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結束

  送走了所有人都沒有反應的老人,雙手輕輕撫摸著黑影。

  她恨這個村子,所有人她都恨。老人 幼童,所有人。即使是她的孩子,她的丈夫,那為了她付出所有愛意的人,她也只有恨。

  她此生唯一愛的人被這群村人羞辱慘死,她又怎可能放下仇恨。

  她從一開始就定下來報復所有人的決心,哪怕是利用愛她的人,哪怕是讓悲劇一遍遍重演。

  她要讓玉漱的怨念不斷強大,融合那些有相同經歷的冤魂為毀滅一切早好準備。

  曾經的受害者變成了施虐者。

  為了強大,她推動絕望的發生,每一步小心翼翼,在村長與魚神斡旋中,她暗中推動著一切。

  以殘忍的手段凌辱過往的遊客,暗中誘導他們發現村長面目,再以誆騙給予其虛假的希望,融合符文不過是一次又一次的欺騙,在祭壇上用血畫下的符文不過是讓黑影吞噬其靈魂的准許,所有都要懷著對村長的怨恨才能滋養出反叛的花朵。

  終於,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土坎村歸於大海,世間再無土坎村。

  是眾人閉上了眼睛,是神靈閉上了眼睛,睜眼的只有那一雙蒼老混濁的雙眸。

  身居祭壇之上,空寥寥。

  伸出枯枝般的手,「玉漱,我好想你啊。」

  黑影緩緩散開,無數扭曲的女子虛影沉浮其中,緊閉雙眸,她們的殘軀相互交織融合脫胎形成了一道身影,那道身影緩緩從黑霧中走來。

  漸漸地幻化成一道身著白裙的秀麗女子,嘴角掛著恬淡的微笑,她緩步走向祭壇中的老人,每一步身影都在凝實。

  「那好像是賈婷!」賈儀指著那位陌生女子,她那還算虛幻的身影中似有無數道迷你的身影糾纏,其中心隱約看到緊閉雙眸的少女,漂浮在無數道慘白的軀體中。

  「不能讓她再這樣繼續下去了。」賈婷的身影在不斷虛化,而那陌生女子的軀體卻不斷凝實,若再這樣下去,賈婷可能真的會消失在這世間。

  賈仁和賈儀眉頭緊皺,在這場遊戲裡,二人就如觀眾一般,絲毫沒有能力參與其中,就連他們的家人都無法保護。可即使是無力的螻蟻,也有憤怒的時刻,哪怕是蜉蝣撼大樹,二人都要拼一把。

  「賈儀,我有個計劃,你先去把荀語帶回去,我去救賈婷!」賈仁目光堅定,早在清晨第一縷陽光閃爍在海面之時,二人面前就浮現出任務完成的湛藍字樣,但當時的賈婷卻早已化身黑影。

  「哥,不行……」賈儀看著賈仁那雙堅定的雙眸,一幕幕回憶突然湧上心頭,原本反對的話被目光逼回。

  「相信哥,絕對會把賈婷帶回去!」賈仁目光灼灼,他有個計劃。

  「哥,我相信你。」賈儀下定決心走到了荀語旁,但並沒有立刻退出,他還是有些擔心。

  賈仁看到了賈儀的舉動,這些天的相處他也知道這倆小孩都是犟種,自己認定的事情是不會改變,所以也就沒管他是否真的相信。

  深呼一口氣,整個人飛躥向祭壇。

  祭壇之上,老太太和玉漱連看都不看他一眼,毫無能力的普通人不值得二人放下幾十年未曾相見的目光對視。

  玉漱依舊向前踏步,無論天崩地裂都無法阻止她向前。

  賈仁咬牙沖向玉漱,然而,只見她輕輕揮手,一道粗大的黑影如鞭子般狠狠將他抽飛。

  如斷線的風箏,破爛的麻袋,賈仁被狠狠摔下到祭壇下,堅硬的黑石宛如刀刃輕易地劃破了皮膚。

  悶哼一聲,賈仁口中吐出一口鮮血,劇烈的疼痛襲來,讓他不由地咬緊牙關。

  一旁的賈儀無比緊張,邁步就要上前,但卻見賈仁對著他微微一笑,擦了擦嘴角的鮮血。

  「我說過,我會把賈婷帶回去的。」

  祭壇之上的二人,毫不在意,螻蟻的掙扎毫無作用,投入關注就是在浪費時間。

  「賈儀,聽我的話,現在快走。」賈仁突然一聲大喝,湛藍色的圓球從袖口滑落,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著明亮的光芒。

  那是荀語一開始給他的炸彈,威力可以將一個成年人炸飛,然而此時賈仁卻並非用來攻擊他人,而是選擇炸飛自己。

  炸彈被踩在腳下,猛烈的光芒瞬間炸開,刺骨的寒意和凌冽的風暴在其身下肆虐,賈仁此刻如同一枚子彈,強大的爆炸衝擊,使他飛速向前衝去。

  這驚人的一幕吸引了祭壇的目光,似乎是神靈的垂眸,陌生女人終於注視到了這隻螻蟻,虛幻的雙手在身前準備揮動。

  可下一秒,那身軀中,漸漸虛幻的賈婷又一次開始顫抖,女人的手停頓片刻,然而就是這一剎那,賈仁借著爆炸帶來的衝力到了面前。

  劇烈的清醒疼痛讓他近乎瘋狂,渾身上下早已支離破碎,只能說是奇蹟,他竟然還保有一絲清醒,如水入大海般,白骨森森的手臂穿越了虛幻的軀殼,抓住了那渺小的沉睡之人。

  「任務結束。」

  周遭時空寸寸破裂,只留下老婦人悽厲的呼喊。

  「玉漱!!!」

  在幾人離開後,這個時空似乎變得粘滯。

  所有的一切都靜止不動,老婦人依舊保持著向天嘶鳴的姿態。

  「終於結束了,演的我還挺累。」

  村長拔出脖子上的黑刺,站了起來,傷口快速的癒合。

  手中拿著一個破損的紅色珠子,其中有條魚的虛影在不斷遊動。

  「真膽大啊,還要靠我這個死人,要不是我,那一瞬間就炸成渣渣了,想法很好,但不愧是你,一點也不考慮實際。」

  「唉,這次的代價有點高啊,神格和巫靈都被分走了,巫靈還好,這本身就不是我的。可神格,唉,我多年養的小魚好不容易長大了,又要重新養了。」

  村長的外貌越來越年輕,在這句話結束後就變成了二十幾歲的翩翩少年。

  束著長發,白衣勝雪,好一個君子如玉。

  「希望不是白費功夫,書也物歸原主了,巫靈和神格多少也能激活點能力和記憶吧。先記上一筆,下次見面的時候再想想要些什麼。」

  想到這裡,少年嘿嘿地笑了起來。

  此刻,周圍的世界開始顫抖,一股恐怖的氣息從世界裂縫中瀰漫。

  「好了好了,不用送客了,不就是盜用了一下人物身份送個東西嘛,我也沒幹什麼出格的事呀,真是小氣。不送了,再見~」

  說罷少年身影化成泡沫在此方世界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