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英雄的刺殺
面對朔月的追問,齊格飛扯了扯嘴角:「我明白的,一切都是為了獲得聖杯,所以你才設置出了這麼多的計謀……這本就是戰爭應有的樣子。」
「你沒有發現,你不情願的心理已經讓伱的措辭變得無比乾癟了,齊格飛。」朔月的眼裡閃爍著冰冷的光芒,「看得出來你很為難,因為在你看來,我就是一個搬弄伎倆強行把你逼到這裡來的小人,而且還干擾了你和迦爾納的約定之戰。」
「所以你只能用欺騙自己來讓自己好過一點,其實你明知道有無數次機會能殺死迦爾納,但卻說服自己不去動手。」
「抱歉……但是我認為那場戰鬥中,紅之Lancer並沒有太多的可乘之機。」齊格飛說。
「是啊,你認為失去了御主,沒有充足的魔力供給,甚至失去不死身的迦爾納,在和巔峰狀態下的屠龍者交戰中不落下風,甚至有空當著你的面釋放殺死巨人的寶具——哼,這就是武人之間的惺惺相惜?還是說大名鼎鼎的齊格飛,已經虛弱到連這樣的敵人都阻止不了了?」
齊格飛無話可說,而朔月的言論仍然犀利而一針見血。
「至於迦爾納,呵……如此高潔的英雄,他如同信賴自己手中的槍一般相信著你,所以他大大方方的解放寶具,他知道你願意在這一刻停下攻擊,願意為他違背御主和從者之間的契約——哪怕代價是我的憤怒。」
「……抱歉。」齊格飛說道,他緊緊的把嘴唇抿成一條線。
朔月的話語沒有絲毫錯誤,除了乾巴巴的歉意以外,他什麼也給不了。看著這樣的大英雄,朔月眼中的冷光消散了,就好像終末恆星向內緩緩塌縮,最後留下的,只有無盡深邃的黑洞。
阿爾托莉雅是如此,阿維斯布隆亦如此,如今則輪到了齊格飛,這不能責怪任何人。倒行逆施的御主,最後的下場永遠都只有一個。
朔月早就有所覺悟,可即便如此,暗殺者也不會放棄他所走的道路。
「看來你已經明白了某些事實,既然如此,就讓我給你個建議吧。」齊格飛本以為自己會受到慘烈的懲罰,甚至被令咒墮落成其他的模樣,可出乎意料的,御主的語氣忽然輕快起來,像是做出了某個決定,
「從者要遵守御主的命令,這是聖杯戰爭的鐵律,可即便如此,英雄仍然與只會一昧聽從命令的使魔不同,你們之所以被稱為英雄,正是身上有著寶貴而稀缺的閃光點,或許比起一場戰爭要獻上的忠誠,這才是你最應該保持的東西。」
這般說著的朔月,想起了本體或是自己曾見識過的故事。
四戰之中,宣誓要為主君揮舞雙槍的迪盧木多,仍然有感於阿爾托莉雅的高潔,放走了任他宰割的衛宮切嗣;即使與朔月建立契約,得以繼續存活,仍然向阿爾托莉雅發起死斗,為已故的前任主君肯尼斯盡忠。
原著的故事裡,對御主戈爾德表示無條件遵從的齊格飛,為了救活因為自己不作為而死去的人造人,甘願違反契約,獻出心臟,拯救了誕生不足一周的新生兒。
如果迪盧木多只是沒有意志的槍,齊格飛只是沉默而無情的劍,那麼這些故事就不會這麼的可歌可泣,英雄之名也不會在記憶中熠熠生輝。
「那是背負著英雄之名的品質,是無數人為之傳唱,浪漫而耀眼的珍貴要素,比起那些死板而頑固的教條,更值得你堅持和驕傲,不是嗎?」
齊格飛沒有回答,他看向朔月的眼神里充滿了疑惑,這不該是一位謀略深沉的策士該說出來的話語,更像是同樣光芒萬丈的靈魂,正藉助這位暗殺者的皮囊在傾吐感情。
——可是,朔月的本體並沒有浮現,他只是將力量借給了暗殺者的自己,然後又歸於沉寂。
「看來你還是沒準備好一切。」太陽西沉,橘色的光芒照亮了青年的側臉,他的另半張臉龐沉入黑暗之中,讓他兼具著光明與黑暗的矛盾特質,「時間寶貴,我不會停下來等你,希望在我回來之後,你能給出令我滿意的答案。」
說完,暗殺者撩起黑袍,宛如開始捕獵的鷹隼一般,消失在齊格飛的視野中,而銀髮的屠龍者眺望遠方,低矮的城鎮沿著地平線蔓延開來,直到與蒼茫的黃昏融為一體。
有些炫目的光線在男人的眼前暈開一片朦朧的色彩,他站在古老的城牆上,靜靜注視著千百年來不曾變化的景象,好像時間也為之凝滯。光怪陸離的景象在腦海中一一浮現,在長生種的生命里,時空的界限就像眼前的黃昏般交錯不清。
「在看風景嗎,喀戎?」
熟悉的呼喚聲響起,半人馬的賢者轉身,恍惚間仿佛看見了綠髮的少年正揮著手向他跑來,幻象散去,出現在他面前的,是藉助輪椅登上城牆,露出了嫻靜微笑的少女。
「御主……」只用了一秒的時間從緬懷中脫離,洶湧澎湃的感情被喀戎壓在心底,賢者的冷靜思維再度浮上水面,「來得正好,我的休息時間已經結束了,對於今夜即將到來的決戰,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思考。」
「唔唔。」菲奧蕾不疑有他,展顏笑道,「那就讓我盡情依賴你吧,喀戎。」
如此熟悉的話語,好像也有人曾懷著同樣的心情對他說過。
往昔的記憶再度投下浮光掠影,儘管知道這樣不對,但喀戎還是愣神片刻,然後苦笑出聲:「哪裡,我不過是為了勝利竭盡全力罷了。說起來,已經和紅方的天草神甫達成協議了對吧?」
「嗯,『在將藍方徹底清除之前,黑與紅雙方結成臨時同盟』,簽署了這樣的自我強制證文。」菲奧蕾說道,「紅Assassin的寶具,空中庭園已經改變航道,朝著黑方的米雷尼亞城塞靠攏,根據貞德的靈氣盤顯示,藍方的從者都集中在錫吉什瓦拉一帶。」
「也就是說,戰場重新回到了羅馬尼亞。」喀戎沉吟著道,「聖杯如今依舊在紅方的手中,而為了避免千界樹的血親再度遭受損失,米雷尼亞城塞絕對不能成為最後的決鬥場。」
「我明白,已經和天草神甫達成了協議,戰場依舊在空中庭園。」菲奧蕾道,「但問題在於,怎麼將朔月,將藍方引到我們的陣地?」
「那就要用上聖杯了……」喀戎正想說些什麼,忽然止住了話語,側過頭去,眺望著蒼茫景色中的某一處,眼裡流淌著別樣的銳利光澤。
「怎麼了,Archer?」
「不,沒什麼。」喀戎收回目光,忽然開口道,「我想起來在森林裡布設的陷阱沒有處理,請允許我先行告別,御主可以去尋找Rider的御主齊格,她應該能給出你想要的答案。」
「啊?哦……」菲奧蕾似懂非懂的點頭,而喀戎已經躍下城牆,頭也不回地沒入森林中。
光芒被葉片遮掩,黑夜先一步降臨在林中的賢者身上,然而喀戎來去如風,以半人馬的駿足在一片漆黑中穿行,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如果仔細去看,他的眼睛華光內斂,手中也不知何時握住了長弓,儼然是全副武裝。
在堆滿落葉的空地上止步,喀戎環顧四周,朗聲道:
「我已經發現你了,出來吧,朔月!」
沒有回應,林間的風聲嗚咽,在漫長的沉默之中,喀戎的神經微微鬆懈,然而下一刻,一點寒芒猶如掠起的驚鴻,剎那間擦破了他的臉頰,頭也不回的消失在身後。
「來了嗎。」躲過突襲,喀戎並沒有鬆懈,而是早有防備的一個箭步,背靠著樹木,弓兵特有的『千里眼』開啟,如雷達般掃射四周。
於是喀戎捕捉到了金色的電弧跳躍,在他的四面八方構築出了無形的電磁場,棱形空間吐出一把又一把兵器,閃爍著冷光,在電磁力下修正著軌道,一個接一個的,將最鋒利的尖端對準了他的周身。
躲藏在暗處,用魔術光幕監控著現場的青年嘴角微勾,揮動手臂,於是奪目的流星雨在林間綻放,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十八般兵器都化作了『箭矢』,在令人膽戰心驚的嗡鳴中,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在黑暗中划過急促的軌跡,朝著毫無防備的大賢者電射而出。
暗殺行動,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