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醫生,看病就看病,患者的家事沒誰願意出面干涉,這不是能力問題,也不關同情心多少事,自古以來,面對紛繁蕪雜、亂麻一團的家事,神仙都發愁。
身為凡胎俗人,給人看看病還行,干涉他人家事,邊沐一點優勢都沒有。
然而,眼前這對姐弟的病情過於特殊,不介入他們家的家事,姐弟倆身患疾病徹底根治根本無從談起。
沒辦法,邊沐既然已經接診,就得負責到底。
徹底根治的第一步:必須想方設法使得這對姐弟跟那位心如蛇蠍的後媽徹底斷了聯繫。
退一步,先保證那個小男孩徹底脫離後媽的「虐待」困境。
那個姐姐還好,假期一結束,她自然也就返校繼續她的學業了。
見那個姐姐沉默不語,拿出十二分耐心,邊沐跟她商量了一陣子。
「你們姐弟倆太過弱小了,眼下最簡單、成本最低、效果最好的辦法就是先脫離開你後媽的『魔爪』,你還好點,一開學,你就返校了,但是,你弟弟怎麼辦?你們不是本地人,對吧?」邊沐隨口問道。
那個姐姐輕輕點點頭。
「老家在芒晶縣,爺爺、姥爺兩家都不是農戶,爺爺是個礦工,過世好多年了,我奶奶眼睛早就看不見了,目前在鎮上一家養老院養老,小縣城,條件最差的那種養老院,說起來,我們也有好多年沒見著她老人家了,只是知道她還活著……姥爺還健在,癱瘓好多年了,我姥姥在照顧他,您的意思我明白,如果把我弟弟寄養到姥姥家,她真是有心無力,我弟弟再懂事,一是中藥熬不了,二則怕是飯都吃不飽,他呢,學習成績還挺好的,鎮上的小學他怕是也難以適應了,一學期下來,成績肯定保不住的,所以……這麼多年,我們只能忍氣吞聲地跟他們住一塊兒……」那個姐姐將他倆的真實處境簡單介紹了一下。
「哦……這樣子啊……那……你看這樣行不行?假期打工呢,儘量請麥夫人幫你在麗津大學周邊找一個合適的工作,儘可能離你住的宿舍近點,另外,房租便宜點,就近租個安全有保障的小面積民居,一室一廳那種就行,有廚房、有衛生間,能正常做飯洗漱就行,開學之後,你跟學校申請一下,就說照顧弟弟,希望他們同意你倆在校外租房子住,當然,具體地址就只能瞞著你爸爸了,他要想探望你們,最好還是約在麗大校園裡見面,具體如何操作,你可得好好琢磨琢磨,你挺聰明,肯定能想出兩全其美的法子。」邊沐將自己的設想簡單介紹了一番。
「好吧!我聽您的,不過……我們的後媽是個神經病,怎麼說呢,就是那種讀過點書的神經病,有時候,對付她還挺難的……」
「剛才我正想問你呢!你們這位後媽平時很愛看書嗎?再有,她好像也懂點醫道,對不對?」
「嗯!她平時就在舊貨市場上班,給一個南方老闆打工,『西澤坪』舊貨市場,距離『花田鬼市』沒多遠,店裡平時就收些字畫、瓷器、銅器……什麼的來回倒手,掙差價,那裡不是總能收著不少舊書嗎?我見她老是拿回家翻看,聽我姥爺說,她爸爸當年在鄉下當獸醫,方圓幾百里挺出名的那種獸醫。」聽說話的口氣,那個姐姐平時沒少琢磨自己的後媽。
邊沐猜測,那個姐姐一直心存報復之心。
仔細想想,這也正常。
「哦!你肯定?獸醫?」邊沐追問道。
「嗯!獸醫,死了好多年了,聽我爸爸偶爾提過幾句,老獸醫出殯的時候,方圓四里八鄉的來了不少弔唁的客人,聽說超3000了。」
「是嗎?看來,她還是有些來歷的!今天回去,他們要是問起看病的事,知道怎麼回答嗎?」
「知道一點,就說您太年輕了,啥也不懂,也沒看出個啥來。」幾乎不加思索,那個姐姐語速飛快地回復道。
「對!就這麼答覆他們,對了,你弟弟是不是每天晚上都咳嗽得很厲害,尤其凌晨三點左右,吵得人們都睡不好,因為這個原因,你爸爸才托親戚朋友送你倆過來看看病?另外,你在學校宿舍有些行為比較怪異,同宿舍的舍友多次向宿管阿姨反映,提出給你換間單獨宿舍?」邊沐突然提出兩個問題,後面那個聽著還挺尷尬的。
略微沉默了片刻,那個姐姐語氣深幽地回應道:「不是我行為怪異,她們總是變著法兒欺負我,多次反抗,她們就合起伙來說我有精神病,口口聲聲要把我趕出宿舍。」
「幾人間?」
「八人間。」
「其他七個舍友都很排斥你?還是?」
「兩個中立,三個特別敵對,剩下那倆時好時壞,沒個准。」
「明白了!這倒不是壞事,你正好申請上校外居住,讓他們把你的就學狀態修改為校外走讀也就是了,一方面把你弟弟的病治一治,另外,你也能節省點時間把成績提上去,那……因為你在學校鬧出不少動靜,輔導員多次聯繫你爸爸,建議帶你做點心理健康檢查,對不對?」
那個姐姐輕輕點點頭,沒說話。
「你這麼一說我就把前前後後所有邏輯節點理順了,時候不早了,今天先到這兒吧,我再給你開個方子,你最好記在腦子裡,省得你後媽見了再節外生枝,壞歸壞,她還是有些腦子的,第一階段,咱們儘量瞞著她點,那招叫什麼來著,對!瞞天過海。」說著話,輕點滑鼠,邊沐給那個姐姐列印了一份處方。
竹葉12g、石膏20g、麥門冬20g、粳米20g、甘草8g
「我給你解釋一下,你也儘量理解一二,這樣對你們姐弟徹底痊癒有好處,你還年輕,又是熱症,人參加進去,不僅無益,反倒有害,所以,我把人參去了,半夏有微毒,先去除,等明年開春,我再酌情給你加上,你腦子聰明,把這兩個方子背一背,省得你後媽獲悉後再從中作梗,反倒增加你們姐弟的生活成本。」說著話,邊沐詳細解釋了半天。
待等那個姐姐完全背熟了,邊沐再次叮囑道:「今天就算是初診,麥夫人還不知道願意不願意管你倆的閒事,你們家條件有點困難,這兩個藥方暫且還不能用,不僅如此,具體煎藥的時候,兩個方子還有不少講究,等麥夫人把你倆安頓好了,我再細細說給你聽。」
「明白了!謝謝您!」
「應該的,時候不早了,上樓叫上你弟弟先回家吧!」
「嗯!邊大夫再見!」
「再見!」說著話,邊沐起身將姐弟倆禮送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