍驟然成型,紫黑色靈子如荊棘攀附其上,附著在槍尖,狠狠紮下。

  風被撕扯著,魔槍卻只刺中了一聲不屑的冷哼,眨眼間,魔神王已經出現在百米開外,與接踵而至的月光轟炸拉開了距離。

  張開雙手,無數魔術陣升起,傾瀉出魔力之光,對著朔月的立足之處進行了一波飽和式的轟炸。

  轟轟轟!

  火浪淹沒了那道身影,但旋即,魔神王便感受到了一陣惡寒。

  轉過頭去時,籠罩著輝煌光焰的長劍便近在咫尺,在風中划過了一道華麗的弧度,對準了他的脖頸揮下。

  斬!

  鋒銳的劍鋒與化作鋼鐵之色的拳頭碰撞在一處,火花飛迸。

  在那稍縱即逝的停頓中,朔月看見了蓋提亞的眼眸,閃過了一片漆黑。

  如同陰冷的食腐鳥成群結隊,自血色的天空飛過一般。

  背後傳來了如芒在背的感覺,飽經戰陣的青年毫不猶豫,閃爍消失在了原地,而高居玉座之上的魔神王卻慢了半拍,當朔月的殘影徹底消散時,他終於發現了——

  一大群烏泱烏泱的,飛舞在空中,口中魔光已經蓄勢待發的拉赫穆群們。

  蓋提亞:「……」

  艹!

  下一刻,無數能量疊加而成的破壞死光,瓦解了匆忙架起的魔術防禦,落在猝不及防的魔術王身上,轟然炸開!

  由數百隻拉赫穆聯合發出的,堪比EX級寶具的攻擊,成功擊中目標!

  只是那目標怎麼看都不太對的樣子……

  聽見了魔神王失態的咆哮,提亞馬特眨了眨眼,疑惑歪頭,而剛剛誕生的拉赫穆們也停下攻擊,交頭接耳。

  最後,愉快的得到結論。

  不管是誰,反正身上都沒有母親的氣息。

  干就完事了!

  於是拉赫穆們發出了愉快的嘲笑聲,唯有金固額角直跳,瞬間撤出幾千米外,以免這些蠢貨的血濺到他身上。

  那可是魔神王,與母親相同位格的獸(Beast)!

  你們是怎麼敢誤傷友軍之後還自鳴得意的?!

  「母親,這就是你所孕育出的新人類嗎……」綠髮紫瞳的少年看著得意忘形的『兄弟』們,不知為何,感覺到了一陣失望。

  然後果不其然,聽見了蓋提亞的怒吼。

  「不可饒恕的蠢貨,燃盡吧!」

  天色驟然變成猩紅,那是數十,數百,數千魔術陣張開而形成的絕景,拉赫穆們仰頭,呆呆仰望天空,將最後的景象映入眼帘。

  下一瞬,比拉赫穆們合力一擊還要猛烈的森白光瀑降下,將這些狂徒們,連同不曾教養它們的『母親』一同,淹沒在了毀天滅地的禁術之中!

  「這!母親!」金固瞪大眼睛,他低估了魔神王的憤怒程度。

  「Laaaaa——」

  提亞馬特發出痛苦的鳴叫,哪怕是身為起源之母的她,在殺傷力上也遠不如最初的獸,伴隨著陣陣令人牙酸的破碎聲,提亞馬特的長髮燃起火光,飛速燒盡,頭頂的巨角節節破碎,白皙的肌膚也被燒灼的開裂,在不斷修復和不斷損毀中迸出血色。

  而更致命的時,支撐著她移動的起源之海——也就是那些黑泥,也在這一擊下,盡數蒸發了個乾淨!

  轟!

  失去了支撐的根源之母跪倒在地,在極致的高溫中,她急促的喘息著,低垂著頭,裊裊白煙升起,遮掩住她裸露的身軀,那雙描繪著星之色彩的雙眸,也像是失去了能源般緩緩暗淡。

  未能徹底改造自己的回歸之獸,在蓋提亞的暴怒一擊下,短暫失去了戰鬥能力!

  「哼……就算是同類,也不能容忍這種無知。」對於提亞馬特的慘狀,蓋提亞毫無憐憫之情,朔月至今未死已經很讓他惱火了,可那畢竟是他所承認的英雄。

  區區拉赫穆,失去理智的母神身上掉落的渣滓,怎麼敢侮辱他魔神王?

  心裡流轉著淡淡的念頭,可是自詡極端理性的蓋提亞並未沒意識到,這種理所當然的傲慢,正是他所鄙夷,廢棄的『感情』。

  而這份無意識的輕蔑,成為了他此戰最大的敗因。

  蓋因為他將關注從朔月身上移開了。

  那怕只是須臾。

  「來吧,朔月,吾將賜予你一敗——」

  披著華貴衣袍的魔神王回眸。

  然後,聽見了『噗嗤』一聲。

  那是箭矢貫穿了肉體的聲音。

  太快了,快到念頭都來不及浮現,只能聽見風聲呼嘯著,急急從他身邊掠過,如同周圍光怪陸離的景象一般。當蓋提亞終於從迷茫中回過神來時,身後傳來劇烈的震動。

  身軀與虛空之門碰撞的聲音傳遞,一路蔓延至脊背,胸膛,臉龐,並最終令魔神王的瞳孔震顫。

  他死死瞪視著已然遙遠的第三魔法使,哪怕相隔千百米,那張煌煌的神弓仍光芒萬丈。

  原來,是這樣啊。

  祂終於反應過來,自己與那些渣滓般的拉赫穆並無不同。

  低下頭,那充斥著破滅與創生的箭矢扎入了他的胸口,箭身好像是攫取了虹光熔鑄起來的,精美的好似藝術品,卻又蘊含著極為恐怖的能量。

  令貴為魔神王,執掌無數魔術的憐憫之獸,也被鎮壓在來時之處,動彈不得!

  反逆靈子提供最極致的破壞力。

  直死之魔眼賦予恐怖的暴擊傷害。

  第三魔法將概念化作了實體。

  而月靈王權的加護,則給予了必中的賜福——這一根箭矢,竟然將這四種權能完美的統轄在一處!

  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魔神王難以置信的低語,他艱難的向下看去,然而那位身披天之衣,手持神弓的青年再也沒看他一眼,而是將弓對準了提亞馬特,然後緩緩拉開弓弦。

  本來需要費勁的限制住母神,防止她本能的反擊。

  但感謝蓋總犯下的傲慢之罪,讓朔月得以堂而皇之的,將這份技藝展露在世人面前。

  當朔月抬起右手的時候,自最初便伴隨著他,並註定會追隨到最後的魔術,便再度亮起鐵色之光。

  魔神王已失去干涉的能力。

  投影的時刻,到了!

  隨著青年釋放魔力,蓋提亞終於看清了他的動作——白金色的靈子匯聚,化作無形之手,將魔法使身後的最後一片絢爛羽翼折下。

  昔日的固有結界所擁有的萬象,魔力,寶具,乃至一切……盡數流入了鑄造之中,隨著一聲聲敲打的長鳴聲,奇蹟重塑了形體,最終化為了一束莊嚴的七彩箭矢。

  閉上眼睛,靈魂的歡歌仿佛在耳邊再度響起,所有的律動,所有的呼聲與祈願,盡數匯聚於冠位職工中,化為了一縷纖細而神氣浩蕩的弦。

  在這前所未有的寂靜里,弓弦在魔法使的手中緩緩開啟。

  自弦與弓之上,有破滅與光芒流溢而出。

  永恆與滅世的力量彼此糾纏,反逆靈子與第三魔法的本質再度重疊,自月靈王權的調律和整合之中,足以將特異點徹底毀滅的力量顯現其中。

  於是,舉世暗淡,一切的色彩都被吸收殆盡,成為了塑造箭矢之銳利的元素。

  當它徹底顯現的瞬間,便好像充斥了一切,令一切都被這星之彩所籠罩,再無處可逃。

  如此純粹的色彩,映照在蓋提亞的眼瞳之中,令他在失去了所有言語的震撼之後,終於放下了膚淺的不甘。

  隨之而來的,便是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和恐懼。

  這一箭遠超想像。

  若是朔月為了消滅最初的獸而不顧一切,將目標對準祂的話……那麼蓋提亞就必須在生存還是毀滅的問題中做出抉擇。

  毀滅,則憐憫之獸被討伐,但時間神殿中,祂的眷屬會代替他完成悲願。

  生存,則燒卻人類史所匯聚的光帶將毫無保留的垂落,與這一箭相撞,將這個特異點的一切都毀滅殆盡。

  雖得以苟活,但延續千年的理想,為了冠位指定而代代相傳的心血,便會因為這兩箭而灰飛煙滅。

  那麼,請選擇吧。

  冷汗不自覺的自臉頰淌落,當提亞馬特發嘯聲驚醒了蓋提亞,他才從內心的拷問中回神。

  是,是的。

  吾想起來了。

  這一箭的目標不是吾……而是出現在這個特異點裡的,另一頭獸!

  懷揣著令他羞恥的僥倖,蓋提亞朝波斯灣上的提亞馬特看去,被祂以禁術攻擊後,這位母神在重傷的同時,也終於找回了幾分清醒,在致命危機來臨前激活了自己的權能。

  自我改造:EX,發動。

  被蒸乾的黑泥無止息的湧出,托舉著起源的母神重新浮起,更是在意念的約束下逆流而上,包裹住提亞馬特的纖細的雙足,一路蔓延至龍尾,下身,小腹,胸口——並最終,將那雙巨角也一併包裹。

  嗡——

  蒸汽裹挾著高熱自黑泥之中噴泄,乳白色的煙霧越過四方的黑泥,光是接觸到了海中,便有無數魚蝦被沸水煮熟,瞬間死去。

  【靈基膨脹工程停止】

  【確認魔力爐心連續重啟】

  【所有損傷已復原】

  半空中的魔法使仍維持著拉弓的姿勢,璀璨之光點亮了他的眼眸,朔月虹藍色的瞳眸微微一轉,眼角餘光瞥見了王權戒指投影出的偵查結果,在這之中,飛速飆升的能量數據異常顯眼。

  「靈基回歸神代,抵達侏羅紀了嗎。」朔月自然清楚提亞馬特的掙扎意味著什麼,「擺脫了神系的影響,回歸了最原初的形態——幾乎可以被稱作是活體的宇宙母艦級別的大傢伙啊。」

  「AaAAAAAAaaaaaaa!」

  在不知是痛苦還是瘋狂的咆哮聲中,灼熱的蒸汽被暴風驅散了,紅色的紋路率先映入眼帘,緊接著便是堅實如山巒的龐大身軀,以及橫跨千米的巨大羽翼,那雙代表著星球的雙瞳徹底化為血色,伴隨著失去光澤的髮絲狂舞,化身為龍獸的母神張開了深淵般的巨口,口中凝聚起難以形容的恐怖烈光。

  ——在能量層次抵達恆星級別的同時,具備超乎想像的質量,生命力與破壞力的回歸之獸,創世之神明。

  並非偷襲蓋提亞般輕易,朔月這一箭要貫穿的對象,就是如此的危險而宏大!

  「這還真是……令人心潮澎湃啊。」

  在提亞馬特徹底回歸原初之時,黑泥化作的混沌之潮便加速侵蝕,眨眼間便將海岸線吞沒,向著大地洶湧而去,被血色籠罩的末日景致里,卻仍有一道璀璨之光於半空閃耀。

  仿佛無聲訴說著,希望恆昌。

  「以此一擊,印證何為真正的強大吧,提亞馬特!」

  朔月興奮的低語著,然後,鬆開了弓弦。

  與此同時,提亞馬特口中繼續的烈光也剎那塌縮,仿佛將無窮的毀滅都握在了手中那樣,顯現出純粹的質量和鋒芒。

  緊接著,噴薄而出!

  死寂之中,有低沉連綿的聲音響起,而在兩股能量接觸的剎那,萬象徹底的停滯。

  一切如同凍結。

  在所有人的感知之中,以時間為軸的記錄都出現了鮮明的斷層,明明上一刻好像一切都未曾開始,可當靈魂重新與現實接壤時,一切都已經結束。

  睜開眼時,所能感受到的,便只有顫慄和恐懼。

  自擴散的餘波之中,世界無聲的化為了塵埃,波斯灣的汪洋大海頃刻見底,岸上的森林也融入白光之中——當湮滅所有的波紋散去之後,所見到的,便只有起伏都被削平了的皸裂大地。

  空空蕩蕩,了無生息。

  那是一個星球最初始的模樣。

  也是一個星球最後的姿態。

  劇烈喘息著,伴隨著天之鎖哀鳴著寸寸崩裂,金固失去的半邊身子迅速恢復著,瞳孔戰慄,仍未從數次瀕死的恐懼中回神。

  若不是他體內藏著最珍貴的寶物,有著近乎源源不斷的魔力支持……便會像那些愚蠢的兄弟一樣,化為塵埃,死的不能再死!

  呼吸著,將灼熱的滿是塵埃的稀薄空氣吸入肺部,在劇痛之中,綠髮少年終於找回了『活著』的實感,他抬起頭,第一時間看向自己的母親。

  然後,被映入眼帘的景象所深深震懾,再度的,忘記了呼吸——

  殘陽如血,化身為龍形怪物的提亞馬特趴伏在地,雙角折斷,羽翼凋零。

  那雙血色星瞳暗淡著,嘴部緊緊閉合,每次艱難的呼吸,便能聽見空洞的,宛如哭泣的迴響。

  而循著怪物的輪廓向上,一柄雖然暗淡,卻仍折射著瑰麗光芒的結晶巨箭突破了防禦,自她的背部插入,從腹部突出。

  自上而下的,將這位創世之神貫穿!

  而在浩瀚長空之上,天光刺破了雲翳。

  天之衣的碎片如白羽飄落,黎明勾勒出青年半裸的上身,這尊如古羅馬雕塑般俊美的形體上,雙臂卻不知何時斷裂了,沒有鮮血流出,只有深紫色的反逆靈子漏下,連同如瓷器般破碎的肌膚緩緩逸散。

  明明生命已經岌岌可危,可青年手持神弓,傲然立於天穹的背影,卻深深烙印在了任何旁觀者的心底。

  世界昏暗,唯有他帶來一束光。

  並非威嚴如神明。

  並非神聖如古龍。

  哪怕冠以奇蹟的魔法使之名,仍顯單薄。

  在漫長的注視與思索中,人們終於從心底找到了答案。

  是了。

  原來是這樣。

  這便是闡釋著何為希望的,最初的英雄姿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