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秉廂晚宴時也跟裕固技術的老總緊急聯繫過了。
近一年東洲整個飲料產業近乎奇蹟般的崛起,他們是有目共睹的,也是直接參與進來的,但南亭實業所占的比重太高,分量太大,對他們這些供應鏈企業來說,並非最佳選擇。
鴻惠堂純淨水能崛起,又或者東洲的飲料產業能夠百花齊放,裕固技術無論是參與PET瓶的投資,還是進一步與衛雄包裝新材料合作,加大包裝材料等更多領域的合作、投資,才是最有利的。
面對馮薇玲的追問,郭秉廂稍作沉吟,說道:「我們既然參與這次的股權融資,肯定希望瓶裝水公司能有大的發展。看瑞安這次最終能投我們多少吧,我爭取是雙方都不低於兩千萬。而大宗供貨價格,我們跟南亭實業簽署的協議,也是跟採購量直接掛鉤。以鴻惠堂純淨水此時的日銷,18克瓶可以直接將價格調到兩毛五;如果能做到五萬箱日銷,可以進一步下調兩分錢,但要完全跟南亭實業的採購價看齊,真就要等到十萬箱日銷這個目標達成了。嘉鴻的茶飲採購價,也可以照這個標準供應……」
以瓶裝水公司此時的日銷,18克PET瓶價格下調,每天就可以節約近一萬的成本開支,這已經是相當可觀的一個數字了。
嘉鴻的其他項目,特別是草本涼茶與茉莉紅茶兩款產品暫時還享受不到這個優惠價格,朱瑋興心裡灰溜溜的,卻也沒有吭聲。
他知道父親跟蕭良秘密達成的協議,除了要將朱金奇這個害群之馬從嘉鴻管理層驅逐出去外,還要儘可能限制沈君鵬、孫仰軍這些人從秘密合作中獲得好處。
他現在也能確認錢晉章是受到蕭良所託,配合他們促成這次股權融資的了。
要不然他真的難以想像郭秉廂、趙瀚會這麼輕易答應他們的條件;雖然他沒有少請趙瀚去夜總會,但這狗東西死活就不肯給嘉鴻降低供應價格。
他現在有些期待朱瑋益、朱金奇以及沈君鵬、孫仰軍知道這個結果,會是什麼反應?
新澄瑞拿兩千萬參與這次的股權融資,星海這些人會如何選擇不得而知,但鴻臣以及家族基金會就沒有藉口不掏錢了。
甚至剩下的三四千萬融資額度,鴻臣與家族基金會都包圓了,才說得過去。
…………
…………
又談了很多細節性的問題,差不多到十一點,眾人才從宴春樓離開。
為了做好接待工作,朱瑋興跟他父親朱鴻召以及幾名關係親近的港籍管理,這兩天都住在東洲大酒店全程陪同。
朱瑋興趕回到東洲大酒店,看到他父親與朱瑋益、朱璐、夏侯江、沈君鵬、孫仰軍以及朱金奇他們,果然還在行政酒廊喝茶聊天,都還沒有回房歇息。
「錢先生與郭董、趙董他們對純淨水項目還感興趣啊,他們的工作做得怎麼樣,他們願意投多少?」看到朱瑋興這麼晚才返回來,孫仰軍故作輕鬆的笑著問道。
朱鴻召、朱瑋興父子以往在香港富豪圈還是有一些威望的,去年搞新產能計劃,朱鴻召都沒有出面,朱瑋興前後總計就從香港拉來四千萬投資。
嘉樂科技的爆雷,朱鴻召最後自掏腰包拿出兩千萬來,還是有兩千萬資金決定留下來,重組進嘉鴻集團。
鴻惠堂純淨水公司,他們預料到朱鴻召會非常謹慎,輕易不會厚著臉皮回香港去拉投資,那在鴻臣及朱氏家族基金之外,他們能找的對象其實就非常有限了。
孫仰軍實在想像不出,錢晉章、郭秉廂、趙瀚有什麼理由會倉促投這個項目。
當然,朱鴻召親自出面做工作,錢晉章、郭秉廂、趙瀚他們賣個面子,湊個三五百萬參與這次的股權融資,也是有可能的。
畢竟嘉鴻以及純淨水公司,也是瑞安、新澄瑞的間接或直接客戶嘛!
朱瑋興看了孫仰軍一眼,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以往孫仰軍、朱金奇拉著他在東洲花天酒地,朱瑋興覺得跟他們親近得不行,這時候卻覺得孫仰軍說的每一句話都刺耳異常,像是在諷刺他。
人的心理就是這麼微妙。
朱瑋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很隨意的說道:「郭董、趙董說爭取投兩千萬,具體的細節還要再談。」
看孫仰軍一臉像是便秘般的詫異,朱瑋興感受到久違的爽感。
孫仰軍忍不住朝沈君鵬看去,眼睛瞪得溜圓,幾乎要將「一萬個為什麼」刻在臉上:
這怎麼可能?
郭秉廂、趙瀚給嘉鴻的供貨價格,一分錢都不肯降,這時候竟然這麼大方,隨隨便便就掏兩千萬出來?
新澄瑞不是也正四處籌資擴大產能建設嗎,哪裡還能有多餘的兩千萬拿出來?
新澄瑞真就這麼看好純淨水這個項目,為什麼他們之前完全沒有感受到?
「郭董、趙董答應了?」沈君鵬抑住內心的震驚,儘可能讓語氣平靜的問道,「還是挺意外的,你們之前就做出不少工作啊?」
「秉廂與趙瀚他們這也是對內地瓶裝水市場的認可,」
朱鴻召不動聲色的接過話茬,說道,
「趙瀚、秉廂兩個人啊,之前死守港島,不願意出來,但這一年來,趙瀚差不多就住在東洲,秉廂也是動不動就飛過來,他們對內地市場的認識改變非常大。這也是我一直要瑋益多過來走走的關鍵。只有多接觸,多了解,才會不斷有新的認識。瑋興以前也不夠成熟,吃了很多虧,但現在也成熟多了。」
朱鴻召在場資歷最老,還是朱瑋益的嫡親叔叔,他說幾句教導的話,朱瑋益也只能強顏歡笑,但內心深處這一刻卻是陰霾密布:
這麼迫不及待就給他們下馬威看嗎?
叫朱瑋益怎麼相信,這一切並非出自朱鴻召的有意安排,郭秉廂、趙瀚今天就是臨時起意,突然決定要參與瓶裝水公司的股權融資?
「東洲以往只有幾家飲料小廠,很不成規模,配套也不全,換作一年前完全無法想像東洲的飲料產業能有今年的模樣,就一年時間啊,」
不管朱瑋益這一刻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是不是對他越發猜忌,朱鴻召只是平靜的說道,
「所以,南亭實業是我們最主要的競爭對手不假,但我在嘉鴻還是在一直強調要向南亭實業學習。南亭實業加上我們的嘉鴻,經過短短一年的時間努力,可以說已經把獅山建設成整個華東地區最主要的飲料生產基地了。灌裝產能不說了,目前是穩居華東第一。包裝材料廠商也有好幾家規模企業冒頭,水平也相當不差,不比香港的企業差多少。瑞安的PET合成項目七月份就要正式投產,PET原材料東洲也有供應;而上游在東洲還有造紙廠、紙板廠等企業,南亭工業園還引進了覆膜紙項目、灌裝設備項目。保健品市場目前有企穩的跡象,但競爭卻註定會越發激烈,東洲今年以來陸續有幾家保健品廠商轉型做飲料,規模不大,但慢慢做成熟,必然也會進一步加快整個產業在東洲的成熟。嘉鴻現在除了水有些起色外,兩款茶飲的銷量確實還不如人意,沒有達到我們所預期的效果,但也不用太焦急。我們自有產品銷量提不上來,富餘的產能還可以去接加工的訂單,甚至在這一塊,嘉鴻還可以進一步深耕……」
朱鴻召他肯定沒有精力去打拼市場了,面對草本涼茶與茉莉紅茶銷量久久難有突破性的增漲,他一直在考慮加工業務這個事。
他現在也是借這個機會提出來。
倘若獅山的飲料產業集群能得到進一步加強、完善,能再多幾家、十幾家保健品廠商轉型做飲料,又或者引進更多的港台或其他外資飲料品牌進駐,嘉鴻的代工業務還是有做大機會的。
到時候也就能證明朱瑋興的新產能計劃不是一無是處,也不至於一敗塗地,會被灰溜溜趕回香港,從此一蹶不振。
這也是朱鴻召最擔心的。
「哦,怎麼深耕法?」朱璐問道。
「我想借這個機會,進一步調整嘉鴻的經營結構,」朱鴻召說道,「保健品與飲料事業部也可以獨立出去,與瓶裝水公司一樣,以三到五家產品公司的形式,獨立負責產品開發、業務拓展乃至品牌運營與銷售,也都自負盈虧,甚至後續發展的籌資、融資也都各自去想辦法。管理團隊的股權激勵乃至直接授股、配股,都可以在產品公司層面進行解決,把大家的積極性充分的調動起來,集團僅僅對這些產品公司進行控股或參股,儘可能減少對日常運營的干擾,而將更多的精力與資源,集中起來做好生產配套服務。」
孫仰軍與朱金奇、沈君鵬面面相覷,一時間琢磨不透朱鴻召的真實意圖。
從朱金奇個人角度,他當然也希望保健品事業部作為獨立的公司進行運營,這樣他個人就能更少程度受朱鴻召的牽制,全權負責日常管理,甚至還可以作為主要管理者,從保健品公司額外拿到一部分股份。
後續倘若能像瓶裝水公司一樣,謀求外部融資,星海、越江以及融金都重新參與進來,稀釋掉嘉鴻對保健品公司的控股權,將這一塊業務再次抓回到他們的掌控之中。
這絕對比張健重回嘉鴻之後,他在嘉鴻內部被徹底架空要強得多。
只是這樣的條件,對他未免太寬鬆了吧?
朱鴻召是希望他們見好就收,不要跟他爭取對嘉鴻集團的控制權?
朱瑋益眉頭深鎖,沉默著不作聲,似乎在認真思考朱鴻召這次主張對鴻臣作為控股母公司的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