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參加了一天的研討會,有什麼感受?說說看!」
郭晉陽坐在沙發上,聲音嘶啞的看著馮薇玲推門走進來問道。
「我能有什麼感受?我對保健品就不懂!」
馮薇玲依靠島台,從坤包里拿出女士煙點上,瞥了跟在她身後走進來的程德彪一眼,說道,
「程總他都進嘉樂董事會了,嘉樂到底能不能救,他心裡應該比我有數。」
程德彪現在哪裡理得清思路,嘴裡只抱怨說道:「要不是你當時鼓動說市里一二把手,我們一定要抓住一個,不能兩個都落空,我們哪裡會跳進這個坑裡?」
「呵呵,現在怨我嘍?」
馮薇玲冷冷一笑,氣勢洶洶的盯著程德彪就質問,
「這句話我現在還是會這麼說,有什麼問題?而且我從頭到尾都是建議直接跟鴻惠堂飲料談貸款授信的事,這有什麼問題?你們搞得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現在大家都焦頭爛額,有如熱鍋上的螞蟻,馮薇玲也不覺得在郭晉陽、於春光面前,還需要繼續裝人畜無害的樣子。
除了程德彪這個蠢貨,馮薇玲還要質問郭晉陽、於春光呢,
「你們真要聽我的,五千萬貸款不要直接放出去,照著規定開授信額度給鴻惠堂飲料公司,然後根據建設進度一點點放款,現在會有這些問題嗎?而且我一直都說俞市長這個狀況,晉陽隨時有被撤換的可能,我們應該抓住最後的時間窗口收攤子,把所有的帳目補好,資金回籠到手,最後能平緩落地才是最關鍵的。我幾個月來都在熬夜去補一本本帳冊,沒有人念著我的好,現在這事卻要推到我頭上來?好像崩盤了,我不用進去關十幾年二十年?」
「現在不是甩鍋的事情,還要吵多久?」
郭晉陽見馮薇玲稜角越來越尖銳,心裡也不喜歡,只是這個節骨眼上,他又沒有辦法訓斥她什麼,只是沉聲說道,
「你們都說說各自的感受吧?」
「一定要我說,我覺得嘉樂那些人不值得信任,」馮薇玲吸了兩口煙,雙手抱於碩挺的胸前,說道,「我們一定要有魚死網破的勇氣,逼迫他們解除五千萬的貸款協議。他們看似把所有協議都做了,但事情捅出來,我們肯定是完了,但我不覺得他們就能討得到好!」
「怎麼說?」郭晉陽最近也是焦頭爛額,思路也是混亂,情緒上也不如馮薇玲來得冷靜。
再老奸巨猾,面對大廈將傾,誰能真正做到泰山崩於前而不動容?
「我們是簽下一系列協議,但這些都是明面上的,背地裡的一切是瞞不過有心人的,」馮薇玲這時候琢磨起蕭良剛才說的一些話,說道,「那個姓蕭的,沒事瞥我的胸看兩眼,看似輕浮,但我敢保證,我們很多事情,他其實都看在眼裡,就等著我們出破綻,然後將船機廠吃干抹淨!」
「你都說姓蕭的已經盯上船機廠,能吃獨食就不可能適可而止,那我們為什麼還要跟嘉樂拼個魚死網破?你自己說的話不是自相矛盾嗎?」程德彪急躁說道,「你到底有沒有想明白你到底在說什麼?」
「你的意思是說姓蕭盯上我們,也盯著嘉樂那些人?」於春光沉吟問道。
「我只是說要有魚死網破的勇氣,但不是說一定要魚死網破,」馮薇玲輕蔑的瞥了程德彪一眼,說道,「我們怕在姓蕭的面前露出破綻,被抓住把柄,嘉樂那些人就不怕了嗎?我覺得恰恰是姓蕭的存在,我們才有跟沈君鵬他們坐下來好好談一談的底氣。我就不信鍾雲峰、周康元、袁唯山、樂建勇這些人的官帽子,加起來就不值幾千萬了!另外,肖裕軍的兒子肖瑞還時刻想著替父母報仇呢!現在他們不比我們輕鬆。」
於春光點點頭,跟郭晉陽說道:「我們跟他們談的時候,態度是不能太軟了!」
郭晉陽沉思良久,點點頭認可馮薇玲與於春光的建議,又問馮薇玲:「你剛才跟蕭良接觸,對他有什麼評判。」
「他絕對是條咬人不吭聲的狗,甚至在我面前不憚暗示早就知道我們做的一些事,」馮薇玲斟酌說道,「不過,一個他並沒有什麼證據,聽到一些傳聞也不足為奇,再一個他還沒有做好鯨吞船機廠的準備,現在搞翻我們,對他完全沒有什麼價值,他估計會一步步迫使我們做出讓步吧!」
「完全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實驗室技術,在生產線上胡亂折騰了一個月,就搞起轉產評審來,他也夠迫不及待的了!」於春光冷哼道。
馮薇玲突然想到,要是專門給姓蕭的送人情,太不值得了,姓蕭的完全不值得信任,但要是順水推舟呢?
馮薇玲將半截煙狠狠掐滅在菸灰缸里,說道:「如果姓蕭的提的要求不過分,我們現在這個情況,捏著鼻子也得忍一忍。以他的身份,會全程參加今天的研討會,應該也是抱著坐山觀虎的心思而來。星海持股嘉樂,以及我們放出五千萬貸款,我不覺得姓蕭的真就看不透背後的一切。要不然剛才在自助餐廳,他不會肆無忌憚的這麼給我暗示了!」
「他具體怎麼說的?」郭晉陽問道。
「我都恨不得將內褲揭起來給他看了,跟他套近乎,說對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問他對我是不是有一樣的感覺,他卻說聽說過我一些軼事,不然也不可能貿然仗著有羅智林撐腰,就敢將手伸進船機廠的盤子裡來。我想這樣的暗示已經夠明顯了。」馮薇玲說道。
郭晉陽點點頭,說道:「他這話確實很明顯了,應該也是奔著合資廠分廠的籌建而來!」
「分廠籌建,我們可以做些讓步,但也不能讓他的胃口一下子變得太大!」於春光說道,「我們現在還是得將主要精力放在嘉樂這邊,確認沈君鵬他們提的那條路到底有沒有可能走通!」
「德彪說研究會上,那個徐立桓介紹南亭實業的經驗,大多數人還是相當認可的,」郭晉陽問馮薇玲,說道,「你覺得呢?」
「財務的事,我還懂些皮毛,生產、市場運營的事,我還真不懂,」馮薇玲說道,「我現在也不敢瞎說話,省得有人再將責任扣我頭上來!」
程德彪臉皮子跳一跳,也沒有跟氣焰越來越囂張的馮薇玲針鋒相對。
看到馮薇玲這時候還這麼任性,郭晉陽也是臉色一沉。
馮薇玲說道:「這條路能不能走通,我們怎麼看並不重要,主要還是看鴻臣。朱鴻召他們肯定比我們要更專業!」
於春光搖了搖頭,說道:「話不能這麼說,鴻臣會怎麼看,其實很大程度上取決我們。我們堅決要求解決貸款協議,鴻臣要考慮的問題就要複雜得多;倘若我們冒險將五千萬貸款投入到草本涼茶的建設中去,其實就是替鴻臣分擔了很多風險,鴻臣考慮問題就要簡單一些。其實還是需要我們自己先做出判斷。」
馮薇玲心裡一驚,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說辭是有破綻的。
好在於春光此時也不可能無緣無故懷疑她什麼。
「那你們頭痛吧,我是真不懂,也不想不懂裝懂。」馮薇玲伸了一個懶腰說道。
「但談還是你出面跟他們談,」於春光說道,「看有沒有什麼方式,讓鴻臣承擔更多的責任。」
「想讓鴻臣承擔更多的責任,就是嘉樂、鴻惠堂飲料公司、嘉鴻保健品公司徹底合併,讓鴻臣控制唄!」馮薇玲說道。
「嘉樂以四億估值,與嘉鴻、鴻惠堂合併,不可能吧?」程德彪嘀咕道。
「你做夢呢,」馮薇玲說道,「四千萬估值都不可能!照我看,鴻臣以及其他投資商,甚至免費將嘉樂這個爛攤子都接下來,就要承擔很大風險了!嘉樂明面上有七千萬的淨資產,但這點淨資產,真的能抵得住這波虧損嗎?我看懸!」
程德彪說道:「我們投入一千六百萬呢,說沒就沒了?」
「所以說我們要拿出魚死網破的勇氣啊,」馮薇玲瞥了郭晉陽、於春光兩人一眼,說道,「朱金奇拿百分之四的嘉樂股份,從我們手裡白白拿走一千六百萬,怎麼也得讓他吐出八百萬來!要不然就不談,大家一起死!」
「這點我們私下跟沈君鵬、孫仰軍以及朱金奇溝通,」郭晉陽沉吟著馮薇玲說道,「有鴻臣介入的談判、商討,還得你出面,德彪還是欠缺了一些。」
聽郭晉陽當面說他不如馮薇玲這個賤貨,程德彪心裡賊他媽不爽,但也只能坐在一旁不吭聲。
「我的態度還是,如果這次能勉強熬過去,該收手還是要收手。現在國有大行都開始推行電算化了,真要哪天政府一紙文書,要求各家信用社也必須推行電算化,所有的帳目都要錄入計算機聯網,我們再想亡羊補牢,也不可能將蓋子遮住了,」馮薇玲說道,「何況姓蕭的那條惡狗已經盯上我們了,我真怕有什麼把柄叫他抓住。」
「這個我們明白!」郭晉陽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他們酒局應該差不多了,你過去跟他們見面吧!」
馮薇玲從坤包拿出手提電話,見沒有來電,說道:「沒人聯繫我,酒局應該沒有結束,我與程德彪直接去包廂找他們吧。這事不能再拖了,再拖誰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