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瀟看到蕭良與許建強走進來,他都一時間不知道蕭良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孫仰軍、樂宥、袁桐、朱金奇他們也是錯愕的看著蕭良,不知道他陰晴不定的臉色下藏著什麼主意。
蕭長華擔任市委副秘書長、市委辦主任,在東洲範圍來說,都算不上什麼事,畢竟東洲範圍內,縣處級官員滿打滿算也有好幾百,普通市民能知道最新的市委書記、市長換上誰,就不錯了。
不過,東洲國際大酒店是市委辦招待處直轄企業,萬紫千紅又是從東洲國際大酒店租下場子,倘若李剛都不知道蕭長華是什麼人物,他這輩子江湖就白混了。
縣官不如現管,蕭長華比副市長樂建勇這樣的人物,對萬紫千紅的威懾力都要強得多。
李剛麻利的帶著工作人員、服務員,飛快將這邊的場子騰出來,將其他香港客人以及陪酒的女孩子領到其他包廂里去。
蹲在角落裡哭泣的那個女服務員,這時候在同伴的勸說攙扶下,站起身來正要離開,蕭良這時候才看到她的臉,都嚇了一跳,才知道他哥脾氣溫和,為何沒有讓俱樂部的工作人員介入,卻親自出面維護她了。
「你留下來。」蕭良攔住那女服務員,待其他無關人員都離開後,將包廂門關上。
「朱總裁,今天讓你這麼不開心,很過意不去啊,」蕭良走過去,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我今天陪你喝幾杯,今天這事就這麼過去,好不好?」
「小蕭總你過來正好。我說能將你們周縣長請過來喝杯酒,不算瞎吹吧?你來幫我評評理,我請這女孩子坐下來,就是陪著喝幾杯酒,小費也不是不給,怎麼就算不尊重人了?你們的工作人員,是不是太敏感、自卑了?什麼話都不說,還想讓這女孩子走,好像我們真是什麼不講理的惡客一樣。」朱瑋興站起來,猶是氣憤的說道。
蕭良猙獰一笑,抬腳就朝朱瑋興的肚子猛踹過去,將他一腳踹坐到後面的茶台上。
大理石茶台上的酒瓶、酒杯「嘩啦」倒了一片,朱瑋興身體像蝦子似的吃痛蜷起來,半天沒能站起來。
朱瑋興愕然盯住蕭良,半天沒有想明白他為何突然對自己動手,太過震驚,以致蹲在那裡,忘了要吭一聲出來。
「蕭良!」
孫仰軍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箭步衝到蕭良面前,厲聲怒喝,
「朱總不僅是我們的客人,更是鍾市長、羅書記的客人,你想幹什麼?你毆打鐘市長、羅書記的客人,你信不信我現在就給鍾市長打電話!」
「你他媽打電話呀!鍾市長、羅書記的電話,你都給我打,看誰他媽眼睛眨一下誰就是孫子!操你MB!今天是不是給你們臉了,在這裡給我玩陰招?」
蕭良見孫仰軍竟然這時候還敢裝腔作勢,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就罵,
「這GB東西今天在酒桌上,當著你們的面,肆無忌憚的拉攏我壓你們的出價,打心眼裡就沒有將你們這幾個GB貨色放在眼裡。你們忍不忍氣、吞不吞聲,我他媽沒有興趣知道,也沒有興趣關心,我也不屑配合這GB東西踩你們一腳。你們這幾個樂色東西承不承我的情,我也完全沒興趣關心,但是我哥,我的親哥哥,是孫總、樂總不認識,還是袁科長,你們他媽的狗眼瞎了都沒有認出來嗎?你們剛才冷眼看了一場好戲啊!現在為什麼不繼續看了?我出手收拾這狗逼東西,把事情鬧大了,好讓你們去鍾市長那裡告一個大狀,你們幾個狗東西不應該高興得拍掌嗎?MB的,打電話威脅誰啊?」
「你!」
孫仰軍沒想到蕭良罵起人,口不擇言滿嘴是娘,完全就是個地痞無賴,英俊的臉這一刻也氣得扭曲起來。
樂宥、朱金奇、袁桐都反應過來,都走到孫仰軍身邊,一起將蕭良攔住,但說現在真要給鍾雲峰、羅智林打電話告狀,他們又都猶豫起來。
這事鬧大了,他們能落到好?
蕭良拿了一瓶礦泉水,氣呼呼的擰開蓋子,連喝了好幾口,又狠狠的將礦泉水瓶砸到屏幕上,才勉強將心頭的火氣強壓下去。
蕭良坐到觸感細膩的真皮沙發上,待情緒稍稍冷靜,才看向被朱金奇等人護在身後、還一臉發蒙的朱瑋興,冷冷說道:
「朱總裁,你不用怕我,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內地是發展落後,我們渴望你們能過來投資,促進地方經濟發展,也盡一切可能提供便利,生怕盡不好地主之誼,甚至都不知道要如何更好的表達對你們的尊重與歡迎。不過,這絕不意味著我們會放下所有的自尊任你們踐踏。還有,你們過來投資,也是看好內地的市場與優質價廉的勞動力資源,是為了獲得更高水平的收益,是為了你們的企業能有更好的發展,也絕不是來做施捨的!彼此尊重是最基本的要求,這些簡單的道理,朱總裁還要我鄭重其事地說出來,說實話,我對你有些失望啊!」
朱瑋興臉皮抽搐了兩下。
孫仰軍、樂宥、朱金奇、袁桐正全神戒備的盯住蕭良,怕他又暴起傷人,沒想到他眨眼間又跟沒事人似的,跟朱瑋興說起大道理來,氣得抓狂。
蕭良蹺起二郎腿,盯住孫仰軍等人身後的朱瑋興,繼續說道:
「另外,我還得鄭重其事給朱總裁介紹一下,這位負責獅山招商工作的蕭幹事,是我的嫡親哥哥。孫總、樂總、朱總、袁科長可能剛才疏忽了,忘了給朱總裁介紹。對了,我這人性格是非常寬和的,逆鱗也不多,怎麼惹我都沒有關係,但是什麼DB手段用到我家人頭上,就得稍稍忍受我一下的臭脾氣。當然了,朱總裁不知者不為過,讓我們握手言和吧,希望今夜過去,剛才一點小小的不愉快能煙消雲散,朱總裁好不好呀?」
蕭良眼神冰冷的盯了孫仰軍、樂宥兩人一眼,放下腳,旁若無事的從他們兩人之間的空隙,朝朱瑋興伸出手。
半天見朱瑋興還恨恨的盯看過來,沒有一個反應,蕭良又姿勢舒服的靠回沙發靠背,又朝堵在他身前的孫仰軍、樂宥、朱金奇、袁桐四人哂然一笑,說道:
「看來朱總裁今天受了點驚嚇啊,看來要請孫總、朱總、樂總、袁科長好好做一做朱總裁的工作啊。也希望我們以後能在商場上一決雌雄,不要再玩這種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要玩這種小手段,我真不覺得你們是我的對手!」
「我們走。」
孫仰軍也是氣得渾身發抖,他之前聽袁桐、朱金奇說蕭良這人如此囂張跋扈,他還不相信;他還以為接觸過蕭良幾次,是有些不知所謂的傲氣,怎麼都不能算得上跋扈。
卻沒想到今天如此結結實實的受教了一番。
孫仰軍給袁桐、朱金奇使了眼色,示意他們去勸朱瑋興,打架鬥毆不是他們擅長,要對付囂張跋扈、徹底將流氓姿態擺出來的蕭良,也得先離開再想辦法。
樂宥平時也是混帳脾氣,此時卻也被蕭良剛才那炸裂開來的脾氣給嚇住了,挨了一頓臭罵,也只能強按住內心的惱恨走了出去。
包廂門再次無聲關閉,蕭良朝許建強苦笑道:「讓許哥你難做了……」
「你今天在酒桌上沒有接朱瑋興的話茬,已經夠給他們面子了,他們還假裝不認識蕭瀟,真的是太過分,甚至可以說是下作了!」許建強苦笑著,拉蕭瀟坐下來。
蕭良看向完全不懂情況,被嚇住了的錢采芸,疑惑的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當服務員的?」
錢采芸是正兒八經的大學生,還有兩三個月才正式畢業。
而她父親錢少斌雖然一氣之下從船機廠辭職,社會地位是低了,但擺夜宵攤的收入卻不會低,怎麼都不至於要錢采芸沒有畢業,就到這種場所來打工賺錢。
蕭良又問他哥:「哥,你之前知道她在這裡當服務員?」
「我也不知道啊,」
蕭瀟見蕭良為他發這通脾氣,完全無視朱瑋興、孫仰軍等人的身份與地位,內心也是激盪,這會兒更詳細的解釋起衝突的緣由來,說道,
「也是包廂里鬧出動靜,我走進來才看到是采芸,勸阻時想著讓采芸先離開——沒想到朱瑋興白天看著彬彬有禮的,這時候竟然完全另一副模樣。」
「我簽了東洲大酒店的就業協議,酒店要求提前到崗實習,是酒店安排我們在這裡實習的。」錢采芸說到這裡,又想哭出來,臉上的淡妝都花了。
「蕭總,」李剛這時候打開包廂門,又探頭看進來,說道,「幾個香港客人都走了。」
「怎麼,你還真以為我會為這幾個傻逼東西付帳?」蕭良心裡火氣又升騰起來,看到李剛這張臉就氣不打一處來,瞪眼怒問道。
「蕭總說哪裡話,我哪裡會讓蕭總結帳?樂總走之前,已經把帳給結了。我只是過來說一聲,也好知道蕭總這邊還需要什麼。」李剛訕笑道。
李剛一開始還擔心被蕭良唬住,雖然他沒有看到朱瑋興被蕭良一腳踹坐茶台上的情形,但樂副市長的公子樂宥很快就灰溜溜與孫仰軍等人離開,他是看到的。
「大酒店有幾個實習生在這裡當服務員?」蕭良拿起來酒瓶,冷冷問道。
「沒幾個,大酒店人員有富裕,正好我們這裡缺人,借用一下。」李剛含糊說道。
「你他媽說有幾個!」
蕭良站起來,猛地將酒瓶砸在包廂牆壁上,玻璃屑與酒液四濺,指著李剛厲聲說道,
「這一切是誰安排的?誰給你們的膽子,敢無法無天到這地步?是不是陳明啟?」
突然又鬧這麼大動靜,外面有工作人員想衝進去制止。
李剛打了一哆嗦,拿身體將工作人員頂住,沒敢讓他們衝進包廂里來,垮著臉說道:「真不是蕭總你想的那樣。小錢她們過來實習,我們是付工資的,沒人強迫她們陪客人喝酒的。這事也沒有誰安排!」
「你可以不說,但是一定有人會讓你開口的,你不要怪我沒有給你機會,」
蕭良從他哥那裡將手提電話拿過來,冷冷盯住李剛,說道,
「錢采芸她們跟大酒店簽署就業協議,是國企幹部身份,強迫國企幹部到毫無利益關聯的夜店工作,還遭遇客人強迫陪酒,這是什麼性質,想必我把話說到這裡,不需要提醒你更多了。萬紫千紅的幕後老闆是誰,整件事到底是誰安排的,我可能沒有辦法從你嘴裡問出來,但我相信羅書記一定會很有興趣知道!」
「敝店開張沒有幾天,人手缺的厲害,不得已請陳處長幫忙安排一些人應付幾天。」
一個穿黑西裝的中年人走進來,示意李剛站到一邊去,走到茶台,拿起一瓶洋酒,拱手賠罪道,
「今天有什麼失禮、得罪的地方,我鄭大強喝下這瓶酒謝罪,還請蕭總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