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後,蓮韻讓夢塵回房間裡休息去了,她一個人默默地洗著碗筷,思考著以後,怎樣才能最大程度的幫到自己的孫女。
『等明天……去給她買個玉兆吧……』
她心中想著,認為有了玉兆,夢塵能交到更多朋友。
『今天多虧了老李啊,改天去給他送份禮吧……』
『還有塵塵新交到的朋友,改天得去見見他……順便給他的父母送幾份禮,到時候還得去附近考察一下,看看到底值不值得深交……我必須為塵塵鋪好後路,至少讓她長大成人……』
『……還不知道……她這個朋友是男是女呢……最好是女孩子,這樣到時候也方便……』
發泄完心中所想,碗筷也已經洗好了。
蓮韻整理好灶台後,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間。
她轉頭看了下已經積灰了的柜子,走了過去。
「咔嚓。」
打開塵封已久的柜子,那是兩張老相片,以及……一柄看上去,還算新的劍。
她曾是個雲騎,一個雲騎隊長。
老相片已經發黃,但還是能看出些大概,其中一張相片上的女雲騎綻放著笑臉,看上去是那麼朝氣磅礴,她摟著一旁隊友的肩膀,在臉頰旁比了個耶,她的隊友們都站在她的身旁,一起慶祝著勝利、與明天的到來。
另外一張相片上,一位女子親密的抱著男子,男子也回摟著她,兩人臉上的笑容仿佛溢出了相片,直直衝到人的心裡。
蓮韻輕輕地擦去相片上的灰塵,回憶著過往當雲騎的那段日子,她還記得,她曾在戰場上揮灑著汗水,她還記得,她曾乘坐星槎遨遊星海,她還記得,她曾與戰友們舉杯共飲,她還記得……她的摯愛……
他在地衡司工作,她與他的第一次相見,就在那裡。
當時她還只是個普通雲騎,來到地衡司處理事務的時候,她的心情很差,出任務時,她親眼看著身邊的隊友,變成了不死的豐饒孽物,身邊的其他隊友控制住他,她親手殺死了昔日的戰友……
「在想什麼事嗎?雲騎小姐?」
彼時的摯愛,還只是個普通的地衡司工作人員,他既活潑,又開朗。
對於雲騎而言,蓮韻當時的心智並不是很成熟,她滔滔不絕的與摯愛訴說著經歷,以及當上雲騎之後的磨難,她意識到自己好像說的有點多了,連忙道歉。
「沒事,雲騎保衛仙舟,責任重大,偶爾傾訴一些煩惱,心情會好很多。」他如是說道。
「對了我叫蘇橋,你叫什麼?」
「蓮韻,我的名字是蓮韻。」
「那麼,很高興認識你,蓮韻小姐。」他伸出手,邀請她一同分享結交朋友的樂趣。
後來,蓮韻有事沒事就來這裡跟他傾訴,一來二去,兩人也漸漸熟絡起來,產生了感情。
他們成為了戀人,而後成為了夫妻。
時間過得很快,丹鼎司的醫士,在為蓮韻檢查身體的時候,發現她有了身孕,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她,她又喜又驚,連忙將此事告知了蘇橋。
蘇橋得知此事後,馬不停蹄地趕過來接蓮韻,就連工作都顧不上,把她接到家裡後,每日細心體貼的照顧她,什麼端茶送水,按腰捶背,方方面面都照顧的明明白白。
後來呀,她生了個兒子,也漸漸地退居一線了。
蘇橋也當上了地衡司執事官,家裡經濟收入充足起來。
她希望兒子能當上雲騎,衛蔽仙舟,於是便教他習劍。
兒子也不負所托,當上了雲騎。
在這過程中,他也尋得了真愛,同樣是一位雲騎。
兩位幾近中年的人,也不由得欣慰起來,感慨時光的飛逝。
似乎和當年一樣,兒媳婦也檢查出了身孕。
她誕下了她那可愛的孫女,夢塵。
那天,一家子人都喜笑顏開,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但沒人注意到,夢塵的額頭上,有著極其淡的紫色,一般情況下看不出來,只能看到一點點小印子,但如果仔細看,往死里盯,又對這種印記很熟悉,才能看出來。
那是「豐饒」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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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快退休的蘇橋收到了最後一份任務,他需要去登記一戶人家的信息。
當時的人手不夠,甚至都要他這個執事官來出門去登記。
他正在記錄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面前的一位老人突然痛苦的抱著頭,嘴裡發出哀嚎,身上逐漸長出銀杏葉。
作為老道的地衡司執事官,蘇橋瞬間就明白髮生了什麼,他露出了驚惶的表情:「「魔陰身」……」
一旁的婦人開始大叫,中年人四處奔逃,小孩坐地嚎哭。
「快!你們家裡有沒有利器?快去找來!我來按住他!」
蘇橋立馬有了應對方案,他趕忙上前,控制住那已經稱不上是人的東西。
他感覺自己撐不住了,望向四周,早已空無一人。
現在的仙舟人,是因為經歷過太多劫難,而變得膽怯了嗎……
他露出遺憾的表情,明明自己孫女才剛出生,明明他已經家庭幸福美滿,明明他只不過是個地衡司的工作人員,並稱不上有多危險。
他感覺到自己胸口被刺穿,一股溫熱從喉嚨里湧出來。
他癱倒在地上,雙眼逐漸渙散:
「……咳……咳,……我要死了嗎……」
他的腦中回想起了那個身影。
「……蓮…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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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韻收到蘇橋殉職的消息,是在晚上。
她捂著嘴,泣不成聲地看著那張單子,眼淚不由自主落了下來。
「地衡司執事官:「蘇橋」確認死亡。」
她看著面前的白布,精神有些恍惚,悲傷的情緒刺痛了她的神經
她不敢去掀開白布,即使她知道,地衡司絕對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兒子與兒媳婦早已哭成淚人,先行離開了。
地衡司的工作人員,看著這一幕,也只得出聲:
「請節哀。」
在確認需要十王司料理後事後,他登記完就離開了。
但命運似乎給她開了個玩笑,豐饒民大舉進攻,雲騎軍損失慘重,兒子與兒媳也戰死沙場。
她曾經的戰友也墮入了魔陰。
她只感覺到了麻木,似乎連悲傷都是一種奢求。
她看著只有四歲的夢塵。
極力的忍受心中的苦痛。
若自己墮入了魔陰,她又該何去何從?至少……也得找到值得託付的人才行。
她把後半輩子所有的愛都給了夢塵。
但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這個孫女居然喜歡喝蘇打豆汁兒,漸漸的,她也習慣了這個味道,至少不會噁心了。
在夢塵十歲那年,學宮裡的老師叫她去一趟。
等她到了那裡,她只看到了竊竊私語的人群,以及被圍在中心,捂著額頭不知所措的夢塵。
當夢塵看到她的時候,像看到了救星一樣,哭著撲了過來,口齒不清的喊著「奶奶」。
這期間,蓮韻也看到了她額頭上的印記———「豐饒」
她的腦子裡不禁蹦出了很多想法。
她的孫女被壽瘟禍祖盯上了?
難道自己又要白髮人送黑髮人?
她儘量控制自己,不去想太多,可越想越覺得難受。
她聽著周圍的議論,回過神來,她似乎聽到了「不祥」、「禍害」、「災星」等字眼。
一股憤怒湧上心頭,她怒視著周圍人群,多年的雲騎經驗造就了她的一身殺氣,周圍的人看著,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便散了。
她清楚,孫女不能再呆在這裡了,於是她主動幫她轉了學。
可情況沒有好轉,議論的聲音依舊存在。
這不是個辦法,她買了個護額,為夢塵戴上。
轉到了第三個學宮,仍舊不順利,這裡貌似有霸凌現象,看著夢塵欲言又止的樣子,她立馬給她退了學。
最後實在沒有辦法,她只能找上了曾經的一個朋友,希望他能推薦一個好一點的學宮。
老李也不廢話,直接說把人送到他那裡,他能保證不會有任何流言蜚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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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腦中的回憶戛然而止,直到現在,夢塵也交到了朋友。
這麼說來,老李還真是幫了大忙啊……
畢竟他本來就是個適合搞文職的,非得來當什麼雲騎。
好在他們都活了下來,活到了現在……
現在要做的,就是為夢塵鋪好後路,準備完這些後,她也就可以…安然離世了。
過了這麼久,再加上自己是個退役雲騎,又受了不少摧殘。
她能感覺到的,她時日無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