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族沒有文明。
被仇恨與孤獨所包裹的星神也沒有文明理智的概念。
靈智蒙昧的祂只有繁育的概念,源自孤獨。
但繁育被祂污染為了蟲群的複製,所有的蟲群都是祂,只有無盡繁衍的概念,沒有文明,沒有理智,沒有自我的存在。
不斷繁衍,不斷侵占智慧生靈生存之地,甚至阻斷其餘星神命途的塔伊茲育羅斯在孩子的簇擁中無比幸福,卻又無比痛苦。
一切都源自仇恨與孤獨。
生命被褻瀆。
但在受到眾神圍攻,祂的孩子成片死去時,祂用僅有的一點理智在想,是因為我和我的孩子是蟲族,才有了這場災禍與屠殺嗎?
仇恨再度包裹住祂,孤獨再次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但這一切,在感受到那個新生的意識時,戛然而止。
祂突然被點亮了什麼。
這個孩子是祂從未感受過的東西,柔軟,稚嫩,不同於蟲群的堅強,它太過脆弱,太過柔軟,太容易熄滅。
祂回顧自己的一生,突然明悟。
祂不想讓這個還未出生的孩子感受到仇恨。
祂不想讓這個還未經歷一切悲苦的孩子感受孤獨。
祂也不想讓這個孩子一出生就面臨屠殺。
在這一刻,塔伊茲育羅斯真正地成為了一個「母親」。
祂愛著自己未出世的孩子,並希望它沒有痛苦,沒有孤獨,獲得更多,更美好的一生。
不要像自己一樣。
祂捨棄了蟲群的概念,親自撕裂了繁育的命途,用自己的生命將一切新生,愛和希望傳遞給了自己的孩子。
我希望你擁有保護自己的力量。
我希望你獲得幸福。
我希望你能獲得愛。
我愛你。
我將曾經聽到過的,最美好的名字送給你。
我的伊西斯,我的孩子……
…………——……——…………
您能否告訴我們,生命的意義為何?
蛇尾的女神緘默不語。
或許,生命本就沒有意義。
但是就像感情充沛的人類會將一切沒有意義也沒有價值的賦予其特殊的含義,就像小王子愛著玫瑰,馴養了狐狸。
當生靈問出這個問題,生命就有了意義。
去追尋吧。
哪怕是須臾的光亮。
星神便是命途本身,是一切的答案,是所追尋的一切。
無數人與星神走過的路 重合,踏上那條追尋與前行的道路。
最終,一切歸於虛無。
而祂是生命最初的存在。
去追尋吧,去踏上旅途吧,去尋找自己生命的意義,去賦予自己生命的意義。
生命與靈魂是生靈自己的東西,生命的意義也只有自己才能賦予,哪怕是神明也不行。
女神霓虹色的披帛上變幻著彩色的光暈,如蟲群的贈禮,沒有了一切蟲族的詭異恐怖,只余蟲群那絢爛多姿的色彩,瑰麗夢幻,匯聚成自然界中最美麗的顏色。
她的蛇尾蜿蜒盤旋,白髮五光十色,優雅聖潔,無論是誰看見祂,都只會油然而生出對神明的與直面生命最本質而產生的感動。
她伸出手,浸入宇宙中,在虛數能量的海洋中盪起漣漪。然後起掬了一捧無形的物質。
她左看看,右看看,挑選出一顆死寂的星辰,上面有時間累積起來的岩石,有死去的海水,有一切促使生命誕生,在此刻通通失去活力,死去的東西不再有所變化。
而女神將這死物捧在手心,賜予它生的力量。
加一點活力。
加一點情感。
加一點力量。
加一點美貌……
最後,一隻圓潤Q彈的小可愛蹲在她的手心。
生靈的女神捧著這只可愛的造物,輕輕吻了一下。
緊接著,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緩緩睜開。
這雙眼睛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探索的欲望。眨動時如同閃爍的星星,這個新生的孩子用他那雙清澈而純真的眼睛,好奇地注視著眼前的世界,似乎想要將一切都盡收眼底。
純真無邪的眼睛將女神的容顏映入眼帘。
女神微笑著,又吻了吻這隻圓滾滾的孩子,賜予他祝福和名字。
「哈尼亞,你是神之美,是我的孩子。」
女神在自己臂彎的那條披帛上撕下一條彩帶,系在圓滾滾的哈尼亞頭上,打了一個蝴蝶結,微風拂過,蝴蝶的羽翼輕輕顫動。
「你以後也會有孩子,你會繁衍下去,將生命形態傳遞下去。」
「我為新生的種族起了一個名字。」
「史萊姆,柔軟可愛的孩子。」
哈尼亞眨了眨圓滾滾的眼睛,在神明手心裡打滾,柔軟的軀體變幻成各種模樣,蹭了蹭神明的手心,引得女神輕笑,笑聲引來了露水,微風,生機在宇宙間旋轉,和著新蕊破土而出的聲音,春風吹拂大地的聲音,水流嘀嗒流淌的聲音,奏響一曲生命的歌謠。
女神的尾尖撥動著宇宙間虛數能量,蕩漾起一圈圈的漣漪。
她新芽般的翠綠色眼眸中波光流轉,仿佛蘊藏著無盡的生機和活力。
那翠綠的光芒猶如春日裡初綻的嫩芽,清新而明亮,讓人感受到一股蓬勃向上的生命力。她的眼睛像是兩顆璀璨的寶石,散發出獨特的魅力,吸引著周圍人的目光。在那雙眼睛的深處,似乎還隱藏著一片茂密的森林,深邃而神秘。
當她凝視著某個事物時,眼中的光芒會變得更加耀眼,仿佛要將一切都照亮。她的眼神充滿了好奇和探索欲望,像是一個永遠對世界保持著新鮮感的孩子。與她對視,仿佛能看到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紮根於大地,汲取著養分,不斷生長壯大。
她是一位母親。
也是一個孩子。
女神將新生的孩子放置在自己肩頭,她會創造孩子,哺育孩子,直至幼小的孩子成年,可以獨自面對冰冷殘酷的宇宙。
在那之前,他們都是媽媽捧在手心的小驕傲。
新生的哈尼亞往媽媽脖頸處靠了靠,親密地蹭了蹭女神的脖頸,然後圓滾滾的眼睛盯著垂落下的白色髮絲,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而此時,一隻不知何處飛來的面具桀桀桀笑著,浮現在了祂的面前。
面具左搖右晃,似是在吸引,又仿佛是在逗弄。
女神歪了歪頭,頭上立起一簇呆毛。
面具仿佛逗貓棒一樣,瘋狂左右旋轉,還在宇宙升起一陣小型的虛數風暴,女神鼓了鼓臉頰,把披帛兩端攥緊在手心裡,尾巴尖悄然探出,在面具不注意的地方,掄起結實有力的尾巴就是一個全壘打。
面具如一顆流星般劃破天際。
女神拍了拍手,驕傲叉腰。
哈尼亞也在她肩頭高興地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