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尖簌簌划過紙張。
於知知手上正在抄一項十年前的報告,餘光卻盯著紙張角落裡不知是誰隨手寫下的小詩,不知名詩人的字跡像綻放的花朵,打了好幾個卷:
有人讚美你的渾圓時時殘缺,
星夜中千變萬化的亘古浪漫,
直至你的光輝燒到白晝,
浪漫蛻為泛濫的懷念。
這首詩是在歌頌月亮,但了解了大部分現在的常識後,它更像是在懷念太陽。
簇新期的地球已經失去了太陽,月亮接替了白晝,現在的月亮變得和太陽一樣耀眼。
重生後的人類無法探究是月亮進化為了恆星還是地球本身出了什麼變化,現有的技術和人力只能得出白天現在由月亮帶來的事實。
簇新期的每個黑夜都是星光燦爛。
到目前,這種天體的更迭並沒有對地球上的生物造成什麼糟糕的影響,除了固定的盈缺,月亮幾乎可以等同簇新期的太陽。
也只有某些多愁善感的老人還時不時談起太陽,談到它與現在的月亮相似的溫暖和明亮。
而大多數人都是向前看的。
啪嗒一聲。
於知知回神,抬起頭,看到寧天瀾剛把隨身的茶水杯放在桌上。
這是一個類似於下課的提示音。
於知知放鬆手指,水筆順著趨勢倒在飛滿文字的紙上。
她感覺自己的手指頭陣陣發麻,整個右爪子因為長時間不卸力而箍在一個姿勢上。
這時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於知知條件反射地回過頭,眸光撞進剔透的水晶中。
「啊,尹隊,冷副隊」寧天瀾看著在二人專注學習期間走進來的尹樂謠和冷行之,倉促但有序地打了個招呼。
冷行之沖她點了點頭,尹樂謠則是直視了這位秘書小姐的眼睛五秒鐘。
這是她特有的打招呼方式。
寧天瀾經常與這兩位打交道,見怪不怪。
於知知跟兩位不速之客只有一面之交,謹慎地選擇閉口不言。
「聽說芳菲園的苜蓿草長得很好,我想邀請你和我去看看,可以嗎?」尹樂謠不在意於知知的刻意冷淡,向她發出邀請。
面冷的漂亮女孩用那雙綴滿星星的眼睛注視著你,眉毛微蹙,整個人不再顯得沒有那麼難以接近,反而變得楚楚可憐起來。
被這樣一位女孩殷切注視著,於知知感到小心臟撲通撲通直亂撞,眼睛像是粘住了難以轉動。
她張了張口,鬼使神差著想要答應。
冷行之卻在這個時候上前一把拉開兩個女孩。
他這一拉一下子打破了旖旎的氛圍,原本在尹樂謠說出這句話後沒有產生阻止想法的寧天瀾回過神,大步上前擋在於知知和尹樂謠之間:
「抱歉尹隊,主帥交代過不能讓於小姐單獨跟別人出去」寧天瀾努力忽視心中的動搖,機械地開口,「另外,在副帥面前禁止使用人格能力,尹隊不要為難我」。
尹樂謠聽罷,歪了歪頭,凝視著寧天瀾,什麼也不說。
另外幾人卻是能清楚地感覺到周圍的一種玄妙氛圍正在消散,於知知的眼睛不再直直粘在尹樂謠身上,寧天瀾心中的動搖和愧疚感也很快消弭無形。
兩人俱是鬆了一口氣,於知知甚至後退幾步將自己藏在寧天瀾身後,避免和尹樂謠的眼神接觸。
見狀,尹樂謠眼中浮現困惑,細柳眉皺在一起,看上去分外不滿。
冷行之開口:「寧秘書,不用這麼戒備,我會留在這裡。」
寧天瀾驚訝地看向男人,於知知也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我保證我們對這位於小姐沒有惡意。我會在這裡和寧小姐你一起等她們散步回來。
您覺得如何?」
男人替僵持的雙方找了個台階,但深層含義向著誰自不必說。
寧天瀾跟在許崆生身邊,對尹冷二人已經算是單方面熟識,知道兩個人形影不離,難捨難分。
剛剛的勸阻既是例行公事也是將計就計,她知道自己根本攔不下打定主意的尹樂謠,更何況這背後還有許崆生的縱容。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尹冷二人的分開確保於知知的安然回來,做到基本的職責要求。
想要的結果已經達成,但寧天瀾還是演了演。她咬咬牙,頂著滿頭冷汗問到:
「你鐵了心要走我攔不住你,你如何保證副帥會安全回來?」
冷行之挑挑眉,這個問題歸咎起來就是信任和人品的斟酌,幸好……
他們兩個人在基地內部的信譽不錯。
「我無法保證,你只能寄希望於我們兩人的良知和誠信,你沒有選擇」冷行之笑著說。
寧天瀾在心裡翻了個大白眼,面上表演出一種備受打擊和壓力,不得不妥協的悲痛。
她同意了冷行之的提議。
於知知忐忑不安地看向寧天瀾,秘書小姐給她做了個可以信任的口型,她的心才從嗓子眼重新回到肚子裡。
不得不說,於知知「救世主」的加成可能也有政治心臟方面的無師自通,她稍稍思量就明白了尹樂謠說要帶走她是一牆之隔的許崆生默許的。
尹樂謠算是她身邊可拉攏的潛在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