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石霆的話,沈健若有所思。
雖然對方語氣很平靜,但其中包含的憤恨,仍然流露出來。
那艘羽行聯邦的第五世代巨艦沉沒,參與毀滅麒麟界的大部分羽行修士死亡,只是讓先前殺紅眼的石霆能恢復冷靜,並沒有徹底消除他心中的恨意與怒火。
親手擊殺登上獅子號的一群敵人,同樣不能。
或許正是這樣的憤恨和不甘,潛意識裡支撐他的意志,讓他死亡線上頑強的掙扎回來。
這鐫刻在靈魂深處的濃烈情緒,催生他參悟創造出那前所未有的第七式驚神斬。
驚神斬這門曠世絕學,本就是將人的情緒催動到極致,燃燒到極致的武學。
石霆暗合其中真意,正有次契機。
不過另一方面,也能看出石霆各項天賦之高。
雖然是有跡可循,但要自己揣摩出一式全新的絕學,難度可想而知。
尋常法門也就罷了,六式驚神斬本就強得驚人,要不然也不會有「驚神」之名,在此基礎上推陳出新、繼往開來,再創出第七式驚神斬,這絕對稱得上驚世駭俗,震古爍今。
尤其這還建立在石霆目前只是金丹期修士的基礎上。
「確實厲害啊!」王謹言聽了沈健的描述後,同樣讚嘆著說道。
「證明我當初沒看錯。」沈健點頭。
王謹言斜睨他一眼:「我說,你不會惦記著要跟石大哥打一場吧?」
沈健乾脆利落的點頭:「當然想,能跟這樣的高手切磋,是一大樂事,不過當然不可能是現在了,別說霆哥重傷在身,就算他傷勢痊癒,怎麼也要等大家外界環境都安全以後才行。」
「我就知道。」王謹言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你們倆都不像是甘心在仙境競技場裡交手的樣子,要打多半是實地真打,如果打得興起,怕是不好留手,到時候真刀真槍幹起來,小心拳腳無眼。」
沈健笑道:「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一旁的方笑語問道:「是因為,你們兩個其實未必能真的拼出真火吧?石大哥最強的絕學是他那七式驚神斬,需要很強烈的情緒才能推動,單純的好勝心似乎有所不足,他對你應該沒有強烈的恨意怒意,不可能像他跟羽族修士搏殺時那麼猛吧?」
「是這樣沒錯。」沈健先點頭後搖頭:「不過,即使大家都不使用驚神斬,霆哥也絕對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對手,他在武道上天賦極高,我接觸過的同齡人里,至少穩居前三之列。」
稍微頓了頓之後,沈健繼續說道:「因為還沒有真正跟他面對面交手過,所以我的判斷比較保守,其實我覺得我可能還低估了他呢,到時候等見到他的驚神第七斬,我應該就能準確判斷了。
不過,他也不是沒有劣勢,雖然年紀比我大,但是看他動手,他實戰搏殺經驗,應該沒我豐富,相較於他先天上的才華來說,他後天經驗甚至能算他的短板了。
當然,這方面的經驗,他提升起來很快,現在的他就肯定比咱們當初剛上獅子號認識他的時候,要更強。」
「不用你看,我都知道他原先跟人交手不多,尤其是生死搏殺。」王謹言撇撇嘴:「石大哥的興趣跟我一樣,是煉器煉寶,本無心同人爭鬥,他們家族是麒麟界一霸,他從小也受寵,自然沒人去招惹他,他哪裡來的生死搏殺經驗?我充分懷疑,對上這次獅子號上的那些羽行修士,是他第一次殺人。」
沈健和方笑語聞言,就都嘆一口氣。
一個人的天賦才華,和他的興趣愛好,往往不一定重合。
誠如王謹言所說,這次的劫難之前,石霆雖然武道才華橫溢,但他本人對武道的興趣卻比較有限。
他更熱衷於煉器煉寶,而且還不是家傳的古法煉器,而是現代修道文明下發展,關於組裝式法寶法器的煉製。
修成六式驚神斬,並有不俗修為實力,更多是他家庭因素影響的原因。
家裡人希望他繼承衣缽,他不想家人失望,所以勤修苦練,成績斐然。
但完成家裡布置的任務,修道練武之餘有閒暇,他自己更樂於鑽研煉器煉寶。
要不然也不會跑到獅子號上來。
結果造化弄人,一個更嚮往煉器師、工程師方向發展的人,如今可以預見,接下來必然會奮戰在戰火的最前線。
「沈老大,你不知道,之前在動力艙那裡,石大哥第一次醒過來的時候,模樣真的嚇人。」方笑語回憶著說道:「他那雙眼睛,完全是血紅的,仿佛一頭又嗜血又瘋狂的獅子。」
她轉頭看向沈健:「事後回想起來,我甚至有些驚訝,石大哥那樣子,看見羽行的人,就恨不得上去拼命,結果居然肯停手先護著我和老王幾個人盡力逃出來,然後才不停追殺那個羽族的金丹期修士。要不是這樣,我和老王肯定炸死在動力艙那裡了。」
王謹言在旁邊深有同感的點頭:「正是這樣。」
「霆哥是重情之人,若不然也不會因麒麟界而憤恨欲狂。」沈健說道:「另一方面,這也體現他修道悟法果然深有靈性,驚神斬雖然與人情緒息息相關,但始終是人修法,而不是法馭人,完全被感情左右徹底失去自控,是流落下乘的表現。」
王謹言有些唏噓的說道:「坦白說,早先我有些想多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還在擔心,石大哥會不會遷怒我們。」
他看向沈健和方笑語:「雖然羽行的部隊也著落在麒麟界附近,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但不管怎麼說,這場大戰的起因是星聲珠,所以麒麟界毀滅,萬千同胞遇難,我心裡總有些愧疚。」
方笑語也嘆氣。
沈健沒說話。
人在極度悲憤的情況下,為了排解情緒,自然而然可能就近尋找遷怒的目標。
不管有理沒理,這終歸不是罕見的事情。
石霆的反應,反而更難得。
或許,他把所有怒火和恨意都集中到了羽行聯邦那邊,才儘可能在平時保留下那個和善豁達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