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莫德雷德手中的劍

  第555章 莫德雷德手中的劍

  做到什麼事情呢?

  貞德為了守護人類的未來,犧牲自己時放出了『紅蓮聖女』;阿爾托莉雅為了守護那個青年,就算異靈化(Alter)也伴隨左右,甚至主動替他擋住致命一擊。

  那麼天草四郎時貞,這位極東的聖人,為何不能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任性一回,就像曾經為了芸芸眾生而奮起那樣,去保護自己的從者呢?

  而萬幸的是,他成功了,哪怕這一次仍是要付出生命為代價。

  或許這就是所有聖人命中注定的結局吧,為了守護某人,某事,某物,最終在冰冷的命運面前倒下。

  聖人們無法靠自己的雙手去拯救世界,但是他們的偉業長盛不衰,那將會是滔滔歷史長河中的人性之光,供世人瞻仰,傳唱。

  哪怕畢生在權力和毒藥漩渦中沉淪的女帝,也不免會被這束光芒所溫暖,流水倒流著漫過小亭,坐在亭中長椅上的紅之Assassin,溫柔地撫摸著天草的臉頰。

  「這樣啊,難得有機會,要不我就給你點獎勵吧?」

  「……獎勵?」就好像第一次聽到這個詞似的,天草不解地側著腦袋。以報酬為目的的事情,他大概從來都沒有做過吧。

  把一切都奉獻給素不相識的他人的高潔性。

  無視了所有的墮落導致的遲鈍感。

  但是,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知道這個男人所闖過的荊棘人生的就只有我塞米拉米斯,如果自己無動於衷,還有誰會給他獎勵呢。

  不等天草反應,女帝不由分說地把自己的嘴唇重合了上去。接觸只是一瞬間,天草卻睜大雙眼,短暫的訝異過後,眼中泛起了些許柔和32:

  「謝謝你……賽米拉米斯。」

  這是他第一次不以職介,而是以真名稱呼自己的從者。

  「會對毒殺者的吻道謝的,也就只有你了。」賽米拉米斯露出苦笑,天草再次抬起手,儘管已經看不清了,但他仍固執的將手伸向朦朧的幻影。

  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這是天草想傳達給賽米拉米斯的情感。

  手在半空就開始墜落,但這一次,女帝握住了天草的手,將其貼在了自己的臉頰上。

  看著閉上眼睛的白髮少年,女帝瞬間意識到他已經死亡的事實。

  ……過去所愛的男人,是一個枯瘦的老人,並沒有強迫她做些什麼,跟她說是只要為他送終就行了。還笑著說為了取悅男人而學會的舞蹈和歌曲,也可以在自己喜歡的時候盡情地唱和跳。

  那應該是一種平靜的愛吧。

  ……接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是因為愛自己而把自己奪過來的男人。他還笑著說讓自己屈服,然後看著自己因為悔恨而扭曲的表情就會很有趣。

  那大概是很熱情的愛吧。

  雖然對殺死他這件事沒有後悔,但被愛這一點是不會變的。

  而這次得到她的人並沒有任何的要求。只是說自己需要力量,為了拯救人類,希望得到我的力量。

  於是,到這時候她才意識到——

  女帝最討厭的東西其實是自己本身。所以她才對渴求自己的男人和信奉自己的男人感到厭惡,而反過來對於少年單純渴求力量這一點感到很高興。

  「我的情感,我的身體,我的愛……他人向我尋求的都是這些東西,但只尋求我的力量,跟我一起戰鬥的,就只有你了,四郎。就算我呼喚也不會回頭的,也就只有你了……」

  宛如稚童般俏皮的撥弄著愛人的頭髮,女帝發出了輕輕的嘆息。

  「但是為什麼我總是,會變成看著他人臨終的那一方呢。」

  祈求著不想失去女人的老人主動選擇了死亡。

  渴望奪走女人的王,儘管在中毒的彌留之際也還是渴求著她。

  最後,自己所渴求的男人,卻僅僅回眸一眼,就再次踏上了旅途。

  「真是……遺憾啊……」

  對於天草所追求的東西的價值,雖然直到最後的最後也依然無法理解。但是即使如此,只要追隨著他的腳步就好了。

  可是他已經遠去,那麼彌留在此地的自己,又該做什麼呢?

  茫然地眺望著淺紫色的天空,在崩落的庭園之中,兩頭野獸正沐浴著鮮血,在咆哮聲中忘情廝殺。

  ————

  「從典籍資料上看,那應該是巴修姆,巴比倫尼亞神話的母神提亞瑪特所創造的十一魔物的其中之一,是毋庸置疑的神獸,幻想種的頂點。也難怪紅之Assassin花了那麼久時間,甚至犧牲了空中庭園才將其召喚出來。」

  空中庭園在決戰前就與米雷尼亞城塞接壤,如今在交戰中陷落,其下的城塞自然就成了重點打擊對象,為了避免遭到危險,駐留在城塞的御主們紛紛跑了出來。

  其實就此離開也沒有關係吧——畢竟他們參戰的武器(Servant)已經一個接一個被那個青年毀壞了,失去戰鬥資格的他們,哪怕夾著尾巴灰溜溜跑走也不會有人說三道四。

  可不知道為什麼,所有人都覺得自己有見證到最後的義務。

  見證英雄們的生,見證英雄們的死,見證人類的未來究竟會走向何方。

  哪怕是魔術師,也同樣是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生靈。

  於是,在命令人造人和血親們撤離後,菲奧蕾、考列斯、戈爾德、齊格、六導玲霞和獅子劫界離開始奔跑起來,在他們的上空,身長數百尺,幾乎遮天蔽日的蛇獸嘶鳴,宛如墨綠色的烏雲在天邊遊走,粘稠的液體從它獠牙上滴落,在接觸地面的瞬間就發出了滲人的滋滋聲響。

  在他嶙峋的外表和修長的身軀面前,朔月化作的魔人在它面前就像是螻蟻般渺小,巴修姆僅僅是甩動尾巴,青年的腰部就遭到了巨劍橫斬般的撕裂,毒霧噴出,朔月的身軀頓時如冰融化,哪怕有著超高速的自愈能力,也只能和巴修姆的毒性持平,不斷重複著腐化和自愈,看上去觸目驚心。

  這便是巴修姆,提亞馬特神用以對抗眾神的子嗣,哪怕是頂級從者們一齊上陣,也難以戰勝的強敵。

  但是——沒有魔術師會認為朔月必敗無疑,無數次的交鋒證明了這個青年的強大,哪怕巴修姆有著超越他的力量,也不可能擁有勝過他的智謀。

  「沒想到還會有這種等級的神獸為我們作戰啊……如果巴修姆也輸了的話,我們該怎麼辦?」

  考列斯的喃喃自語換來的只有沉默,如今的戰爭已經化為了神話的戰場,不是神代之後的魔術師能夠插手的地方了,他們能做的,唯有祈禱,祈禱女帝召喚出的巴修姆能夠戰勝朔月。

  「唔,獅子劫閣下?」就在這時,齊格眼眸微微一轉,注意到了匆忙離去的死靈魔術師,「他這是要去哪裡?」

  天際的轟鳴聲打斷了人造人少女的思考,她抬眸望去,沐浴著淺紫色的黎明晨光,齊格看見了一雙黑色的龍翼張開,在魔蛇巴修姆的痛苦掙紮下,燃燒著黑色魔氣的巨型龍爪握住了它的七寸,越發粗重的呼吸聲中,朔月雙眼已經徹底化為豎瞳。

  「喂,雜種,之前打的很爽啊。」

  就像原著中的齊格在最後一刻放棄了人類種的身份,化身為幻想的巨龍一樣,在『神罰的野豬皮』的刺激下,朔月也拋棄了『龍種改造』的能力,主動挖掘出潛藏在龍心深處的禁忌力量,向著災厄的邪龍姿態接近。

  屠龍的勇者終成龍。

  明明眼前的人形依舊渺小如塵埃,可巴修姆驚恐的低吟著,感受到了比他還要更高位的威壓!

  修長的龍尾拍打虛空,發出接連的音爆聲,漆黑的鱗甲遍布青年全身,魔氣縈繞間,青年的頭部也逐漸被猙獰而威嚴的龍形包裹,他看著不斷掙扎的魔蛇,嘴角勾起殘忍的弧度,手掌微微一握,魔力凝聚出的巨大龍爪就刺進了巴修姆的體內。

  「嘶——!」

  血肉如雨而落,腐臭瀰漫,可是這份充滿了暴力之美的景象卻刺激著同為幻想種化身的龍心和野豬皮,獸性本能在咆哮,朔月眼眸里的理性越發暗淡,野性上浮,開始掌管這具越發離譜的身軀。

  「為死亡而禱告吧,巴修姆。」數層樓高的威嚴龍首徹底成型,朔月貪婪的注視著巴修姆的身軀,幻化的邪龍張開嘴巴,狠狠的咬在了它的身上:

  「龍之饗宴開始了!」

  瀕死的悲鳴聲響徹雲霄,地上的御主們驚恐的停下腳步,他們齊齊望向天空,目瞪口呆的注視著邪龍張開巨口,野蠻撕扯著魔蛇巴修姆的血肉,像是肉食動物那樣,一點一點的,將這隻最頂級的幻想種,肆意饕餮!

  疼痛激發了巴修姆的求生本能,他掙扎著,尖銳的蛇身纏繞住魔人,以千鈞巨力試圖將其絞殺,可是黑芒閃爍,膨脹開來的巨大龍爪將其切成數段,朔月低沉的嘲笑著,張口噴吐出蘸滿了詛咒的龍息,將巴修姆噴出的毒液燒盡,甚至蔓延到了它的腦袋上,以血肉為燃料,肆意燃燒!

  足以弒神的魔蛇發出了最後的慘叫,身體觸電般的彈跳幾下後,徹底失去了動靜,而朔月在確認它死亡後,並沒有將屍體隨意丟棄,而是維持著魔力凝成的龍首,俯身噬咬。

  嘎吱,嘎吱。

  連皮帶骨,磨牙吮血,野獸的進食從不斯文,更何況是以天為桌,巴修姆的血肉殘渣淋漓落下,澆灌在米雷尼亞城塞之上,眨眼間就將無數魔術陣腐蝕,曾矗立在山峰之上的城塞,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

  「結束了……」戈爾德怔怔的看著這一切,他的腿在顫抖,前所未有的恐懼感咬住了他,「這樣的敵人……這樣的敵人,我們贏不了的,無論如何也贏不了的!」

  「戈爾德叔父?」

  「你看到了嗎,菲奧蕾,那可是龍,是邪龍法夫納出現了!」身為召喚出齊格飛的御主,戈爾德比誰都清楚朔月化身的究竟是何物,也正因此比誰都要驚恐,「逃……對,我們趕緊逃吧,菲奧蕾!那可是法夫納,是傳說中的邪龍,那已經不是人類了!我們所有人都會被它殺死的!」

  「可……」

  龍吟聲打斷了御主們的對話,獵物已經被盡數吞入腹中,飽食了的魔人轉動眼珠,冰冷的豎瞳發現了地面的御主們,下一刻,翅翼如夢魘般張開,朔月朝著僵在原地的齊格伸出了利爪,目標則是——她的心臟!

  啊,要死了嗎?

  直到朔月的身影消失不見,齊格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的危機來臨,正當她閉上眼睛引頸受戮時,一道身影推開了她,被尖銳的龍爪所洞穿。

  「這……紅之Assassin!」

  菲奧蕾失神,替齊格擋下這一擊的不是別人,正是失去了御主的女帝賽米拉米斯!

  金色靈子飄散,沿著手臂騰起的燒灼感喚回了朔月的部分理智,他看著靈核被破壞,卻仍死死瞪著他的賽米拉米斯,蹙眉:

  「這種感覺……是毒?是嗎,為了能夠讓我中毒,不惜用這種方式來接近我啊。」

  「反正御主死後,吾已經是將死之身了。」賽米拉米斯的語氣里藏著復仇的快意,「吾『驕慢王的美酒』的滋味如何?」

  「不過如此。」朔月嗤笑,抽出手臂,女帝頹然倒地,他居高臨下的注視著這位紅方的首領,「這種感覺,是封印了我的自愈能力嗎?但那又如何?僅憑莫德雷德的那把王劍,恐怕連我的龍鱗都無法擊破吧。」

  在與賽米拉米斯對話的時刻,御主們都已經沒命的逃離了,朔月對此毫不在意,直到又一個聲音在他身邊響起。

  「是啊,僅憑我的王劍,是無法戰勝你的。」

  朔月轉身,女帝在他身後消散,而映入眼帘的,是這場聖杯戰爭中僅存的對手:「……莫德雷德。」

  或許是嫌破碎的甲冑礙事,莫德雷德乾脆就脫下了防具,只穿著一身簡便的勁裝,她看著朔月,將自己的寶具——被憎惡污染的王劍丟到一邊。

  「怎麼,是想投降嗎?」朔月挑眉,而莫德雷德沒有回覆,雖然獅子劫的緊急治療讓她恢復了行動能力,但只要稍一用力,傷口恐怕會再度崩裂。

  可即便如此,她的雙眸依舊如獅子般桀驁,毫無任何服輸的意味。

  在漆黑而兇惡的魔人面前,少女認真的擺出了虛握的起手式,在她的手中,一柄璀璨的聖劍逐漸成型。

  長約三尺,劍柄與劍格呈剔透的藍金,劍身之上刻有古老而神秘的銘文,劍刃銀白,星辰般的流光流轉其中。

  「這是?!」朔月瞳孔收縮,這一次,他無法對眼前的少女有任何的輕視,只因為她手中握住的這把寶具,其真名是——

  「誓約勝利之劍(Excalibur)!」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