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邊沐所知,聶易雄、岑松雪、孟淑蘭之類的名醫大師都有正高職稱加身,比他們層次低點的齊尚歧、陸式遠等人也都有正經八百的正高職稱。
「四季雲灣」小區周邊絕大多數開中醫診所坐堂醫生都沒有正高職稱,不僅如此,至少有一多半甚至從來沒有參加過正經八百的職稱評定。
對邊沐來說,正高職稱非常重要,它不單單是中醫醫學理論水平、臨床實踐的實體證明,更是自己在中醫醫學、中醫藥學方面榮登大雅聖堂的入場券、確認書。
身為個人診所坐堂小中醫,離開市中心醫院岳醫生、小白樓秘書長米教授的幫襯,邊沐這輩子怕是連副高職稱都評不上。
由此,米教授絕對不能得罪。
第二天早上,「邊氏診所」照常接診,只不過,葉護士和羅戰旗只接待部分複診病人,尤其那些原本就是羅戰旗的病人,骨科類。
其實,羅戰旗已經具備獨力行醫的資質,掛他的號也能給診所掙點錢,大不了只接診骨科類患者也就是了,邊沐曾經也流露過這層意思,羅戰旗堅決不同意,他主張所有患者必須先在邊沐手上過一遍,邊沐不下單子,他絕不複診。
在葉護士看來,羅戰旗以這種方式無非是向邊沐表明他的敬意。
邊沐對此則另有看法,他猜測,其實……羅戰旗多多少少有點偷師學藝的嫌疑:大家心裡都清楚,就算牽涉骨科傷病,推拿按摩也好,正骨復位也罷,就整體醫術水平而言,邊沐到底還在羅戰旗之上,只不過,邊沐心志高遠,不願意在這方面痛下苦功而已。
另外,具體操作起來,羅戰旗確實手法相當高明,臨床經驗也更豐富一些。
二人如此默契地相處,表面看著不遠不近的,其實,彼此相知,關係反倒比一般同事要親近得多,邊沐或出去辦事,或出外診,留羅戰旗在診所看家,邊沐自然也很放心。
上午9:31分,邊沐準時來到市中心醫院南門,從這兒前往小白樓路徑最順。
沿著人行彎道前行了沒多一會兒,眼角余光中,邊沐感覺前方右側有位男士的背影瞧著有些眼熟。
碰巧,前面那男的不經意扭頭張望了幾眼,四目相對,原來是刀條臉。
「咦?!哪兒不舒服了?上這兒看哪個科?」緊走幾步,邊沐上前打了聲招呼。
「邊大夫好!不是我,我舅,唉……腫瘤科。」臉上多少浮現出幾分惶恐的神色,刀條臉連忙回復了幾句。
跟護林員老梁頭比起來,三強子手上的功夫自然還差著一大截呢,邊沐又及時對症下藥,刀條臉康復起來自然用時就短一些,時至今日,他不僅症狀全消,渾身濕氣還讓邊沐祛除了不少。
為此,刀條臉內心深處特感激邊沐。
「哦!哪種?」邊沐表情凝重地問了問。
「前列腺……」有些神情落寞,刀條臉連忙回復道。
「良性?」
聽到這兒,刀條臉神情肅然地輕輕搖搖頭。
「哦!到轉移那一步沒?」
「這……我就不清楚了……」
「親舅舅?」邊沐追問道。
「嗯!我媽的親哥哥!」
「你倆關係相處得還行?」邊沐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刀條臉,只得隨口來了這麼一句。
「還行吧!小時候我不是特皮嘛!他沒少打我……不過,高年級的要是誰欺負我了,他也能上學校替我撐腰。」
「哦!多大了?」
「58了!」
「什麼職業?」
「貨車司機,大貨,跑長途的。」
「怪不得……58……那應該退休兩三年了吧?」
「他們單位早就破產了,他自己干,我表姐、表弟都沒啥本事,只要能走能動,他還得給人家掙錢呢!要不是查出這病,我舅還堅持跟車呢!」
「哎呦!真夠不容易的……那……骨瘤轉移、副腫瘤綜合症、胸膜滲漏、腿部腫脹……類似症狀出現沒?」
「您問得太專業了,我根本不懂……腿上難受……好象沒發現……我舅性格挺強悍的,得知自己得了絕症,該吃吃,該睡睡,就是最近不敢跟著徒弟跑車了,走路看著挺好的,腿上應該沒啥事。」
「這樣子啊……那這樣……如果方便的話,回頭你把你舅的病歷拍一下給我,不過……最好別讓你媽、你舅舅知道,急性重症,西醫有一整套相當成熟的方案,新藥也時不時會湧現一批,中醫在這方面表現略為……我又這麼年輕,所以……你懂的……我沒別的意思,這不碰上了嘛!權當學習一下了,你不介意吧?」
「不,不!怎麼會呢!治絕症,沒誰敢輕易找中醫,尤其像您這麼年輕的,我明白……您交代的事待會兒我就去辦,您放心!我做事肯定神不知鬼不覺的……」話說到這兒,意識到有些不妥,刀條臉尷尬地笑了笑,住口不吱聲了。
邊沐笑了笑,沖刀條臉拱了拱手。
「那謝了!這事不急,抽空路過診所交給葉護士就行了,看過之後,我會及時銷毀的。」
「沒事,沒事!我一定給您辦得妥妥的。」
「喔!你最近從事哪一行?方便問一下嗎?」邊沐忽然來了這麼一問。
「給人送水果,早上四點多開一破麵包,批發市場接上貨,按照我舅聯繫好的老闆,一家一家地送完就行。」
「嗯……不錯,別太辛苦啊!如果可能,最好一直就幹這個吧,中途遇上更好的工作機會再作打算?我啥意思,你懂的!」
聽到這兒,刀條臉臉色頓時變得嚴肅起來,忙不迭地點頭哈腰了一下。
「明白,明白!您放心!之前是我糊塗……」
「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了,代問你舅舅好啊!」
「謝謝邊大夫!」
「客氣!」笑著沖刀條臉揮了揮手,邊沐轉身朝西南方向快步走了。
一直瞧著邊沐身影消失在綠柏叢中,刀條臉這才轉身朝住院部方向快步走去,不知為什麼,他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胸,頭也漸漸抬高了許多,一時急於趕路,刀條臉自己卻也絲毫沒有察覺。
……
「珍生工作室」那塊老牌子還在,旁邊又張掛了好幾個純銅新牌匾,大多都是什麼什麼醫學會之類的牌子,站門前掃看了幾眼,邊沐覺著自己對小白樓都有幾分陌生了。
門前保安換成兩位年輕的男子,看著跟自己歲數差不多。
驗過門禁卡、胸卡,兩位年輕男保安立馬表現得肅然起敬,恭恭敬敬地將邊沐禮讓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