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茵茵緊扣著地面的指尖因為太過用力,骨節都泛著白。
她烏黑眼睫低垂著,柔美脆弱的面龐上卻是冰冷不屈的神色。
咄咄逼人的雌後,無上的皇權,荒唐的雌性保護法……
這一切,都和她眼前這位雌後脫不了關係。
集皇權和雌性權利於一身的雌後,將本就極端的雌性保護法案,修改得更加偏激。
而現在,對方還想逼迫她,去改變萊伯特公爵的心意。
饒是尊貴如萊伯特公爵都沒有匹配的自由,其他雄性的地位,就更是卑微了。
像是被指定配種的牲畜一樣,沒有任何人格尊嚴,沒有任何作為人的自由,被迫跪匐在雌性的腳下。
哪怕是她這種「無性別者」,都不能倖免……
沈茵茵突然在想。
如果這一切都不能改變的話,只是找到那個滅世者又能怎樣呢?
只要這一切不公平還在持續,沒了一個滅世者,還會有無數的滅世者……
可她只是個雌性殘次品,不是救世主,她連自保都尚且艱難。
「你啞巴了?一個低賤的罪奴!竟也敢忤逆本後!」
沈茵茵無聲的拒絕,激怒了雌後。
她抬起腳,高跟鞋就要踩在沈茵茵的手背上時,一直沉默的薩利上前半步。
向來沉穩的語氣,第一次帶了些急切——
「雌後息怒,何必為了一個無性別者壞了您的心情呢?」
「或許,臣可以代您一試。」
薩利笑容俊美,姿態恭敬,像是一條最忠誠的狗。
可這條狗,此時卻不動聲色擋在了沈茵茵面前。
雌後對薩利突然的舉動,有些不滿。
可不等她說什麼,便有宮人來報,說是埃米莉家族的雌母有要事求見。
被打斷的雌後只能沉聲警告了句:「薩利,不要讓我失望……」
「臣,一定盡心竭力。」
當著帝後的面,薩利不敢,也不能抱沈茵茵。
他扶著她出了宮殿後,當即將人抱了起來,趕往自己在皇宮的休息處。
沈茵茵被放在薩利的床上時,鮮血已經徹底染紅了她腰間的白色布料。
她幾乎透明的漂亮面龐上,眼圈和鼻頭等脆弱的地方都染上了紅,被淚水打濕的睫毛顫抖著,卻硬是沒有喊過一聲疼。
薩利覺得胸口憋悶得厲害。
他掀開少女的衣擺,看到刺眼的鮮血時,嚴厲斥責的話脫口而出。
「為什麼不會聽話?我不是已經警告過你,不要惹怒雌後了嗎!」
被他呵斥的少女淚水無聲滑落,只是帶著哭腔小聲對他道了聲謝。
薩利喉嚨一哽,緊抿著唇,再也說不出一句重話。
他不懂,為了一個萊伯特,她是連性命都不要了嗎?
薩利很清楚,不是埃米莉安撫的萊伯特。
他掌管著幾乎所有優秀雌性的資料。
其中,自然也清楚地知道她們的精神力類別和強弱程度。
當時房間裡殘留的精神力,和埃米莉的並不相符,可他不是樂於助人的人,他並不在乎。
也因此,薩利很清楚,這一切,並不是她的錯。
「雌後要求你做的事……」
「我不會答應的。」
沈茵茵回答得很堅定。
看到薩利沉著臉,她抬手,想要觸碰薩利,對他說點什麼。
薩利眉頭緊皺,卻還是俯下身,靠近著虛弱的沈茵茵。
他看到她唇瓣張合著,浸滿淚水的漆黑眼眸,如同墜滿星辰的夜空。
「薩利先生,這是萊伯特公爵的選擇,沒有人該逼迫他……」
「每一個雄性,都應該有選擇的自由,而不是像真正的動物一樣,被別人匹配。」
「薩利先生,你總給路易斯他們匹配妻主,你呢?你願意被人匹配雌性妻主嗎?」
「喜歡一個人應該是自由的,這種自由,是每個人與生俱來的、不該被剝奪……」
「薩利先生,你有喜歡的人嗎?你被人喜歡過嗎,如果有的話,你就會知道的……」
沈茵茵說完最後這句,便慢慢陷入了昏迷。
而薩利聽到最後一句話,神情複雜地愣住了。
道爾頓看到昏迷不醒的沈茵茵時,直接衝上前,揪住薩利的衣領,狠狠給了對方一拳!
「你對她做了什麼?!」
薩利被打得偏過頭,唇角都滲出了一抹猩紅。
他站穩後,擦去唇角的鮮血,沒有說話,也沒有還手。
而在宮殿這邊。
路易斯面對自己的母親,這位帝國最尊貴的雌後,臉上第一次沒有了恭敬。
「為什麼?」
「你明知道她不過是個無辜者,她甚至身上還受著傷,為什麼你一定要這麼咄咄逼人?!」
面對路易斯的質問,雌後神色冷淡:「就是因為她,你才遲遲不願匹配雌性的?」
「路易斯,雖然我恨極了你,但你是我的孩子,我不會動你的……」
「可你要知道,我想殺一個罪奴,只要一句話就可以了。」
聞言,路易斯眼神森冷:「這麼多年了,您不喜歡我沒關係、恨不得我死也沒事,所有一切我也可以拋棄。」
「可我不會讓你碰她的!」
「如果可以選,我也寧願當初死的是我,我寧願生在爛泥里、毀滅在無盡的星河裡!也不願、當一個被你們嫌棄厭惡了一生的皇子……」
路易斯離開前的最後一眼,是雌後從未見過的冷漠。
她愣了下。
突然發現,她好像從未了解過這個被她忽視的兒子……
她的阿修斯太過張揚耀眼,她的眼裡從來都只有阿修斯。
而路易斯,她記得,他總是笑容溫和地站在阿修斯後面,安靜懂事,不需要他們的任何關注。
可她並不覺得自己有錯。
她是整個帝國的雌後,是平分一半皇權,最尊貴的雌性,她甚至完善了雌性保護法案。
她怎麼可能有錯?
真正有錯的,是像萊伯特路易斯這些離經叛道的雄性!
沒了雌性的安撫,他們什麼都不是!
當天晚上。
薩利去了一趟萊伯特公爵的莊園。
萊伯特還以為他又是來勸自己和埃米莉匹配的,沒有什麼好臉色。
可薩利這次卻沒有擺出那副斯文儒雅的笑容,而是神色淡漠地他將白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了萊伯特。
他拿出一份文件,遞到萊伯特公爵面前:「這是埃米莉精神力的檢測報告,她不是安撫你的人。」
「你可以拿著這份報告去找雌後拒絕匹配。」
萊伯特公爵自然明白薩利不會這麼好心幫他。
要真是好心,昨晚對方就該站出來戳穿埃米莉的謊言了。
所以萊伯特公爵問薩利:「你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