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延陷落了。」
角樓，辦公室里。
鮑勃嘆了口氣，放下了手裡的報告。
「很顯然，北美新聯盟取得了突破性的勝利，藉助這一次的衝突，他們算是正式站上政治舞台了。」
「這次行動策劃得真是漂亮，屎盆子全部扣在了一個不存在的組織頭上，還跟之前的馬斯克刺殺案聯繫在一起。」
「最關鍵的是，參與的人全死了，證據也全毀了，我們想要調查，甚至都無從下手。」
「這一定不是北美新聯盟自己能做出來的事情，我們得把從上到下的關係都理清楚，看看到底是誰在給他們撐腰，又是誰幫他們打開了門。」
聽到他的話，助理在一旁點頭答道：
「是的，從行動策劃上來說，整個過程堪稱完美。」
「完美地答道了目的、完美地毀滅了證據，如果不是最後夏延警局宣布與LMS合作，暫時藉助私人武力去維護秩序的話，這個案件還真的有可能被當成普通的騷亂來處理。」
「不過還好，他們做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他們畢竟不是那個神秘組織，畢竟不能像他們一樣，真的只是隨機行動。」
「不管怎麼樣，FBIIA和USSS已經介入調查了，這將是又一次罕見的聯合辦案。」
「我相信結果很快會出來的，他們的力量」
「讓所有人全部撤出來。」
鮑勃冷不丁地說道。
他的表情凝重，手指不斷敲擊著桌面，似乎正在心裡進行著緊張的計算。
助理驚訝地抬起頭，下意識地問道：
「讓誰撤出來IA？」
「不，所有人。」
鮑勃吐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向白宮匯報，這件事情由JS全權負責，並且是獨立負責。」
「我們現在不能信任任何人，尤其不能信IA和FBI。」
「你也知道，他們的腐敗程度在世界範圍內都是能排得上號的，如果說北美新聯盟有盟友、並且獲得了盟友的暗中幫助的話.那我相信，他們絕對不可能被跳過。」
「所以，一旦讓他們介入調查，事情就必然會在極短的時間內被掩蓋下去。」
「北美新聯盟會被塑造出拯救了夏延的英雄，並且進一步鞏固他們剛剛獲得的權力。」
「這是絕對不能接受的事情。絕對，絕對不能接受。」
聽到鮑勃的話，助理的表情陡然一肅。
是的，這次案件的主體是北美新聯盟，但很明顯，LMS也參與其中。
而LMS，是美國最大的防務及私人武力公司之一。
那麼問題來了，美國的私人武力公司，跟哪些部門的關係最深厚？
首當其衝的就IA，其次是國土安全局的USSS，接著是FBI，而JSLMS公司也許也有接觸，但不可能建立穩固的關係。
因為這個部門，是由總統直接指揮的。
理論上說，它們也只聽從總統的指揮。
所以，JS是最安全的-——北美新聯盟總不可能連總統都能搞定吧？
「我明白了，我會立刻啟動溝通。」
「不過，這是不是也給了我們一個方向？也許我們應該查一查，各個部門在這件事情中到底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雖IA的主要業務不在本土，但他們的關係可不一般。」
「不用了。」
鮑勃緩緩搖頭，隨後說道：
「我們不能在這種時候起內訌，尤其是軍方，絕對不能跟任何部門發生衝突。」
「要知道，我們本來就已經是消耗預算最多的主體了，如果再表現得什麼事情都要插一腳的話，我擔心，我們會引起嚴重的反彈。」
「而且，這件事情本來就對我們不利。」
「LMS可不僅僅是IA關係密切，客觀的講，他們可是我們授權的P啊.」
助理似乎才剛剛想到這一茬，他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可極短的時間之後，他又突然正色說道：
「這是一個極度危險的信號。」
「LMS已經脫離我們的控制了，那麼，其他更多的P，會不會也開始逐漸脫離控制？」
「這是.」
他不敢再說下去了。
倒不是因為害怕自己說錯，而是因為怕自己真說對了。
自己看到的東西，難道鮑勃看不到嗎？
他的地位比自己更高，視野比自己更廣闊，他應該早就已經有所警覺了才對。
可他不說，那就是，不應該說。
果然，在聽到他的話之後，鮑勃的眼神瞬間變得犀利起來。
他直直的凝視著助理，似乎是要透過他的眼睛，看透他的靈魂。
助理感覺自己的身體在發抖，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以為自己馬上就要被處理掉了。
但最後，鮑勃只是嘆了口氣。
他拿起放在手邊的煙點上一根，語氣低沉地說道：
「你沒想錯，這是軍隊分裂的開始。」
「失去對P的控制只是第一步，接下來，我們就要失去對軍隊內所有非核心作戰部隊的控制了。」
「這樣的趨勢是不可避免、也不可逆轉的。」
「更可怕的是，失去控制的軍人會迅速匯集到私人武力行業中去」
「我信任你，所以我可以告訴伱，我們對未來已經有了預判。」
「什麼樣的預判？」
助理下意識地問道，但他立馬又收回了自己的話。
「對不起，我也許不該問.」
「沒關係，很快這就不是秘密了。」
「我們把這個未來叫做『第二軍』。」
「真正的第二軍。我知道，在過往也有很多人會說那些各式各樣的防務公司、私人武力公司或者商業傭兵是第二支美軍，但實際上，那只不過是他們自誇和炒作的名頭而已。」
「而現在.現在不一樣了。」
「這片土地上，真的會誕生出第二支軍隊，能跟我們分庭抗禮的軍隊。」
「他們會有槍、炮、飛機、艦隊，甚至有可能，連航母戰鬥群都會被他們分走一半.」
「不可能這麼可怕吧？我們的武力是足以維護軍隊的完整的.」
「你會對我開槍嗎？」
鮑勃毫不猶豫地打斷了他。「如果我沒有叛國、沒有投敵，只是找到了一條更好的發展道路，那麼，你會對我開槍嗎？」
助理愣了。
他明白了鮑勃的意思，也明白了夏延事件所具有的深刻影響力。
這是21世紀的波士頓傾茶事件，這是軍隊分裂的開始，或許也是美國分裂的開始？
當然，置身事外的人也許並不像美國人一樣把夏延事件當回事，反正這樣的零元購、槍擊、兇殺每天都會出現在新聞上，已經成為了某種「美國特色」，大家早就已經看膩了。
再加上美國官方的刻意掩飾，媒體對這次事件的定性，其實也不過就是一次「由罪犯和無家可歸者發起的騷亂」而已。
死亡人數很多，但這世界哪天不在死人？
媒體甚至都沒提到北美新聯盟的名字，如果不是陳念有專門的信息途徑，估計他都會任由這件事情在他的眼前划過去了。
「歷史的轉折點啊。」
陳念感慨地說道。
「有生之年，能見證一個大國在自己面前四分五裂，這種體驗真的是太難得了。」
「你估計要多久？十年？二十年？」
對面的李想搖了搖頭，回答道：
「如果你說的是狹義的分裂，那可能真的要十年二十年，但如果是廣義的分裂1年。」
「1年？！」
陳念大驚失色。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都過不上明年的感恩節了嗎？」
「是的，過不上了。格雷迪已經開始發力了，軍方會在極短的時間內被強行分成兩派，而一旦分裂的趨勢形成，就再也不可能逆轉了。」
「不會有人突然良心發現，讓格雷迪他們那一派也陷入內鬥嗎？」
陳念知道自己這個問題很蠢，但他真的忍不住想問一問。
畢竟，「軍方」可是一個極大極大的概念，這不是一個小團體，不是一家公司，而是涉及到一個國家的數十萬、數百萬人的！
「我們怎麼可能我是說，世界上的大部分國家，怎麼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大家都等著肉切好上桌呢，現在你說切肉的人不願意動刀子了，你猜下一盤要擺上桌子的，是誰的肉？」
「好吧.挺殘忍的，但聽著也挺爽的。」
「確實。」
李想點了點頭，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跳過了當前的話題。
有些事情不能說的太多太透，而是需要靜靜地去等待它的進一步發展。
沉默了片刻，李想突然開口問道：
「話說王建成這段時間在忙什麼呢？怎麼沒聽說他有什麼動靜了？」
說起王建成，自從上次回來見了陳念一面之後便直接進入了閉關狀態，他手頭也沒什麼要緊的項目，除了每天定時打開之外，在食堂和其他休息區基本見不到他的人影。
不過其實，他跟陳念的溝通還是很多的——當然是為了他的白澤項目。
「他在搞白澤系統的升級，一個很有意思的方向。」
「他打算把白澤做成一個基於區塊鏈的網路遊戲，通過人與人的真實交互去優化白澤的算法，看看最終能做到什麼樣的程度。」
「這段時間他都在忙這個，估計每個小半年是停不下來的。」
「如果有任務的話，建議近期不要分配給他，我跟陳教授也打過招呼了。」
「因為說實話，我對白澤的未來也很好奇。」
「好吧，我就那麼一問。」
李想攤了攤手，繼續說道：
「你們折騰的東西我已經越來越看不懂了，想起上學的時候，談到技術的問題，我們還是能聊上幾句的。」
「但現在吧.別說聊了，你嘴裡隨便蹦出來一個名詞，我都得先記下來，回去以後偷偷摸摸地上網去搜。」
「嗯，有時候只知道讀音不知道具體是哪個字，搜還搜不明白」
陳念哈哈大笑，忍不住說道：
「笑死了你別說得自己那麼可憐的樣子，你要是說點什麼情報和輿情工作的專有名詞，我就能聽懂了？」
「在這跟我賣慘.咋了，想讓我給你們情報部門上一課？」
「有需要的話，也不是不行嘛。」
「那還是拉倒吧，倒也沒這個必要，我就隨便一說而已。」
「對了，喬麥過兩天要回國了，讓她來一趟成都，我們聚一聚？」
「那麼快？！」
陳念有些驚訝，按照他的情報，拉斯拉凱拉的項目還遠遠沒有結束，喬麥這批專家的工作也應該是沒結束的才對吧？
「情況有變，那邊的局勢不太安全，我們決定把大部分核心技術人員撤回來。」
「項目進度通過遠程技術支持去保障——反正中東人總是要自己接手項目的，就像是要學會走路的小孩一樣。」
「現在我們等不了他們慢慢學走路了，就先讓他們跑起來吧。」
「也許短期內會很困難，但他們也終究會學會的。」
陳念點了點頭，隨後問道：
「不太安全是什麼意思？」
「那個組織，有點浮出水面的跡象了。」
「我們的調查正在繼續深入，為了避免可能的報復，短期內還是謹慎一點好。」
「明白了，有消息的話，記得告訴我。」
陳念的臉上帶著些好奇的神情。
他也是真的很想知道，這個讓世界上所有的國家都不得不關注的組織，到底是幹什麼的。
要知道，上一個引起這麼多注意力的組織，還是自己的星火呢.
送走李想之後，陳念重新坐回了辦公桌後的位置上。
他翻開桌面的文件，而文件的標題是一行大字：
「『近未來』時代華夏先進技術發展綱要」。
這是一份典型的官樣文章。
但同時，這又是一份乾貨滿滿的官樣文章。
它詳細論述了在生產力爆炸性發展之後，華夏應該重點發展的產業和技術，也以五年為維度，規劃了華夏需要優先實現的技術應用。
因為內容過於豐富，這份文件足足有一指來厚，陳念翻到被他插上了書籤的那一頁，開始動筆在上面書寫自己的修改意見。
「大型空中平台項目可以考慮採用新型武器，雷射反導系統權重應該得到加強。」
「另，有關動力系統問題，我建議捨棄較為保守的裂變堆方案，採用最新的氦-3小型聚變堆方案。」
「有關此小型聚變堆的技術問題，我已經有了思路，預計可以在短時間內完成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