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再度的夢境與聖杯許願
血，血色的天空，就像是有人揭下了澄澈的皮膚，將天空撕裂出血淋淋的傷口。
骨肉被攪碎的聲音迴蕩著，宛如末日的詠嘆調般，癲狂又不成章法。濃厚的水汽和飛濺起的血滴匯聚成粘稠的霧，猩紅色的濕氣從一面巨大的深坑中蒸騰而起，粘附在人的臉上，就像裹上了一層蠕動的人皮面具。
雷鳴自陰沉的天穹之上越過，轟鳴巨響。
傾盤的大雨在瞬間匯聚，向著塵世灑落，『她』下意識攤開手掌，接住落下的雨滴。
那奪目的鮮紅刺痛了她的眼眸。
颶風呼嘯，迸發轟鳴。
視角不受控制的上揚，當屹立在她身邊的男人映入眼帘時，『她』難以置信的屏住呼吸。
一頭白髮在血光下是如此孤獨，又是如此蒼涼。
視線所能觸及的更遠方，身著胡服的士兵們被利刃撕裂了脖頸，血液自斷口處噴濺而出，隨著身軀抽搐幾下後，不再動彈，行刑的劊子手麻木的轉身，走向下一個目標，而勤務兵拖著尚溫的屍體，將其丟入亂葬坑中。
何其相似的人，何其相似的畫面。
「這是你的罪。」在心臟都被攫住的驚恐中，她聽見了自己的聲音，那聲音就好像從深淵中傳出，帶著死寂的平靜，以及歇斯底里的瘋狂。
「為了汝，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身穿墨色秦甲的將領轉過身，平和的給出回應，那張臉明明隔著霧氣，卻又讓「她」熟悉到胸口都跟著疼痛起來。
「血債血償，無論如何天打雷劈還是不得好死，某擔著便是。」
遠方有雷公怒吼，玄鳥振翅，震碎浮現而出的冤魂，然而亡靈的哭泣卻不曾止息，血色大雨傾盆落下，未曾落在白髮將領身上，卻浸濕了她的一襲紅裙。
從將軍墨色的瞳孔中，『她』看見了自己的模樣——一襲紅裙，頭戴冠冕，手中懷抱著金色之杯，高貴無比的同時又嬌小的好像隨時都會被風吹去。
「那麼，你要怎麼做？」嗤笑般的聲音中，紅裙的少女上前一步，魅惑的嬌軀幾乎貼上了冰冷甲冑，將軍彼時還未染血的墨瞳里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又堅定下來。
於是少女的身體驟然一輕，就好像盛開的血薔薇被人摘下，毫無留戀的拋入塵埃中。
白髮將領伸出了手，溫柔又決絕地將她推下懸崖。
血色的天空，血色的大地，血色的衣裙熱烈搖晃，於無盡深淵中開始墜落。
瞳孔里倒映出白髮將領緊繃的面容，她開始笑，放肆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落地的悶響中，人類的肢體將少女淹沒，旋即又有更多屍體混雜著雨水落下，將那張猙獰的美麗臉龐掩蓋。
從那以後，白髮將領的眼中，始終倒映著獸的寵幸，獸的詛咒。
而少女，則被鎮壓在奈落之中，百年之後才窺見一縷光明。
畫面消失，緊接著到來的便是無盡的悲嘆，無盡的詛咒和無盡的癲狂，在無止境的黑暗中，她只覺得自己腦袋越發的疼痛，忍不住抱著腦袋，咬緊牙關。
悶哼聲中，場景再變。
燃燒著紅與金的皇宮之中，白髮將領瞳孔染血，手中變幻出長槍短劍，撕裂異形的肢體，刺破怪物的血肉。
在扭曲的觸手和獸身中穿梭，將領倒拖長槍，揮灑出驚艷無比的槍舞，血色厲芒幾乎將空間都撕裂，明明在與龐然大物在爭鬥，可是那將領的姿態就好像頂天立地的巨人，搏擊風浪，撕裂雷光！
無數魔神齊齊怒吼，無數英魂高聲盛讚，男人化作流光沖天而起，朝著天空中不可視的命運發起衝鋒！
磅礴的音浪幾乎將耳膜壓垮，在排山倒海的威壓之中，命運發出了冷冷的嘲笑，伸出了無可違逆的手掌，將男人從懸崖上推下。
於是瞳孔染血的將領折翼，血色利刃寸寸破碎，從地底湧出的獸影發出了興奮的吼叫，撲上前去，盡情撕扯起落敗者的肉體，痛飲那淋漓的鮮血。
不，不要——
『她』忍不住想要哭泣，拼命的伸出手，可在她的手上迸射出了血色的光芒，將男人的殘屍徹底打成粉碎。
在心臟幾乎停跳的悸動中，她終於從似夢非夢的幻境中解脫。
「總督！」
冷汗沾濕了衣裙，金髮的皇帝睜開了碧瞳，像是無助的小獸在下意識尋找著依靠。
但映入眼帘的是昏黃的燭火，和熟悉的羅帳。
帘布被拉開，聽到了動靜的布狄卡推門而入：「發生什麼事了，尼祿陛下？偵察兵發現你昏倒在路邊……」
話未說完，布狄卡便與尼祿對上視線，聲音戛然而止。
那樣空虛的眼神，就好像是仍在荒野遊離的孤魂。
「布狄卡將軍。」躺在床上的少女癟嘴，抓緊床單，勉強勾起嘴角，可那笑容卻好似在哭泣。
「總督他，背叛了……」
————
【已成功回歸原世界線，請在五天之內重新進入特異點！】
冰冷的提示聲中，坐在房間裡的身體接受了靈魂，重新睜開了金色的龍瞳。
下一刻，他身上的皮肉炸開，鮮血飛濺，右手的肌肉碎裂，無力的垂了下來。
血腥味填滿了小小的房間，然而正太模樣的神甫卻神色不變，只是站起身來，用尚完好的左手推開窗戶通風，隨後選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坐了下來，閉上眼睛。
凝神內視，於是無盡的星空在腦海中鋪展開來，隨著主宰者信念一動，展現出金色的聖潔之杯。
雖非原典，亦非真品，但仍是所羅門王精心打造的寶藏，是足以支撐起世界的魔力聚合體。
相比起冬木市的第726號聖杯，它同樣存在著實現願望的機能，亦能打開通往根源的孔洞。
獲得它的魔術師一定會欣喜若狂的吧，因為這便是夙願的終點；占有它的凡人會陷入幸福的煩惱吧，因為能夠許下的願望實在是太多了；得到它的聖人會默默露出微笑的吧，因為這便是普世而救贖的生靈之光，是帶領苦惱的人類走向進化之路的燈塔。
但可惜，它如今卻落在了這個青年的手裡。
「我已經向聖杯許過願了啊……」就像是端詳著新奇的玩具一樣，少年挑著眉，身上的傷在魔力滋潤下飛速復原，「唔唔，財富？那種東西觸手可得。美女？在fate片場裡用聖杯許願美女是不是太丟人了些？實力提升？要是用聖杯強行拔高力量的話，我所付出的努力不就像玩笑一樣了嗎？」
比起隨口說說就能得到的豐厚饋贈，朔月更寧願相信付出汗水和鮮血，甚至以命相博後所得到的一切。
不勞而獲的餡餅只會讓人忘乎所以，這樣的奇遇看似一飛沖天，直上雲霄，但也意味著只要失去虛無縹緲的恩澤，那些看似高高在上的人，就越會摔得慘不忍睹。
唯有腳踏實地，實打實的砌成通天之塔，才是朔月想要的強大。
「不過……」腦海中回憶起某個身影，朔月抿了抿嘴，收回要把聖杯拿去裝水喝的罪惡之手。
「沒準，還真有一個願望。」
神甫沉思半晌，緩緩閉上雙眼。手中的聖杯亮起光芒，至少五毛錢的聲光電特效迴蕩在房間裡，但一會兒就像十連出了藍天白雲似的萎了下去。
朔月微微一愣，有些惱怒的晃了晃杯子，隨後重新閉上雙眼，低聲說出新的語句。
這一次，光芒綻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