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舟「羅浮」。
星槎碼頭邊某條並不算起眼的小巷深處有著一間破舊的小宅院。
這間小宅仿如被時間遺忘之所,在其周圍新式建築拔地而起之際,更增添了幾分滄桑感。
磚牆已被風雨侵蝕斑駁陸離,門板也因長時間未修整而嘎吱作響。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最近由了兩位有些古怪的主人。
少年二十歲左右的年紀,整天蓬頭垢面哈欠連天,也沒見他有什么正經工作,出門唯一的去處就是金人巷的酒館。
光喝酒還不夠,還得打個二兩回去。
心情好的時候他還會拎著一小包下酒菜,也不知道他哪兒來的酒錢。
而那名少女則貌似十六七歲芳齡,面若桃花膚如凝脂,但她屬於長壽命種族——狐人族;因此實際年數恐怕已是普通人類倍許歲月。
偶爾見她出來幫少年打酒的街坊鄰居都說這狐人妹子生得是真的俊俏,而且有一種卓爾不凡的氣質。
她身姿輕盈動作靈巧,有時會被鄰居大媽攔住的幾句絮叨逗的發出鈴般的笑聲令旁人忍俊不禁;但更多時候她則是保持著沉默與謹慎。
首先他們絕非情侶,至少住在他們隔壁的人就曾經多次聽到過這少年用很嚴厲的口吻教育少女,而且絕不是兄長對妹妹的那種教育。
就像是一位嚴厲的老父親在訓斥自己的女兒。
這你說奇怪不奇怪。
一個二十歲的大小伙子能生的出狐人?
但仙舟之上人來人往,星際行商與旅客絡繹不絕,所以眾人對這對看似古怪的男女的關注久而久之也就淡化了。
這一天,小破屋的院子裡,少年手裡握著一根小樹枝正在對少女進行著日常「調教」。
「師......師傅。」
狐人少女一頭淡金色長髮此時被束於腦後,紮成了馬尾,她此時雙手平放前方正扎著馬步,兩條纖細修長的手臂上還被放上了兩個水桶。
不止如此,她那一條銀色的狐尾也拽著一個滿滿當當的水桶。
而那名看上去有些頹廢地少年則是躺在一張躺椅上,一隻手拿著樹枝,另一隻手裡拿著酒葫蘆一口一口地猛灌,似乎對狐人少女那可憐兮兮的呼喊根本視若無睹。
此情此景看上去甚是稀奇,若是鄰居見得此景怕是直接就要喚來雲騎軍將這虐待少女的男人給抓走了。
「師傅.......」
少女又輕呼了一聲,她手臂開始微微顫抖,就在這顫抖的瞬間,右手的水桶猛地失去了平衡,而所導致的連鎖反應便是她左手的水桶也在側翻。
「嗚啊!」
少女發出一陣悲鳴,就在這瞬息之間,正在仰頭喝酒的少年突然抬手,手中樹枝在兩個水桶之間輕輕一掃,便以四兩撥千斤之勢又將其拔回到了原位。
而那狐人少女這才堪堪鬆了一口氣。
但這氣還沒松完,因為剛才這一系列的事件所緊繃的神經此時也跟著鬆了,她的雙臂一軟,兩個水桶直接朝著她側翻而去。
「嗚啊!」
嘩啦——冰涼的水頓時淋濕了她的衣襟,也將她那引以為傲的大尾巴給徹底澆透。
此時正值寒冬臘月,見只穿著單薄外衣的少女被凍得瑟瑟發抖。
少年嘆了口氣,從躺椅上坐起來,用樹枝撥開那些水桶說道。
「就差5分鐘。」
「師傅!都,都一晚上了!我我,我真的盡力了!」
狐人少女似乎是在極力爭辯什麼,但少年卻滿不在乎冷哼一聲。
「都堅持了一晚上,就這五分鐘都挺不過去?」
「挺,挺不過去!師傅你欺負人!」
「我欺負你?你剛才還有心思向我討饒,就代表你還沒到極限,休息五分鐘,去換件衣服,重新來。」
少年剛要躺回椅子上仰頭喝酒,就聽得砰的一聲——
少女那原本用尾巴纏著的木桶猛地摔在了地上。
而她也用一種極為委屈又憤怒的眼神看著少年。
「師,師傅......去貝洛伯格的星際商團,還有一小時,就,就要出發了,你答應過月華的。」
這一切的委屈和不甘都來自一周之前的一個小小的約定。
【師傅......我,我想去貝洛伯格看雪,聽,聽說那裡最近已經......已經對外建立星際外交了......】
【那鬼地方有什麼好看的。】
【我,我就是想看嘛,我還沒有離開過仙舟羅浮......】
【行,一周之後有一個前往貝洛伯格的商團,我和那位老闆是朋友,如果你能達成我的訓練要求,我就讓他帶你去
但現在,距離師傅所說的那個商團離開仙舟已經不到一小時,而師傅卻要她重新再來一次。
用手臂撐著裝滿水的木桶十個小時。
這就是少年對月華提出的訓練條件,這在常人看來簡直是魔鬼一般的訓練其實對月華來說已經見怪不怪了,五年前她的父親被陷入魔陰身狂亂的仙舟士兵所殺,而救下她的正是這名少年,也就是日後她的師傅。
在得知了月華在這世上已經沒有任何親人之後,少年本來是帶著她去了一趟太卜司,但少年到太卜司門口就讓她自己進去。
但月華的性格一直很孤僻,從小就不太敢和人交流,最後被太卜司門口一個叫青雀的小姑娘問了幾句嚇得掉頭就跑。
無奈,少年又帶她去了雲騎軍,但少年還是不肯露面,只讓她自己去說情況,這次更慘,少女顫巍巍的還沒走到門口就被幾個雲騎軍嚇得雙腿發軟又哆哆嗦嗦地走回到了少年面前。
最後一次去的是十王司。
這次少年露面了,帶著她一起去見了一名和她同為狐人族名叫藿藿的少女。
好傢夥,這藿藿和月華的性格還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兩人發抖的樣子都很相似,但這藿藿要更狠一些,她身後那碩大的尾巴突然發出一陣綠色的光芒。
而後出現了一個綠色的小怪物,直接把月華當場嚇暈了過去。
無奈啊,少年最後只得把她背回了當時自己的住處。
在她哭著說絕對不願意呆在十王司之後,少年只好暫時收留了她。
這一收留,就是五年。
這五年,月華也知道了師傅的名字,師傅曾說自己叫北宸,但月華知道,這應該是個假名,因為師傅每帶著自己換一個住處,就會改一次名字。
他甚至有時候自己都會忘記自己叫什麼。
但月華記得師傅用過的每一個名字,而在月華的面前,師傅的名字也一直都是北宸。
至於師傅為什麼要換住處,月華也不知道,每次問他,他也不願意說。
而在收留了月華之後,北宸便每天都在對月華進行訓練。
「不是每次都會有人來救你,想活下去,就得靠自己的力量。」
她知道師傅是為了她好,但那種魔鬼一般的訓練對一個狐人族的幼崽(20歲)來說真的太難熬了。
但為了呆在北宸身邊,月華還是忍了下去,其實她自己可能沒發現。
她現在不管是力量還是身體素質早就已經遠超了和自己同齡,甚至是年長的狐族,就更別說人類了。
月華知道,北宸是用劍高手,在救下她那天,她永遠也忘不了師傅的那一劍,看似輕描淡寫卻仿佛暗含了整片天地。
可北宸卻從未教過月華一招半式的劍技,永遠都只讓她鍛體。
這也是月華心裡一直以來的一個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