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憾看到落滿灰塵的文案上出現了一個淡藍色的琉璃沙漏。Google搜索這種材質應該出自西域波斯國。
沙粒已經傾瀉而下,李憾估計了一下,大概半個時辰的量。
半個時辰,多麼富有暗示的意味。
牆頭的陰羅還在破口大罵,有恃無恐。
陰靈看到李憾的目光並未瞧向自己,而是看向了旁邊的書案。不禁頭皮發麻,嘴中念念有詞,一邊緩慢轉過頭去,「李哥,我膽小,你可別嚇我。」
李憾撇撇嘴,小破孩你特麼膽小,你當初一言不合還「長夜鬼仞」呢!
陰靈瞥見空無一物的桌面還有禪椅,不禁氣結,「李哥你太壞了,我的樣你也學!」
李憾愣住,這妮子是心太粗還是眼太瞎啊。但是他不動聲色,走過去了書案,伸手就要抄起琉璃沙漏。
然而他愣住了,手穿過了琉璃沙漏,而眼睛卻在接近的時候明顯可以看到琉璃在不同角度的流轉光澤。
如此的真實,李憾腦袋立刻出現了兩種可能,要麼空間出現了重疊,就跟和淺昭信初遇那樣;要麼是高人在他神識里偽造了這個器物。
如果是後一種,這可就太可怕了,李三和迦南就形同虛設啊。
沙漏還在下墜,半個時辰後會怎麼樣呢?哦,結界。
李憾驟然一驚,顧不得正在逞口舌之快的陰羅。快步朝無盡樓二廂房走去。
陰靈糾結了一下,雖然不明所以,但也跟了過去。
李憾很快把一間庫房門打開了,把一個高大的書櫥櫃門打開,出現了中藥鋪子一樣的眾多儲藏格。
李憾先後抽取了幾個,都是空的。看到陰靈後就問到,「這個樓的主人是誰你知道不?」
陰靈有點為難,猶豫了下,「很久很久很久的事了,傳說是一個瘋婆子。」
李憾示意她繼續,手部動作並沒有停,不但拉開了抽屜,還伸手進去摸摸有沒有暗格。
「你就別翻了,我們都翻了無數次了,肯定什麼都沒有!」陰靈剛想再說,就看到李憾一瞪眼,不禁腦袋一縮。
「把你知道的趕緊都說一遍。」
「我真不知道了,我去看看我哥咋樣了。」不待李憾回答,陰靈一溜煙就跑了。
鬼鬼祟祟必有大隱情。
李憾一思索,設身此地,大概有了一個猜測,而這個猜測卻也震驚了李憾。
李飛虹戰死,入冥界,理應登彼岸,入輪迴。
然奇女子念及未出生子嗣,逆天改命。大鬧冥界,一人殺退眾殿諸王。
冥界妥協,仿牧星樓建無盡樓。
李飛虹應該在冥界產下子嗣,但是後來這兩人又去哪裡了呢?
李憾驟然回頭,視野穿過房間,再次看到了那個琉璃沙漏,素沙已經流完四一份。
李憾不再盲目亂找,而是依次站在十幾個房間中快速瀏覽過。他在腦海里回憶起牧星樓的格局,快速做一對比,儘管無盡樓基本陳設已經遺散一空,對李憾的判斷也只是產生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干擾。
最大的嫌疑還是西廂四的那尊造像。在牧星樓,那尊木造像是通肩大衣、束髮、左手握衣角、右手施無畏印。
據說是當年一位商賈的駝隊穿過皇城時,就那麼露出的一點波浪衣擺被李夫人注意到了。哦,那時候還只是熟讀天下的李家姑娘,總之她花了好些個銀子才請了回來。
而無盡樓的這尊造像佛面相圓潤,雙目低垂,螺發細密,肉髻低圓,嘴角上揚,似在微笑。卻是曹衣出水的風格。
李憾走到造像前,敲了敲,皺起了眉頭,傳來了沉悶的聲音。顯然與在李家的不一樣。
是實心的。
李憾繞到造像的背後,並沒有暗門,也沒有裝藏的孔。
沙漏還在繼續,已經過去了一半多。李憾心裡告了個罪,正要抽出黑暗之劍,突然嘴角露出了笑容。蠢。
這尊造像並不是無畏印手勢,而是施諸神印。右手的食指指向了房頂的一個方向。
那個位置有些斑駁的木料塊,不知情的以為是材質不夠了,胡亂拿些木料湊數的。
然而這怎麼逃脫得了李憾的眼睛,墨家的機關術!
李憾騰空而起,以劍尖為借力,撥弄了幾下後,就聽得咔嚓一聲,一個木塊掉了下來,裡面壓緊的一張金片也隨之掉了下來。
金片的中間夾著一封帛書。絲帛已經泛黃,墨跡依然清晰,十分娟秀的字體,然而轉角都鋒利如彎刀,仿佛楊柳岸綠枝拂面,又如寒九房檐冰刃千列。
「余青少時府上遇墨帝,彼時過我居所,指點有一,曰吾日後可穿越陰陽,登大無極。墨帝之言,金玉圭臬。」
「李家尚武,然則墨帝未指點修煉法門,有心無力。適逢家主見余性子清幽,令抄盡家藏,計二十又三載。」
「洛水一戰,非我所意。然則雞狗同隨,家國夫君事,禍起家牆外,壁上洛神劍自鳴,請戰!」
「余提劍跨槽門,一步入宇恆,過潁川,已是混沌境,殺第四神將時,半步歸一境。想來家主早有布局,了卻墨帝旨意。」
「然則米粒之華終有窮盡時,身死入冥界,七日之期下,余念及腹中胎兒未嘗一見。決心逆天改命,竟再進半步,入歸一境。」
「余與冥界諸殿,曉以理動以情,諸王服余世間行事,然則皆不能允。餘年輕氣盛,殺意再起,一人一劍,敗盡諸殿。」
「後冥王出,祭彼岸之力,余臨場悟道,再入半步虛無,自此冥界再無敵手。」
「余大戰十殿多日,錯過七天之期,竟身陷此界。惜逆天終歸悖論之舉,余殺人太多,雖死異族,同樣因果糾纏,已無前後進通融可能。」
這時候樓下傳來陰靈的驚呼聲,李憾瞬間講帛書塞入懷中,掠窗而出,正好瞧見一柄巨大的黑斧頭凌空而來,直接斬在無盡樓外的虛空上。
黑斧所過之處,空間層層壓縮,然而在空間某處停住了,無數白虹如一線天散發而去。就在陰羅恢復了一絲神氣,就要繼續嘚瑟時。李憾突然一驚,因為他視野里的琉璃沙漏已經不見。
果然,他的警告之聲都沒來得及出口,就看見緩慢進擊的黑斧瞬間如無人之境,一斧已經出現在了陰羅頭頂一寸。
陰羅和李憾都呆住了,毫無疑問的必死之局。
就在千鈞之際,一隻素手輕輕的抓上了斧柄,一位冷艷的白衣女子凌空而立。陰羅摸了摸頭皮,抓下來一把被刀氣破碎的頭髮,大為駭然。
女子緩緩的轉過身去,對著院外說了一句,「滾!」
外面氣息瞬間如潮水般退去,再無一絲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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