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陳勝軍氣喘吁吁進門來說郭建聰跳樓了,大家都傻在那裡。
「郭建聰,抓我的那個郭建聰?」胡學慶完全不知道他被抓進看守所後,圍繞他的案子,背後發生了怎樣的波瀾,他聽到郭建聰跳樓這事,震驚問道,「他跳什麼樓?畏罪自殺?人死了嗎?」
葉曉華摸出兜里的手機,才發現已經沒電了。
這年頭手機主要用的還是鎳氫電池,能量密度低,就算是還沒有進入智能機時代,續航也較為一般。
胡婕也是震驚的看向蕭良:
郭建聰就算受蔡金生、蔡軍父子指使,將他爸抓進看守所有瀆職之嫌,甚至進一步合謀參與對他爸的誣陷,一旦查實,身上的警服應該是要扒掉了,但也沒有到畏罪自殺的程度啊?
蕭良放下酒杯,也沒有追問細節,跟陳勝軍說道:「你可以把那個交給周局長了,這裡面有沒有問題,周局長自會查清楚的……」
蕭良不是能掐會算的諸葛亮,此時就一定能猜出真相是什麼,但不管郭建聰所涉的案情有多嚴重,胡學慶從看守所出來才多少時間,就這麼快果斷尋死了?
是郭建聰不甘心就他一個人被胡學慶案牽涉進去背鍋,想要逼迫蔡金生、許斌想盡辦法出力保他,結果當場起爭執,誰失手殺了郭建聰?
又或者是蔡金生、許斌、田朝軍這些人看到周通生這次要動真格的了,判斷周通生絕不可能將郭建聰挖出來就收手,也知道郭建聰身上還背有其他案子的線索,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做掉郭建聰,偽造跳樓假象,防止郭建聰成為他們第一塊的多米諾骨牌?
前世也是拖到兩千年以後,龍源公司作為黑社會性質組織,涉嫌拐賣、強迫婦女賣淫以及聚眾鬥毆、故意傷害、謀殺等罪,被省廳組織的專項打黑行動拔除。
蕭良前世對龍源案印象不深,但田朝軍、郭建聰、蔡金生、蔡軍以及許斌幾個名字,他還是有印象的。
作為保護傘,在龍源案發一同被拔除時,蔡金生已經坐上東山區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的寶座,許斌則是東山區副區長、公安局長。
蕭良要他將「那個」直接交給區公安局長周通生處置,陳勝軍也不歇氣,直接走出院子,推著自行車就離開了。
「陳書記他人呢,走了?」
陳啟蘭回廚房拿來碗筷,走進院子沒看到陳勝軍的身影,訝異的問道。
「陳書記?剛剛那個找葉總、蕭良報信的,是街道的陳勝軍書記?」胡學慶震驚問道。
「是啊,托他幫這麼大的忙,怎麼不留人家喝口酒,你就讓人家走了?」
陳啟蘭不太關心郭建聰跳樓的事,甚至都沒有覺得這事跟她丈夫的案子有太大的關係。
只是陳勝軍這麼晚跑過來,又給她家幫這麼大忙的,竟然沒有留人家一碗酒,她這時怪丈夫太不懂人情世故。
胡學慶也是一肚子鬱悶,陳勝軍走進院子說郭建聰跳樓了,也沒有人跟他說這人就是秀山街道副書記陳勝軍啊。
胡學慶又疑惑的朝蕭良看過去:陳勝軍走進院子後,好像就跟蕭良說了兩句話?
蕭良除了自身夠努力,年紀輕輕就能在外資企業任管理崗外,還能開上轎車,父母兩人都能從單位得到分房,一看就知道在東洲有著相當不錯的家世。
因此就算陳勝軍是蕭良找家裡托關係為他的事跑動的,胡學慶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奇怪的;胡學慶還是自詡有些眼力勁的。
「啊,時候不早了,我們不能再喝酒了,明天還要上班,」蕭良見胡學慶起了疑心,就跟葉曉華說道,「葉總你的車就扔在這裡,今天先打車回去?」
「嗯,嗯,今天是不早了,我得打車回去了,不然明天要耽誤事了。」葉曉華也站起來告辭。
「胡婕,你與蕭良送一下葉總。」陳啟蘭說道。
葉曉華是女兒與蕭良的朋友;陳啟蘭卻是實在,她把蕭良當子侄看待,就直接讓胡婕陪同蕭良送到葉曉華到街邊打計程車。
看到葉曉華坐進計程車,胡婕與蕭良往回走時,忍不住身子都有些顫抖起來,低聲問蕭良:「郭建聰跳樓,會是蔡軍他們做的嗎?」
蕭良抓住胡婕的手,手心冰冷,知道她是真怕了,伸手摟過她發抖的肩膀,陪她站在路燈照不到的樓棟間,說道:「是不是蔡軍他們做的,很快就有揭曉。不過,你不用擔心,蔡軍就算是條惡犬,也不可能傷害到你。」
胡婕看著蕭良堅定的眼神,反手抱住他,說道:「借我抱一會兒,不許瞎想。」
「好吧!」蕭良無奈的叉開手,讓抑不住還有些發抖的胡婕將他緊緊抱住,片刻後胡婕等內心的驚懼漸漸平息下來,兩人才分開來朝家走去。
「不要臉的狗男女!」
馮薇玲坐在遠處車裡,看到剛才一幕,肚子裡罵了一句。
胡婕走進自家小院,蕭良卻沒有跟著進去,則朝她這邊招手,馮薇玲發動車靠過去,等他拉開車門坐進來,問道:「剛才是不是嫌我在一旁礙事了?」
「剛才陳勝軍跑過來,他剛知道郭建聰跳樓的消息;胡婕被嚇著了。」蕭良說道。
「啊……」馮薇玲愣怔在那裡,她完全沒想到整件事突然會演變到這一步,訝異問道,「郭建聰、蔡金生這些人背後有大案子?」
「不管有沒有大案子,也不管是真跳樓還是假跳樓,我讓陳勝軍將錄像帶交上去,」蕭良說道,「不管能不能挖出什麼事情,我們靜待消息就是了。」
「你早知道郭建聰、蔡金生這些人背後有大案子?」馮薇玲回想這兩三天來蕭良在暗中的部署,歪著腦袋,明亮的眸子盯住蕭良略顯鋒利的臉頰,問道。
「多少有些聽聞,」蕭良撇撇嘴說道,「他們做的事情,不可能一點風聲都不露的。」
「你對胡婕還真是好啊,她可能都不知道你為了她少擔驚受怕,放過什麼機會!」馮薇玲感慨的說道,「就抱了一抱,不值得啊!」
「什麼叫值得,什麼叫不值得?我心思沒有你想的那麼陰暗。」蕭良一笑,說道。
他們已經掌握了最關鍵的證據,能證明蔡金生、蔡軍父子暗中指使郭建聰合謀車主陳坤製造冤案,其實是不用這麼倉促出手的。
特別是他早就知道蔡金生、蔡軍以及郭建聰、田朝軍這些人身上還背有大案子,以他以往的行事風格,就應該先沉住氣,或者更巧妙推動唐鵬飛、唐逸凡父子以及沈君鵬、孫仰軍這些人,與蔡金生、郭建聰、田朝軍這些人產生更密切的利益交集。
之後再出手,拔出蘿蔔帶出泥,才能將唐鵬飛、唐逸凡、孫仰軍、沈君鵬這些人更深程度的牽扯進來,令他們想要切割,也要承受斷臂之痛。
現在時機還是太早了一些,但蕭良心裡更清楚,蒙受不白之冤拖下去,家人會承受怎樣的煎熬與擔心受驚。
「可惜了啊,」馮薇玲還有覺得有些可惜了,感慨說道,「現在雖然有傳言說蔡金生得了常委組織部長唐鵬飛的提攜,即將擔任東山區的副區長,但畢竟還沒有擔任;而看蔡金生、蔡軍父子在桃溪源宴請唐逸凡的情形,關係似乎也沒有多親近,這次想要將他們卷進來,似乎不大可能了。」
「可能吧。」蕭良笑了笑。
是不是這次完全不能將唐鵬飛、唐逸凡這些人卷進來,蕭良現在還說不好。
他還記得前世龍源案發後媒體報導的一些細節,其中最關鍵的一個,蔡軍在負責龍源新世界之後,很早就花重金打造了幾個超豪華包廂,專門宴請東山區以及市里與之親近的達官貴人。
蔡軍還在其中一個豪華包廂的角落裡,暗中裝有攝像設備,將有一些黨政官員在其中玩樂的不堪畫面偷錄下來,成為其日後要挾官員、在東洲崛起的籌碼。
這令龍源新世界在東洲,一度有「東洲小紅樓」之謂。
目前階段,唐鵬飛、唐逸凡父子有沒有牽涉其中,以及東洲區有多少官員牽涉其中,蕭良不得而知。
甚至郭建聰的跳樓,是不是跟蔡軍有直接關係,蕭良也不得而知。
不過,陳勝軍即將交到東山區公安局長周通生手裡的錄像帶,有蔡軍兩次在區人民醫院與車主陳坤接觸的畫面,就足以令區公安局對蔡軍展開調查。
最終能調查出來些什麼,蕭良他現在也說不好,只能拭目以待。
「你是不是還有別的算計?」馮薇玲狐疑的盯住蕭良問道。
「我教你一首兒歌:『在小小的花園裡呀,挖呀挖,種小小的種子,開小小的花……』」蕭良唱了一句,說道,「我們能做的,只是挖開花園種下種子,至於會開出怎樣的花,那等花開的時候再說唄,不要老想著時時事事都在你的掌控之中,那樣會很無聊的。」
「神經病!」馮薇玲忍不住想要白蕭良一眼,大半夜孤男寡女在車裡學唱什麼兒歌,不是神經病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