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夢遊仙境的愛麗絲
「一隻烏鴉為什麼會像一張寫字檯呢？」
三之月想海是光怪陸離的，通道四周塗抹著繽紛的色彩，不知何人用明艷的筆觸畫出了稚童的幻想，歪歪扭扭的五角星，燦爛的小臉，手牽著手的簡筆畫小人——它簡直就像是童年時光的剪影。
只可惜魔術師都是些泯滅了童趣的傢伙，月靈晶體的巧思，也就相當於拋媚眼給瞎子看。
至少某位魔法使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此刻的心情難得愉快。
「唔姆，這是謎語嗎？」金髮的皇帝緊跟著他，「吾可是很擅長猜謎語的，一定能猜出來。」
「你的意思是你能說出答案來嗎？」
「正是這樣。」
「那你怎麼想就怎麼說。」朔月笑。
「我是這樣的，」尼祿急忙回答，「至少——至少凡是我說的就是我想的——這是一回事，你知道。」
「根本不是一回事，」朔月說，「那麼，你說『凡是我吃的東西我都能看見』和『凡是我看見的東西我都能吃』，也算是一樣的了？」
愛麗絲加了句：「那麼說『凡是我的東西我都喜歡』和『凡是我喜歡的東西都是我的』，也是一樣的嘍？」
「難道你可以說，」艾麗絲輕聲道，「『我睡覺時總要呼吸』和『我呼吸時總在睡覺』也是一樣的嗎？」
「這對我們來說倒真是一樣。」朔月對艾麗絲和愛麗絲說。
話題到這裡中斷了，而尼祿在費勁地想著有關烏鴉和寫字檯的事，可是關於這兩方面，她知道的確實不能算多。
而朔月，也不打算讓皇帝小姐聽懂他的情話，他只是好笑地看著尼祿冥思苦想的樣子，猜測這個笨蛋皇帝什麼時候才能意識到不對。
「不對。」尼祿驚覺，「餘一開始想問的不是這個，凜呢，為什麼不把她一起帶過來？」
沒救了……朔月以手扶額，他停下腳步，還是認真做出了回答。
「你覺得，凜和白野的關係如何？」
「那當然是朋友啊。」
「但這裡是月靈晶體，我們正在參加的，是月之聖杯戰爭。」
「唔姆，所以這份感情才顯得珍貴啊。」
朔月沒有笑，他盯著尼祿，這位白野原本的從者，聰慧而美麗的皇帝，一字一句的重複：
「我們正在參加的，是聖杯戰爭。」
於是，尼祿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沉默了。
「越是付出感情，就越是不可避免的被其羈絆，」朔月切下一小塊蛋糕，放進嘴裡，小口咀嚼，「要是再這麼纏纏繞繞下去，一旦成為了對手，又該怎麼辦？」
「一邊哭著一邊揮下屠刀，還是故作瀟灑，表示不必管我？」
「那也未免……太痛苦了些。」尼祿盯著朔月的動作，怔怔道，「對了，我們現在在哪兒？」
聞言，水色裙子和黑色裙子的兩個小女孩相視一眼，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而朔月搖頭失笑，親自抓起一塊奶油麵包，塞進尼祿的小嘴裡。
「好了，吃點好吃的。」
尼祿不說話了，她下意識咀嚼，滿足的眯起眼睛，纖細的小腿來回搖晃著。
奶油可能放多了……但沒關係，還是很好吃。
話說我是來這裡幹什麼的……唔姆，忘了！
先吃著吧，反正朔月不會害我的！
少女皇帝傻乎乎的笑了起來，那嬌憨的模樣，與天真的小女孩並無不同。
朔月托著腮，靜靜欣賞了秀色，這才轉過身來，看向手牽著手，好奇打量著他的兩位小女孩，一雙眼眸中白金色流轉。
「好了，那麼讓我來聽聽你們的故事吧。」
聞言，愛麗絲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好像終於理解了似的：「大哥哥伱……沒有被無名之森影響？」
「你是說這個能讓人遺忘的固有結界嗎？」青年端起錫制茶盞，動作優雅，「如果說是我拒絕遠坂凜，和尼祿一起進入三之月想海，結果瞬間就被你們關進這裡的故事……很抱歉，我全都記得哦。」
黑裙的艾麗絲歪了歪腦袋：「好像是這樣子的呢。」
「哇，哥哥好厲害！」愛麗絲瞪大眼睛，一雙眸子裡有著毫不掩飾的崇拜，這反而讓朔月撓了撓腦袋，有些頭疼。
如果對面是擺著死魚臉的羅賓漢，他早就一記寶具轟的他叫爸爸了——事實上他也是這麼做的。
可是現在他所面對的，卻是兩位小女孩。
天真，純粹，不沾善惡，過往坎坷的……可憐人。
這要他怎麼忍心揮得下屠刀？
朔月把心智已經退化成一張白紙的尼祿抱了過來，揉亂了她的金髮，掐著她光滑的臉頰，陷入沉思。
是讓她們走的了無遺憾呢，還是讓她們無知無覺的死去？
「吶，哥哥……你說過，要聽聽我（愛麗絲）的故事吧。」
就在這時，愛麗絲開口了，小孩子總是任性的，她不等朔月回應，便自顧自說了下去：
「愛麗絲呢，在很久以前，住在離這裡很遠的國家……」
仿佛跳舞般，黑色裙子的女孩轉了個圈，輕聲呢喃：「然後呢，坦克和飛機，鐵頭盔和鐵槍，黑色的國家來到了那裡。天空變得通紅，家裡變得一片漆黑，當我醒來時，就已經在白色的房間裡了。」
水色裙子接上：「每天都一成不變，沒有朋友，爸爸和媽媽也不在了。」
黑色裙子點頭，「就算摔倒受傷了，我也會好好忍下來的，因為我一說疼，爸爸就會生氣。」
「但是，發生了實在讓我感到很疼的事，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這裡了。」
朔月默然不語，他該怎麼和這位純潔的孩子解釋，那白色的房間叫做實驗室，而被她的疼痛，是因為那些研究人員剖開她小小的身體，研究那魔術迴路所導致的呢？
愛麗絲，艾麗絲。
夢遊仙境的愛麗絲，鏡中奇遇的艾麗絲。
生前的國籍是英國，真正的她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末期的一次空襲當中身受重傷，命不久矣。但由於身上被查明有魔術迴路，為了進行研究而被強行延長了壽命，最終在持續數年的痛苦當中死去。
但她的精神卻一直殘留在她所連接的網絡上，以亡靈的方式生存著。此後便一直在網絡的各處奔走，在不知不覺中抵達了月靈晶體並與從者定下了契約，成為一介御主——即便是保持著連這場競爭的內容的殘酷和奪取對方性命的沉重都沒能理解的狀態。
順帶一提，她至今為止沒有主動殺人，只是通過從者的手段將對手困在月想海中，無法抵達角斗場而已。
何其不幸……又何其有幸？
「唔姆，好疼。」尼祿抬起水汪汪的眸子，看著猛掐她臉蛋的青年，語氣軟糯，「輕一點啊，朔月……」
「抱歉。」朔月回神鬆開手，而尼祿眯起眼睛笑了起來，反而和他貼的更緊了，像是金毛犬般蹭啊蹭。
幸好愛麗絲還只是個孩子……不知為何，朔月腦海里閃過這個念頭，而女孩們渾然不覺，仍在講述著她們的故事：
「但是沒關係了，因為，我在這裡過得十分開心啊。」
「這裡有很多很多人，大家都會溫柔的對待我。」
「是呢，在這裡就可以盡情的玩了吧？」
「但是，如果玩得太厲害說不定會壞掉的，頭和手也可能會斷掉，要是斷掉可就不得了了。」
「弄壞了修好就可以了，我們有媽媽給的針線嘛。」
「只要接上就沒問題了吧？」
「應該沒問題吧？」
黑裙子微笑，藍裙子微笑，可是朔月的臉上卻失去了表情，他頓了頓，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是嗎，我知道了。」
青年的眸光照耀無名之森，空氣沉凝，大地鳴動，就連繽紛的童話世界也沾染上黑暗的色彩，可在這份無言的壓力下，兩位女孩反而高興起來，她們手牽著手，跳著歡快的舞。
「要開始遊戲了嗎？要開始遊戲了啊！」
「對了，叫那孩子過來吧，讓那孩子陪大哥哥玩！」
愛麗絲這麼說著，把手舉了起來。
轟！
霎時間，無名之森的大地，天空，世界都發出了悲鳴，只因為規格外的力量出現，在這座固有結界裡凝聚出了巨大存在的血肉和骨骼。
【它像恐龍一樣高大，有著一副爬蟲的翅膀，身上還覆蓋著鱗片。它的爪子長而尖銳，長著兩條分別向上向下的尾巴。這個兇惡的、時常發出嘶嘶聲的野獸是紅皇后最愛用的武器】
書中的話語被賦予了形體，可是童話里走出的怪物，又豈是單純的童話？
「吼吼吼——！」
如若遠坂凜乃至雷歐在場，都會情不自禁的汗毛倒豎，只因為這隻怪物身上所蘊含的魔力量，足以在任何御主的心底敲響警報。
快逃……
那是不可以接觸的……
絕對的怪物！
倘若御主們的魔力輸出仍囿於肉體之限的話，那麼所謂亡靈的愛麗絲便截然不同——她根本不用擔心過量的魔力會破壞肉體，只要這靈魂沒有徹底燃盡，她便能無限制的解放魔力！
而如此揮霍的力量，便締造出了名為『賈巴沃克』的，撕毀童話的超級怪物！
「朔月！」感受著怪物破格的凶威，尼祿當場就把腦袋埋到了青年懷裡，語帶哭腔，「余怕！」
「哈哈，很厲害吧？這孩子是我的朋友哦。」
愛麗絲笑容燦爛，艾麗絲笑容平靜。
「吶，大哥哥，陪這孩子玩吧？」
賈巴沃克配合著發出吼叫，魔力掀飛了森林裡的桌椅，蛋糕與水果齊飛，茶水和牛奶共一色，可物質們如此紛亂的『逃跑』，卻從未侵入青年以及他懷抱著的少女方圓十米。
迎著兩位幼女疑惑的目光，朔月臉上毫無波瀾，手中卻凝聚起驚人的寒光。
「說起來，我很早就想告訴你們一句話了——」
他終於站起來了，懷中抱著可人的公主，手中握著鋒利燦爛的寶劍，那意氣風發的姿態，就好像是英勇討伐惡龍的王子。
迎著讓人恐懼的怪物，他揮下了手中的劍刃。
「禁止大哥哥！」
於是，在愛麗絲和艾麗絲驚駭的目光注視下，賈巴沃克發出悲慘的嘶鳴，氣勢如瀑布飛流直下，最後被浮現的萬千鐵光貫穿身軀，轟然倒地。
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討伐了比任何從者都要恐怖的怪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