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八章 年後

  各方面都不希望看到天海精工的控制權之爭以及孫仰軍出逃後的融金債務問題,引發更引人注目的新雷,年前在備忘錄的基礎上,相關方以最快的速度簽署相關協議落地執行,確保出逃風波在換屆這一敏感時間點,影響降到最低點。

  泛華集團年前也正式註冊成立泛華投資有限公司,由泛華集團持股30%,代表南亭集團管理層的梅塢街公司持股30%,馮薇玲、高曉軍、張衛、蕭意、葉曉華等人持股40%,總計籌集三千萬的資本金,並從南亭集團拆借兩億款項,用於公開市場增持以及從星海投資收購天海精工股票,總計兩千五百萬股。

  泛華投資與君鵬實業簽署一致行動人協議,將所持股票投票權,委託給君鵬實業統一執行。

  君鵬實業合計持有天海精工44.8%的股票權,確保對天海精工的控制權不會旁落他人之手,宣告這場隱秘控制權之爭的落幕。

  環泰國際、宏亞集團以及朱䴉電子分別承接兩千萬股、兩千八百萬股、一千兩百萬股天海精工之後,也隨即撤出對越江控股名下所持股票資產的拍賣競逐。

  年前組織的第二輪拍賣毫無意外,以流產告終,司法部門最終決定將越江控股以及袁桐、朱金奇等人名下的資產,包括六千萬股天海精工股票在內,都移交東洲市國投東信集團接手處置,並由東信集團負責化解所涉及的相關債務。

  春節假期過後的第一周,天海精工的股價就緩慢上漲到每股八元左右,給那些套牢近半年的散戶,稍稍帶來一絲初春的微暖。

  元宵節前夕,劉格正式接替劉學儉擔任省委副書記、省長;韓文松接任秣陵市委書記,進入省委常委班子。

  元宵節過後,原黑省省委書記王相泉調到江省,接替童石磊擔任省委書記;國家發改委發展戰略規劃司司長張運岳,調到秣陵擔任市委副書記、市長。

  江省以及省會秣陵市,是全國的經濟重鎮,改革開放的排頭兵,政治文化軍事(東部軍區駐地)地位也非同小可,自九十年代以後地方派想要坐上這幾個位置,難度大增。

  印尼一月份的時候為了穩定印尼盾匯率,宣布實行印尼盾與美元保持固定匯率的聯繫匯率制,卻遭到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以及美國、西歐各國的一致反對。

  此事令印尼經濟形勢再陷危機,東南亞匯市再起波瀾,日元、韓元匯率持續走低,宣告亞洲金融風暴進入第二階段的深化期。

  一切都如蕭良預測的那樣,為了應對亞洲金融風暴持續深化對國內經濟發展的影響,國家在二月底舉行的全國大會上,經討論最終決定進一步調整宏觀經濟政策,實施積極的財政政策與適當的貨幣政策,擴大國內消費需求,進一步增加基礎設施投資建設,還計劃為此增發一千億的專項國債。

  古江口深水港在前期一系列工作的基礎上,迎來最佳的申報窗口。

  劉格擔任省長,王相泉來江省接替童石磊接任省委書記,三月中下旬前後趕到東洲,對徐東鐵路東洲西站、獅山灣產業園、產業新鎮以及獅山港的建設工作,進行實地調研考察,都指示各部門協調加快深水港項目的申報工作,同時啟動秣陵鋼鐵集團、江省石化集團在獅山灣投資建設大型產業基地、促進獅山灣臨港工業快速開發建設的可行性調研工作。

  秣陵鋼鐵廠成立於五七年,歷經四十年發展,已經形成一百二十萬噸鋼鐵冶煉能力,九六年改制成鋼鐵集團有限公司。

  秣陵鋼鐵與成立於八十年初,擁有一百萬噸原油煉化能力、三十萬噸乙烯、三十萬噸聚乙烯生產能力的江省石油化工集團,都是江省唯數不多的國有特大型工業企業。

  無論是秣陵鋼鐵還是江化集團,生產原料都有賴於外部的輸入。

  隨著國民經濟的發展,鐵礦石、原油等原材料從海外進口規模日增。

  兩大集團想要有更大規模的發展,能大幅降低遠洋運輸成本的深水港,則成為不可或缺的一環。

  而特大型工業項目,不僅工業用地動輒數千畝甚至上萬畝,同時布局還要遠離核心居住區。

  隨著徐東鐵路清東段開工建設,獅山港臨岸碼頭即將建成啟用,一期就將建設十五萬級泊位的深水港也將通過國家審批,而獅山灣又擁有充足的灘涂資源,為特大型工業企業發展提供建設用地,無疑是兩大集團進行新大型產業基地建設的首選。

  為抓住這次難得的機遇,蘇利文、熊玉瓊夫婦等人也是兩次飛抵東洲,與新任省委書記王相泉、省長劉格見面會談,更是在三月下旬省委書記王相泉調研視察期間,簽署對獅山港口集團的增資協議,各方將資本金提高到二十五億。

  無論是獅山灣建設投資集團,還是獅山港口集團,蕭良都沒有占一丁點的股份,但南亭集團、星源時代目前是獅山灣大產業園區內規模最大的兩家標誌性建成企業,也是劉格、王相泉前後東洲之行調研考察的重點,蕭良兩次都得老老實實抽出時間來陪同,匯報企業發展的經驗教訓。

  當然了,蘇利文、熊玉瓊夫婦來東洲,蕭良更不可能躲起來不招待。

  新建成進入試運營、營業面積高達八萬平方米的泛華新世界B館,也在新省委書記王相泉調研考察的安排內。

  包括新世界A館、B館以及綜合批發市場,泛華商業目前在東山區鍾秀路擁有經營面積超過二十二萬平方米,暫時躍居全省綜合批發市場第一。

  以工促貿、工貿結合,並重點打造海外貿易平台、積極投身輕工製造產業園區建設等一系列服務體系建設,使得泛華新世界B館試營業期間,商戶入駐率就超過百分之八十,商戶更是不再局限東洲,海陵、江都、清江等地的商戶都紛紛進駐泛華新世界,租下檔口。

  泛華商業去年重點開拓歐美線下、線上出口貿易,也是東洲對外出口貿易增漲的新亮點。

  泛華集團乃許建強、徐亞雲夫婦與周華、陸峰、韓濤等高層管理人員共同持有。

  集團對合資公司泛華商業進行控股(60%),參股泛華投資(30%),參股泛華建設(20%),參股萬家優品(20%),參股香港天盈投資(25%),參股東洲城市商業銀行(10%),同時還對南亭工業園、宿城鎮小商品產業園、溪口鎮小商品產業園持有百分二十到四十不等的股份,目前也可以說是名符其實的集團型企業了。

  王相泉參觀過泛華新世界的場館後,就直接乘車返回省里,鍾雲峰、柳軼群、唐繼華等人照著規矩,要禮送到高速路入口,蕭良與蘇利文、熊玉瓊等人,則是站在新世界場館門前目送車隊遠去。

  「泛華現在也將框架搭起來了,未來的發展不可限量啊。」蘇利文站在新世界B館停車場前,感慨的說道。

  「蘇先生千萬不要被蕭良的詭計迷惑了,」許建強說道,「他現在就是有意將我頂在前面,搞得泛華的架勢、場面看上去比南亭集團還要壯闊,實際上是方便他神不知鬼不覺的藏在暗中到處搶錢。」

  「我搶個毛錢?就算將蝸巢科技這兩年在研發體系建設上的巨額投入刨去不說,星源時代今年都不要指望盈利;更關鍵的,我身上還背負著兩百六十億日元的貸款呢,我壓力大啊,天天晚上睡不著覺,咬著被子角在哭!」蕭良叫苦道。

  「你還說,」許建強說道,「你貸款的時候,日元兌美元匯率是85,兩百六十億日元貸款,相當於三億美元多一點;現在日元匯率跌到130了,兩百六十億日元貸款,僅相當於兩億美元。也就是說,你啥也沒幹,就淨賺一億美元,你良心真的就不痛嗎?」

  話題扯到正持續深化的亞洲金融風暴上了,蘇利文神色有些凝重的問蕭良:

  「印尼前些天發生的事情,你現在都知道詳細情況了吧?」

  蕭良點點頭。

  印尼一月份實行聯繫匯率制,想穩住印尼盾的匯率,遭到西方社會的一致反對,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甚至威脅要撤出對印尼的一切援助,這不僅令印尼國內經濟危機加劇,還誘發嚴峻的政治危機。

  印尼社會各界強烈要求印尼總統蘇哈下台,局勢開始動盪,社會矛盾進一步加劇,春節前後有騷亂事件發生,只不過當時情況還不是特別嚴峻,也沒有特別針對華人的事件發生。

  蕭良那時就請求蘇利文、朱鴻召、錢晉章、朱璐等人,通過各個渠道提醒印尼的華人團體提高警惕,小心印尼隨時會爆發新的排華暴動,可惜這些提醒並沒有引起廣泛的重視。

  相比前世,印尼經濟政治危機爆發得更早,而印尼當局故意轉移矛盾,挑唆民族內鬥,最終也更早的,於三月中旬爆發了針對華人群體的大規模暴動騷亂。

  近日才在國際社會的強烈關注下,印尼統治當局出動軍警平息了暴動,初步估算可能有上萬印尼華人在這一次暴動中慘遭殺害。

  目前國內對印尼發生的排華暴動還沒有什麼報導,蕭良對此也無意多做評價。

  事實上印尼在六十年代就爆發過更為嚴重的排華暴動,慘遭殺害的華人規模達數十萬之巨。

  而六十年代的印尼排華暴動,究其原因,相當一部分是源於印尼華人內部的分裂,一部分親台派或間接或直接參與了對親共華人的迫害。

  當時國家進行強烈干預交涉,不惜與印尼斷交二十三年,直到九零年才恢復外交關係;同時還將逾二十萬親共華僑撤回到祖國內地定居。

  這也使得六十年代以後,印尼華人群體內部親台派占據絕對的主流。

  現實就是如此殘酷,直到兩千年以前,東南亞的華人團隊親台依舊是主流,只不過其他國家沒有印尼那麼嚴重。

  蕭良之前做過一些調查,估算在馬來西亞、菲律賓、泰國等國,這兩年親台傾向的華人,在當地可能依舊占到百分之六十左右,但也有越來越多的華人,對改革開放後的內地抱以更強的信心跟親近之情。

  不過,在印尼這一比例,直到排華暴動發生,則達到百分之九十,甚至更高。

  這次排華暴動,國家在外交層面也做了一些努力,卻因為不受印尼華人主流群體信任的緣故,效果更為有限,事前的警告被無視,最終也僅有三四千人接受外交援助臨時撤僑。

  蘇利文、朱鴻召等人在東南亞華商圈是有一定的影響力,但跟國家外交層面還是不能相提並論。

  他們除了更早呼籲東南亞其他國家跟地區的華人團隊以及媒體,關注、報導印尼排華暴動的跡象,暴動發生後對暴行進行譴責,動用各種關係進行力所能及的援助外,對印尼當地,也只能最大限度的建議往來比較密切的華商企業、團隊,或提前離開印尼,或僱傭保安公司,避免受到暴動的衝擊。

  說來也頗為可笑,前世印尼排華暴動在國內廣泛報導之後,內地很多人不滿國家沒有對印尼採取更加強硬的外交手段進行干涉,但在東南亞,包括印尼在內,華人團隊親台傾向卻因這次事件急劇衰退,轉向親近大陸。

  這一事件的歷史軌跡是發生了偏轉,但僅僅是時間提前了,結局依舊慘烈。

  蕭良對自己無法把握的事情,也不會硬塞到心裡,香港公司也沒有說因此就停止財務上的操作。

  因為發生這樣的悲劇,蕭良也不可能做趁火打劫的事情,但順勢而為,通過正當渠道能賺到的錢,他也無需棄之不取。

  國際遊資對香港的遊獵,也許絕大部分人現在都還在局中,暫時還看不清楚迷霧背後的真相,但前世早有無數文章對此進行了分析、披露,規律非常清晰。

  國際遊資就是有組織的利用金融期貨手段,利用三個月以及六個月的港元期貨合約、恆指期貨合約等工具,在極短的時間內對港元匯率與香港股市造成猛烈的衝擊,試圖一次次壓垮港府當局的防線。

  香港公司則是提前從證券公司拆借股票賣出,到三個月一期的關鍵交割日,再從證券市場買入相應的股票,歸還給證券公司。

  除了八月底的那一波操作,十一月底以及二月底,香港公司又分別進行兩輪較大規模的操作,使得香港公司的資金儲備,在源源不斷支持蝸巢科技研發體系建設的同時,還始終維持在二十億以上。

  天盈投資以及華茂集團、鴻臣集團採取相同的操作策略,也都斬獲不菲的收益。

  國際遊資主要是通過期指工具,做空香港股市,香港公司與天盈投資、華茂集團、鴻臣集團前期融券做空,但在關鍵交割日則選擇大舉反向買入股票,實際上還是替香港金融證券管理部門承接了一部分國際遊資的做空勢能。

  他們的行為甚至在港府當局的內部金融會議上,還受到表揚。

  不過,香港敢像他們這般玩火的不多。

  絕大多數的證券投資者,看到關鍵交割日指數狂跌,都覺得股市隨時要徹底崩盤,這時候哪裡敢輕易買入?

  而熬過關鍵交割日後,看到股指恢復性上漲了一波,又以為金融風暴即將過去,又不敢輕易融券做空。

  誰都看不透形勢的發展,人性博弈是非常艱難的。

  蕭良他們卻像精準的控制著木舟,在風暴中穿梭。

  恒生指數也在不知不覺,下跌到七千五百點以下,相比去年的高點,跌去一半不止。

  儘管以熊玉衍為代表的熊家其他成員,通過回購股票等種種手段自救,華興集團的市值也暴跌到一百五十億港元以下了。

  鴻臣集團九七年包括非經常損益在內,淨利潤達到六億,股價也是無限往每股四元接近,兩次增發後的市值也跌破六十億。

  當然了,風暴總有過去的時候,但問題是什麼時候會過去?

  雖說這段時間頻頻加碼內地的投資,但由於資金並不需要一步到位,華茂集團手裡目前總計持有四十億的現金或可迅速兌現的證券資產;天盈投資以及鴻臣集團手裡持有的專項證券投資資金都還各有十個億。

  這個問題自然也就成了眾人目前關注的焦點。

  蘇利文、熊玉瓊以及錢晉章、朱璐等人這次到東洲,可不是專門為了參加新省委書記王相泉的接見,更主要還是揪住蕭良,不讓他一個人躲在角落裡悶聲發大財。

  「可能是五月底,也可能是八月底,這是我比較能確認的兩個抄底時機,」

  蕭良又不跟華茂、天盈投資以及鴻臣收諮詢費或管理費,操作還各自進行。

  因為他們的資金規模還是相當不小的,不想涉嫌操縱股價,也只能分散尋找標的操作。

  大家坐車來到水庫管理站,坐在南亭湖畔一邊垂釣,蕭良也將他對抄底時機以及接下來亞洲經濟走勢的判斷,跟眾人交流,

  「當然,只要不加槓桿,現在看到有價值的標的,也可以逐步建倉了。風暴終究會過去,世界還將繼續運轉,有價值的公司也將更快恢復元氣跟生機,沒有必要死摳最後百分之十幾、二十的低點。當然了,主營業務更側重東南亞地區的公司,大家暫時還不要去碰。金融風暴的餘波可能要持續到明年才會真正消散,甚至不排除往亞洲地區之外蔓延的可能,歐美也有可能受到明顯的波及。亞洲範圍之內,當然新加坡、韓國以及台灣地區具有技術與資本優勢的新興產業,現在也值得重點關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