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怎麼做?」肖瑞付過帳走回來,問道。
「……」蕭良看了肖瑞兩眼,轉頭看向更為遼闊寂靜的夜色。
肖瑞知道不可能輕易從蕭良嘴裡掏出什麼話來,繼續說道:「不知道朱金奇跟江洲何雲劍用了什麼手段,朱金奇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除了將手裡百分之四的嘉樂股份,轉讓到程德彪名下一家叫星海財富投資的公司外,還將剩下百分之五的嘉樂股份,抵押給西港城信社,拿到兩千萬貸款,投入鴻惠堂飲料公司。郭晉陽與星海財富投資公司以及西港城信社,顯然有很深的牽扯……」
「這些事我都知道。」蕭良截住肖瑞的話頭。
肖瑞再堅忍,手裡也只有張銘這些人可用,能做到這一步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不過,迷霧之下太多東西是他看不到、看不透的。
他此時最多也只能得到些表面的消息,很難窺破朱金奇的真正意圖,更不可能將何雲劍、馮薇玲、郭晉陽、霍啟德等人潛藏在水下的關係都看穿。
肖瑞之前能察覺到袁唯山是何雲劍背後的保護傘,主要還是時時刻刻盯著朱金奇的一舉一動,而有一些意外收穫罷了。
蕭良沉吟片晌,看著肖瑞,說道:「你母親的事情,你可能永遠都放不下,但你也要知道,這一切也是你父親這些年與虎謀皮埋下的禍根。希望你以後做事,要知道有些界線,是不能邁過去的。」
「嗯。」肖瑞點點頭。
「你去做嘉樂科技的債權人吧,貼臉跟朱金奇這些人玩!」蕭良說道,「別玩什麼黑的,就拿你當初偷藏下來的票據、合同,找一家正兒八經的律師事務所委託合作,先將這些票據、合同進行公證,然後瞅準時機進行起訴!」
「起訴能有什麼用?」肖瑞對地方公檢法實在沒有什麼信心,不解的問道。
蕭良說道:「你現在的信息量還有些不夠,我現在只能告訴你,朱金奇、樂宥他們不希望嘉樂徹底垮塌,就會來找你周旋,最終會被迫跟你和解!你到時候看著跟他們談條件吧,也別想一次能整死他們。你現在的能量還不夠,我也不想在這些破事裡摻和太多!」
「我知道了。」肖瑞說道。
「你以後想要聯繫,將你那輛破麵包車停到工學院北校門口就行了,我現在在工學院讀研,路過就能看到,」蕭良說道,「你吃完餛飩就快點走吧……」
「嗯嗯!」肖瑞將陳啟蘭遞過來的餛飩接過來,也不顧有些燙嘴,囫圇吞咽下去,拍拍屁股走人。
「這孩子還真是的,性子怎麼這麼急?就算拿溫涼的大骨頭湯泡過,餡還是燙的!」陳啟蘭將空碗收回來,看著肖瑞跨過馬路,不明所以的說道。
「你們在說什麼呢?」
胡婕加班剛回來,算著時間她媽該收攤了,就沒有回家,直接趕到菜市場路口來幫她媽收攤,見她媽拿著一隻空碗,看著馬路對面嘀咕,好奇的問道。
「蕭良一個朋友,兩三口就將一碗餛飩給吃完了,也不怕燙著——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性子急!」陳啟蘭嘀咕道。
胡婕也不知道到底是蕭良什麼朋友,幫她媽將碗筷收拾洗淨,將多出的一張摺疊桌收起來,省得又臨時有客人跑過來要吃餛飩。
胡學慶生了兩個女兒被撤職,人生沒有鬥志,平時也不會過來餛飩攤這邊幫忙,覺得妻子這麼辛苦沒有意義,還有些丟臉,但臨到收攤還是會過來搭一把手。
「小蕭你又過來吃你陳阿姨包的餛飩啊!」胡學慶笑呵呵說道,「這馬路邊到處都是灰塵,多不健康啊。啥時候想吃餛飩,直接到我家裡,或許讓胡婕直接拿著餛飩到你那裡煮給你吃。」
「爸,你說啥呢!」胡婕恨不得要跺腳,嗔怒道。
「我說啥了,我就是說吃個餛飩沒必要搞太複雜,」胡學慶笑嘻嘻的從蕭良手裡接過一支軟華子,坐到蕭良的對面,從口袋裡掏出打火機點上,問道,「這煙不便宜啊,是你自己買的,還是從家裡拿的啊?」
見他爸碰見蕭良就要試探別人的家底,胡婕又不能將他爸從蕭良面前拖走,只得氣鼓鼓坐過來,免得他爸胡說八道什麼。
「自己買來充場面的,」蕭良呵呵笑著說道,「我也不怎麼抽菸,公司里大家都抽好煙,也不能跌了架子。」
「少抽點菸是不錯的,」胡學慶說道,「不過你這麼年輕,都開上車了,也不至於拿煙充場面。」
「還好還好,公司還是比較慷慨的,至少油錢都給報銷的,買車也有補貼,」蕭良說道,「啥時候胡婕升上主管,買車也有補貼的,至少能補貼一半呢!」
「她啊,十幾萬的車,就算公司補貼一半,也要驢年馬月才買得起,」
胡學慶感慨道,
「你們年輕人是無畏啊,但女孩子做事業做不長久的,家裡也不會放心。現在外面都什麼世道啊,心機叵測的人太多了,女孩子怎麼跟人家玩心眼?還是得收心找個好點人家才是正經。到時候就算想做事業,也有靠山,不怕別人欺負。小蕭,你說叔講的在不在理?」
「嗯嗯!」蕭良說道,「胡叔你是過來人,肯定比我們懂的。」
「對了,小蕭,你媽在港務公司工作,你爸在哪裡工作?」胡學慶圖窮匕見,問道。
「咳咳!」蕭良剛咽下一顆餛飩,差點被嗆在嗓子眼裡,湯漬吐半桌。
胡婕找來抹布,一邊將桌子抹乾淨,一邊將她爸趕走,說道:「爸,你今天是調查戶口來的?趕緊去幫媽把攤子收了回去,哪來那麼多問題,跟好奇寶寶一樣,還讓不讓人家安心吃餛飩了?」
…………
…………
深夜,嘉樂在華宥大廈的市場運營中心,電話鈴聲此起彼伏。
大多數工作人員都還在崗位上,面容嚴肅,充滿憂慮,不敢交頭接耳私下議論什麼,就擔心被會議室里的人看到,就是一頓厲聲喝斥。
會議室與大辦公區的隔斷玻璃拉上窗簾,從大辦公區看不到會議室里的情形,但這一刻壓抑的氣氛,就像是有形之質,沉重的壓在所有人的心頭。
徐曉冬拿起記錄本,敲門走進會議室,走到分管運營中心的張健身邊,俯身貼耳說道:「紛美印刷公司的秦總已經打來三通電話了,語氣越來越嚴厲,剛剛那通電話說話還很不客氣。張總,你要不要回他一個電話?」
「有什麼話,你就直接跟他說:新滬晚報的報導是完全失實的,公司已經安排專人前往滬市,找他們上級部門投訴了,影響很快就會消除。嘉樂運營一切正常,要他不用擔心什麼。所有電話都要我來接,我接得過來嗎?」
張健氣急敗壞的訓斥徐曉冬,
「你也不用什麼事都跑過來請示,這點小事都應付不了,運營中心副經理的位子,你不用幹了!」
徐曉冬沒有多說什麼,掃了一眼會議室里的眾人,平靜的走了出去。
樂宥抽著煙,在會議室里不安的踱著步子,心情浮躁。
不知道誰起身沒有將椅子推回會議桌下,樂宥一不小心絆到椅子腿上,心情煩躁,一腳就將椅子踢開,又忍不住破口罵起來:
「肯定是南亭那群狗東西搞的手腳,操他娘!我們現在就去找鍾市長,市里對這種惡意競爭,不能不管不問!」
大家驟然間被樂宥搞出來的動靜,嚇了一跳。
「冷靜點,天還沒有到塌的時候!你越是這樣,越是叫人家看我們笑話。現在是不是人家搞的鬼還沒有定論,不要自亂陣腳。」沈君鵬抬頭嚴厲的盯樂宥一眼,沉聲說道。
「除了這些狗東西,誰有能耐叫新滬晚報悶聲不吭就狠狠咬我們一口?」樂宥來了脾氣,不服氣的爭辯道。
「樂宥,」袁桐勸樂宥克制住浮躁的情緒,拉他坐下來,說道,「用這種手段把我們整倒,對他們也沒有好處——沈總有朋友能認識到滬市宣傳部的人,相信很快就能打聽到準確的消息!」
這時候會議室的門被人推開,最近削瘦許多的朱金奇站在會議室門口,問道:「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你怎麼過來了?」袁桐關切的問道,「你身體怎麼樣了?」
「發生這樣的事,我怎麼可能安心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啊?」朱金奇說道,「我身體怎麼樣不重要,昨天已經做了切片化驗,結果這兩天就會出來:命好就是普通的腫瘤,命不好就是癌,但一時半會也應該死不了!國外好的治療手段,少說還能活十幾二十年!」
沈君鵬看到朱金奇這時候從醫院趕過來,也沒有問誰告訴他這個消息,現在嘉樂被一篇報導搞得兵荒馬亂,誰告訴朱金奇消息都有可能。
孫仰軍拉了一把椅子,讓朱金奇坐下來。
袁桐拉了一把椅子,坐到朱金奇身邊,告訴他今天新滬晚報的報導出爐後的一些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