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將死之人

  「夢想?」

  這個詞彙有些陌生,V仔細思索了一番,他的確是對這玩意沒什麼印象。

  自己好像是個沒有夢想的人。

  但……為什麼自己會對【冠軍】二字如此執著呢?

  難道這就是自己的【夢想】?

  站在小板凳上的莫莫繼續說道。

  「莫莫沒有爸爸媽媽,是垃圾爺爺把我養大的,爺爺是個了不起的機械師,他教會了我如何製造機器,還告訴我,人不應該像機器一樣活得渾渾噩噩,人是為了夢想而活著的。」

  「爺爺的夢想是用自己的機械創造讓全世界的人獲得幸福,莫莫也想跟爺爺一樣,但爺爺說莫莫應該去找自己的夢想,可爺爺沒過多久就病死了,是GG牌讓莫莫找到了自己的夢想!」

  「哈?」

  V眼中露出困惑的神色。

  莫莫大大的眼睛裡放出了光彩,璀璨的像是天上的星辰。

  「GG牌讓莫莫看到了全世界最棒的東西,那就是【MB大賽】!垃圾區的大家每天都悶悶不樂,好像死掉了一樣,但是一看到屏幕上的拳擊賽,所有人都會忘掉煩惱,變得高興起來!」

  「【MB大賽】是能讓所有人開心起來,世界上最棒的東西!所以我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參加【MB大賽】,奪得冠軍,雖然莫莫又瘦又小當不了拳擊手,但我可以作為機械師,創造出最棒的機甲,連同爺爺的那份夢想一起實現,這樣我就能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了啊……」

  ?!

  聽到過!

  這個聲音為何如此熟悉?!

  大腦像是卡帶一樣,在這一瞬間突然停頓,一個熟悉的聲音倒帶回放般在V腦海響起。

  【你明白存在的意義嗎】

  一剎那,意識仿佛沉入深海,不斷下墜,似乎想要打撈那些遺失之物。

  嘶——

  猛烈的呼吸,氧氣讓V的意識再度清醒,從不斷下墜的深海中回歸現實。

  不再多想,他握緊了拳頭,似乎抓住了什麼,堅定不移道。

  「沒錯,必須要贏!贏得冠軍就是我存在的意義!我一定會成為MB大賽的冠軍!」

  啪啪啪啪啪啪——

  聽到V的勝利誓約,站在一旁的莫莫開心的鼓起掌來。

  「太棒了!就是這樣,有我這個世界最棒的機械師在,你一定可以成為冠軍的!」

  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仿佛天生一對,在此定下了冠軍誓約。

  指著地上自己搗鼓了半天的機械玩意,莫莫興奮的介紹道。

  「看!這就是V的機甲,是全世界最棒的機械師為你量身定製的,只要再補上幾個零件,1.0版本就能大功告成咯,馬上V又可以開始打拳了!」

  說著莫莫激動的做出幾個揮拳的動作,如果不是因為這具營養不良的身體,搞不好她真的打算成為一名機甲拳擊手親自上場。

  從機甲有模有樣的外表來看,莫莫的確有幾分機械師的才能。

  但內行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副機甲大部分構件的接合,都有著生硬的違和感。

  很多型號原本對不上的部件,在經過一番改裝後被強硬的拼接到了一起。

  總的來說這就是一件用各種機甲殘骸東拼西湊出來的東西,在接上機核接口後,能不能用晶片順利啟動都還是個問題。

  但在V眼中,這就是一副可以用來作戰的機甲,他對此深信不疑。

  隨後一個信息面板浮現於眼前。

  【名稱:逐夢機甲】

  【品質:白】

  【類型:副本·道具】

  【描述:天才機械師莫莫製造的半成品機甲,雖然現在它只是一堆廢鐵,但如果能穿上它的完成品,你將感到自己可以戰勝整個世界!】

  【特效:穿上它可以有效增加負重,鍛鍊身體,並對覆蓋部位產生較為有效物理防護】

  忽然想到了什麼,莫莫手忙腳亂的拉出了一輛小推車。

  「啊,馬上就要到傾倒垃圾的時間了,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剩下幾個零件……」

  拉起小推車,莫莫朝V揮了揮手,就要衝出門外。

  「等等!」

  吃力的挪動身體,像是太久沒有啟動的老舊機器,V搖搖晃晃的從床上站起身來。

  這具千瘡百孔的身體每移動一下,都像是要散架一樣。

  渾身上下每個部位,都在向大腦散發著疼痛信號。

  疼痛是生物體的自我保護機制,以強烈刺激的方式阻止大腦下達對軀體有害的指令。

  但此刻V不顧這種警戒信號,強行下達一個又一個驅動身體的指令。

  他想要幫這個孩子一把。

  在強烈的意志下,軀體上傳來的疼痛感逐漸消退。

  他頑固的像塊石頭的意志,逐漸【習慣】了這種程度的疼痛。

  「莫莫,我也陪你一起去。」

  看到V主動提出要一起去垃圾山,莫莫眼中露出了驚喜的笑意。

  「真的嗎?太好了!也許我們今天就能把機甲做出來了!」

  努力適應踉踉蹌蹌的身體,V跟著莫莫來到了室外。

  這片區域和高樓林立光鮮亮麗的不夜城截然不同,整片布滿廢舊材料搭建而起建築的街區毫無規劃,像癌細胞一樣不受控制的侵占剩餘空間,隨意滋生擴展。

  這裡就是上城區人們口中的【垃圾區】,一片位於不夜城下方的地下區域。

  居住在裡面的居民就像生活在下水道的老鼠一樣,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都靠撿拾【垃圾山】的物資為生,所以也被稱為【垃圾佬】。

  這裡的【垃圾佬】就像生物圈中的分解者一樣,吸收處理著上城區排泄的廢物。

  他們住的窩棚是用垃圾山中的廢棄材料搭建的。

  他們穿的衣物是被拋棄的過時次品。

  他們用的工具,全部都是由被淘汰拋棄的廢品回收改造而成。

  而他們大部分人吃的食物【生物餐】,則是一種從垃圾山中收集而來的各種不明有機物,混合而成的物質。

  生活在這裡的人基本全部經過了【隴谷生命集團】的【鐵胃改造】,所以才能消化這種生物燃料般難以入口的食物。

  而改造費用則是諸如腎臟的部分身體器官。

  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這裡的原生居民基本沒有活過四十歲的,正因如此孤兒也是這裡的一大特產。

  儘管這裡的人一批又一批的英年早逝,街道間仍然總是擠滿了形形色色的身影。

  正如先前所說,這裡是上城區傾倒垃圾的地方。

  在賭局中輸的傾家蕩產的賭狗,被致幻劑榨乾最後一絲錢財的癮君子,被大公司剝削完所有價值的窮困潦倒者,這些活著的垃圾總會一批又一批的被無情傾倒在這裡。

  【垃圾區】從來不缺【垃圾佬】。

  他們和這裡的垃圾一樣,有用的部分被拾撿回收,歷經層層流動回到不夜城的上城區,而剩下的廢物,則被永遠拋棄,靜靜沉澱遺忘。

  失去了存在意義的他們,像機器一樣麻木的活著。

  而那塊佇立在垃圾區中央的GG牌,是他們最後的依憑。

  上面放映的機甲拳擊,能給他們麻木的生活帶來最後一絲亢奮的刺激。

  謊言也好,幻覺也罷,仿佛觸手可及,讓人捨生忘死。

  就像將死之人吸入的最後一口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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