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對不起,小狼崽

  狼王帶領狼群回來了,聽著狼谷傳來的悲涼嘯叫聲,它用它那帶著無窮無盡的憤怒嘯叫回應,讓鬣狗群慌亂不已。哪怕是在鬣狗王不斷怒吼之下,也能看到它們的恐懼。

  鬣狗王聽到狼王憤怒的嘯叫以及在大地上洶湧奔來的響動聲,也來不及獵殺剩下的兩三頭傷痕累累的巨狼了,指揮著鬣狗群就往外沖。

  然而,倒在血泊之下的一頭老狼,本是充滿絕望的眼睛突而煥發神采,看著不遠處那頭老狼死的慘狀,突然爬了起來,斷斷續續的嘯叫著,控制著山羊群不斷衝撞。

  雪夜憐憫的看著那老狼,它身上血跡斑斑,鮮血隨著嘯叫聲不斷溢出,它就要死了,但它也做到了,控制著羊群死死的不斷在山谷口來回衝撞,讓鬣狗走不出山谷。

  一陣聲音響起,雪夜嚇得趴的更緊,緊貼著趴著的樹枝上。樹下,一隻半米高腹部不斷流血的小狼崽癱倒在那裡,它也想嚎叫,讓它的族人知道它還活著。只是,一張開口便溢出鮮血,讓它叫不出聲。

  遠處的黑豹一邊不斷轉頭看著狼群歸來的方向,一邊不斷的往這邊靠近。突然,它停了下來,抬頭看著雪夜。

  雪夜心裡咯噔一聲,緊緊趴在樹上的身子慢慢豎直起來,然後掏出懷裡層層樹葉包裹的巨蟒鱗片,死死的盯著它。

  黑豹猶豫了一下,再次轉頭看著狼群,它們馬上就要到達谷口那裡了,想想了,黑豹還是決定先離開了。它轉過頭來了,死死盯著雪夜,似乎在說,下一次,不管你多臭我都會吃了你。

  雪夜被它那似是嫌棄而又兇狠的眼神給刺激到了,要殺便殺,竟然還要用這種要殺又嫌棄的眼神侮辱人,就像那些護衛虐待他時的眼光一樣。氣得雪夜直發抖,雙手握著鱗甲對著黑豹狠狠地一划。

  黑豹愣了一下,然後嘴巴咧了咧,便快速的離開了。山谷里,狼群已經和鬣狗再起大戰。

  雪夜不再盯著狼谷里的大戰,只是小心翼翼的靠近小狼崽。

  半米高的小狼崽,黑灰色的毛髮看起來很是蓬鬆柔軟,他很想摸一摸,只是小狼崽受了傷,它很警惕,躺在那兒掙扎著抬起頭,對雪夜呲牙威脅著,鮮血隨著嘴巴一直不停落下。

  走到小狼崽附近,發現它腹下有著一道尤其猙獰的傷口,自下腹肚臍眼至前爪腋下,三道爪痕很深,甚至能看到一些腸子滑了出來。小狼崽幾近被開膛破肚了。

  雪夜有些憐憫的蹲下身子,摸著小狼崽的腦袋。它活不長了,這個傷口,雪夜感覺它快死了。

  之前的晚上,看著狼谷里的小狼崽有著老狼的教導,能開心的玩耍,不愁吃不愁喝,那時候他真的希望自己也能成為它們一樣,能和同輩開心玩耍,能得到長輩的誇獎和教導,最重要的是,在這種危險的環境下它們顯得那麼的無憂無慮。

  它們是小狼崽,自己呢,也不過七歲多啊,憑什麼自己這大半年來就活該被毆打,被人虐待,被人利用作為誘餌…憑什麼自己就要吃蟲子喝露水,風餐露宿?憑什麼…

  雪夜摸著小狼崽的腦袋,眼神逐漸由剛開始的憐憫變成了憤怒。摸著小狼崽腦袋的手突然重重的拔下了它的一撮毛。

  看著小狼崽痛苦的樣子,雪夜突然感覺到很開心,無比的開心。原來這就是虐待別人的感覺嗎?這一刻,雪夜像是入了魔一般,瘋狂的在小狼崽身上尋找快感。

  狼谷里的大戰依舊在繼續,突而一聲尖銳嘯叫聲響起,驚醒了雪夜。

  雪夜看著雙手上的毛血,驚恐的退了兩步。坐在地上,他剛才像是入魔一般,剛才瘋狂的舉動讓他自己也感到害怕,雙手插進頭髮里,不斷呢喃著,「這不是我乾的,這不是我乾的…」

  他想起了以前,還沒進來試煉地之前,跟著母親在一起,那時候他救了一隻受傷的小鳥,小心翼翼的餵食幾天後,把它放飛了。那時候,母親白依依摸著自己的腦袋,開心的對著自己說:我家的夜兒真是善良的乖孩子呢。

  現在呢,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他看著雙手上混雜著血跡的狼毛,一時怔住,他又想起來了,在進來試煉地之前,母親白依依不捨得對自己說:活下來,不管怎麼樣,活下來,娘親等你歸來。那時,母親滿臉淚水,帶著不舍,希冀,也有著不甘,憤恨的眼神讓雪夜記憶猶新。

  「活下去,我要出去見娘親。」雪夜輕聲說著。

  走到小狼崽面前,小狼崽驚恐的看著他,雪夜輕聲對它說道:「對不起了,小狼崽,我要用你把狼群引過去,殺死那些護衛們。他們該死,趙府的人也該死,除了娘親,他們都是壞人。」一邊說著,一邊在旁邊用巨蟒的鱗甲切割著一條長長的藤蔓,把藤蔓套在小狼崽身上纏著,最後也纏著自己之後,便拉著小狼崽往護衛營地走。

  雪夜一邊拖著小狼崽一邊說道:「趙府的人很壞,我還記得二娘給的糕點,吃了都會壞肚子的,可是,我嘴饞,老是肚子好了又吃…娘親後來和二娘鬧起來了,可是,娘親是多麼溫柔的人,鬧不過她們,晚上哄我睡下之後,我聽到了娘親的哭聲,那天之後,除了娘親我便不再吃別人給的東西了。」

  小狼崽不輕,雪夜拖起來挺吃力的,但速度也不算太慢,繼續說道:「三娘,也不是個好人,她的兒子十三歲了,是趙府里的孩子王,他經常欺負我,娘親做給我的新衣服,常常被他叫其他孩子撕破了。他很壞的,三娘也是個壞人,有一天我在牆角聽到了,三娘叫她家的壞孩子在冬天的時候潑我冷水。」

  路上的野獸,嗅到了鮮血的味道,在遠處悄悄潛伏過來,但看到是小狼崽之後,便驚恐的跑開了,這兩三夜狼群經常呼嘯來去,殺氣沖沖,讓得附近的野獸戰戰兢兢,它們明白這附近的霸主它們惹不起,哪怕是一頭快死的小狼崽和一個拖著它的人類小孩。

  雪夜繼續說道,「最壞就是大娘了,她掌管府里的資源分配,可是,很多東西我們都沒有,一等的優質絲綢,他們都有的,我們只能穿二等的三等的,大娘最壞了,她叫府里的女紅不給我們織衣服手帕,後來娘親自己慢慢學會了織衣服織手帕,看,這條手帕就是娘親織給我的。」

  雪夜拿出那條帶著黑色血跡的手帕,手帕大半年前其實便被護衛們拿走了,直到最後,幫那個護衛清洗傷口的時候,他被湖裡的東西吃了,雪夜才拿回了手帕。只是,上面的血跡怎麼也洗不乾淨了。

  雪夜繼續說道,「娘親說,我有爹的,可是,我都沒見過他。娘親說,爹是南越國的大將軍,他去戍邊了。可是,母親又說,她的大哥,我的大舅舅,是鍾離國白家的將軍,她怕他們會再戰起來…爹也是個壞人,在進來試煉地的前幾天,娘親晚上關著房門,在那裡流淚了,她低聲罵著爹,說他是個混蛋負心漢,六年了從沒回來過…我沒有修煉功法,沒修煉出靈力,就是因為爹,因為他說等他回來教導我趙府的功法的,就因為這,娘親才沒把白家的修煉功法教給我,要知道,府里的孩子,兩三歲都已經開始修煉了…」

  雪夜沒有修煉過任何功法,所以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孩子,娘親只是教導他練習劍術,家裡的那把小木劍,他用了三四年了。只是不修練功法,沒有靈力,木劍也就跟一根棍子沒兩樣。

  小狼崽快不行了,雪夜也快不行了。他又累又餓又渴,看著小狼崽吞了吞口水,狼的肉和血,或許會比酸臭的蟲子好吃很多吧?

  晃了晃腦袋,把這念頭消去,休息一小會的雪夜便繼續趕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