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完成不了?

  第394章 完成不了?

  就在美方另闢蹊徑試圖重新從華夏手中奪回優勢的同時,陳念這邊,各項工作已經進入了緊張但平淡的「標準化」研發階段。

  如果他知道老美居然在這個時代已經動了量子計算軍用化的念頭、並且已經開始嘗試去攻破傳統的RSA加密算法的話,他也許真的會感受到強大的壓力。

  畢竟,這是真的能夠殺死比賽的技術。

  一旦美方真的搞出了量子計算機,一旦他們真的攻破了RSA加密系統,那情況會往什麼方向發展?

  首先,全世界的金融系統都變得不再安全,只要是SWIFT聯網覆蓋的銀行和金融機構,都不可能逃脫被美方割韭菜的命運。

  因為現在銀行的安全性,就是建立在RSA算法之上的!

  到那個時候,那句「銀行卡里的錢只是一串數字」的說法,就要真的成為現實了。

  另一方面,軍方情報體系的保密性也會變成一個笑話。

  雖然相比起美方,華夏的保密措施更加保守,甚至很多絕密檔案至今都還是以紙面、物理方式來進行存儲的,但情報網大規模癱瘓之後,想要組織起一場有威脅性的戰爭,就徹底變成奢望了。

  因為美方甚至可以直接進入華夏指揮系統內部,對華夏的各個作戰單元下達命令。

  要規避這種情況,除非是完全拋開成熟的電子化系統,切斷數據鏈,徹底退回到無線電指揮的時代。

  而老美呢?

  他們可還是要繼續去推ADTS的。

  到那個時候,此消彼長之下,任你的武器再先進、威力再大,失去了「信息」這個至關重要的條件,也只能淪為一堆堆無用的廢鐵。

  不得不說,美方的思路是極具跳躍性、極其冒險、但也極為先進的。

  他們總是能在最為困難的環境下,去敏銳地捕捉到那一絲絲翻盤的機會。

  這大概就是他們的民族性?

  從西進運動開始、從活躍在平原上的牛仔、劫匪、和遊俠開始,這樣的民族性就已經深入到了這個國家每一個人的骨髓之中。

  能做出這樣的決策,還能獲得官方的首肯,確實也在某種程度上證明了他們所謂的「團結」。

  任何一個曾經掌握世界權柄的國家,都不容小覷啊.

  當然,現在的陳念還並不知道這一點。

  在討論完有關美方等離子體控制的最新理論之後,他和星火小組的各個部門進入到了緊張、高壓但又從容不迫的「標準化」研發進程中。

  連續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幾乎都沒有離開過成飛。

  不是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吸收有關後續第一壁材料的相關知識,就是跟王建成討論湛盧項目的優化計劃。

  或者,就是跟火絨小組的成員呢泡在實驗室,不斷地向前推進等離子體控制的相關理論。

  事實上,他們的進展很快。

  雖然最初的目的只是為了磨合隊伍,但在長時間的研究工作之後,大大小小成果也出了不少。

  但可惜的是,這些結果距離真正達到等離子體控制的「可用要求」,始終還差著那麼一步。

  看似簡簡單單就能跨過去,可真正著手的時候,卻又千難萬難。

  哪怕是在EAST等離子體小型試驗裝置建成之後、能夠進行一定範圍的實驗和數據模擬之後,這一步也實難跨越。

  也正是因此,整個小組的氣氛都有些沉重。

  辦公室里,眾人默默地圍成一圈,而陳念則是在中間總結著最新的進展。

  「.所以根據目前的實驗和模擬結果來看,對方所提出的幾條理論都沒有得到確切的實證。」

  「當然,這有可能是因為我們用於實驗的裝置規模達不到要求,或者是模擬系統的數據達不到可信度水平。」

  「但是至少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對方提出使用F28HLF-1等低活化鋼作為氚增殖包層的設想並不切實際,因為按照模擬的結果來看,磁飽和度低的材料對波紋度的影響相對有限」

  陳念在中間說的起勁,可外圍的眾多組員們,卻都提不起太大的興致。

  這當然不是因為對陳念不尊重,說白了,還是因為這些成果的重要性,真的達不到他們的心理預期

  終於等到陳念說完,進入了討論環節,但與以往不同,這次眾人壓根沒有聚焦在具體的技術上,而是紛紛憂心忡忡地開始討論起後續的計劃來。

  首先發言的仍然是潘慶偉,作為帶頭人之一,他的觀點相對來說還是比較中立的。

  「其實大家心裡在想什麼,我們互相都有數。」

  「無非是覺得,在有限的時間之內,自己能夠到達的高度是有限的。」

  「但同時,項目的進展又擺在那裡,基礎建設馬上就要完成了,如果我們還不能搞出具有突破性的理論進展來,新的EAST裝置,搞不好又是HT-7的升級版而已。」

  「我這麼說沒錯吧?」

  聽到他的話,在場的眾人紛紛點頭。

  坐在一旁的黎敏接話道:

  「是的,這就是問題的核心。」

  「項目進度和我們理論能力的不匹配。」

  「我就坦白地說吧,問題也不能歸咎到我們自己身上,畢竟,整個國家等離子體領域的理論基礎就擺在那裡,哪怕不是我們,而是把全國的元老級人物拉過來,實際上能達到的效果也是有限的。」

  「歸根結底,這是一個底蘊的問題。」

  「我們要客觀上承認差距,相比起老美,我們差的還是有點遠的.」

  黎敏的話並不是自怨自艾,相反,他始終是小組中最樂觀、最激進的那個。

  但與此同時,他又對己方的情況無比理性。

  兩種矛盾的特質集合在他的身上,倒也完全不違和。

  「所以後續的路,我們到底是應該怎麼走?」

  「是申請項目延期,再去賭一把,還是說,先在有限條件下,把東西造起來?」

  「我建議項目延期。」

  「我也建議項目延期-——我們之前吸納的那兩個等離子體控制相關的專家,塞巴斯蒂安和艾興多夫,他們的觀點也是大致相同的。」

  「這個項目不宜操之過急,還是以穩健為主.」

  話說到這一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陳念身上。

  畢竟,他才是真正的決策人。

  這個決定或許很難做出吧?

  他還那麼年輕,卻要承擔那麼重的壓力。

  無論做出什麼選擇,功過是非都會繫於他一身,稍不留神,就可能身敗名裂——

  然而,此時的陳念卻壓根沒有感受到任何壓力。

  時間還早呢。

  距離基建完成還有一個多月,根本不用那麼著急.

  所以,他只是開口回答道:

  「這個問題我們暫時先不做決定,正式的答覆,我會在這幾天之內給大家。」

  「不過大家可以放心,EAST是一定會建起來的。」

  「並且,它不會是HT-7 Plus,它會是真正的『東方超環』。」

  結束了與火絨的討論之後,陳念沒有立刻下班回自己的住處。

  不是他不需要休息,而是他約了人。

  塞巴斯蒂安。

  事實上,在這個EAST項目衝刺的關鍵時期,他本來是應該留在AH,留在科學島上的,但他的家人正好飛到了華夏,落地落的成都,所以過來迎接的同時,他也打算順便來看看自己的「老朋友」。

  當然,現在的他仍然不知道陳念的真實身份,但通過艾興多夫的描述,他也意識到陳念的能力不僅僅是在自己面前展示的那麼簡單。

  所以,他對陳念的期望很高。

  科學當然是有國界的,這話一點都不需要質疑。

  但作為一個科研工作者,對人才的愛惜絕對是沒有國界的。

  尤其是他所從事的領域本身就具有特殊的「普適性」,在某些時候,哪怕是互相敵對的勢力,人才之間也會惺惺相惜。

  更不用說他本來就已經決定要投入EAST的陣營了。

  於是,兩人便約好了在成飛附近的一家餐廳見面,陳念也正好帶他體驗體驗正宗的四川火鍋。

  就當是作為報答?

  畢竟,在他身上薅到的羊毛,其實還是不少的。

  有關外加共振螺旋場對逃逸電子抑制的研究、有關slide-away放電特徵的探索,就是從他這裡來的靈感。

  晚上8點,陳念到達了兩人約好的餐廳,塞巴斯蒂安早就已經在門口等候,一身西裝革履、表情嚴肅莊重的他跟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如果不是他略顯老態的外形,估計來吃飯的食客都會以為他是店家請來做活動的嘉賓.

  不過,一看到陳念,塞巴斯蒂安的表情便立刻變得活躍起來。

  「陳,好久不見!」

  他的這句話說的是中文,聽著有些蹩腳,遠不如艾薩克的嫻熟流暢。

  「塞巴斯蒂安教授,好久不見。」

  陳念一邊回答,一邊順勢把他引到了店裡坐下。

  「你的家人怎麼樣,安頓好了嗎?」

  「都已經安頓好了,華夏的後勤服務很貼心,在未來一段時間內,他們會暫時留在成都。」

  「雖然仍然分處兩地,但假期的時候,我可以飛過來看看他們。」

  「這就已經足夠了,畢竟,任何一個大型項目,都是不太支持研究員們把家人帶在身邊的」

  「感謝你的理解。」

  陳念微微一笑,隨後攤開菜單,開始教塞巴斯蒂安點菜。

  大部分菜式對西方人來說都存在一定的接受門檻,塞巴斯蒂安點得很謹慎,陳念也是主隨客便,沒有去點那些在他看來有些「怪異」的東西。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家常,直到火鍋吃得差不多了,塞巴斯蒂安才一邊喝著涼水壓住嘴裡的辣味,一邊開口說道:

  「陳,其實我這次來,不僅僅是找伱聊聊天而已。」

  「我知道你在EAST項目里,可能承擔了一些特殊的崗位,所以我想問問你對於這個項目,你們到底是怎麼考慮的?」

  「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我們一直專注於等離子體控制理論的研究,但我不得不承認,進展並不算大。」

  「陳,相信我,無論是我還是艾興多夫,都已經竭盡全力了。」

  「但有一些事情,確實不是單純依靠增加工作強度就能解決的,這涉及到一個邊際效益的問題。」

  「時間太緊了我擔心你們會受挫。」

  「擔心我們會受挫?為什麼?」

  陳念不解地問道。

  塞巴斯蒂安對項目信心不足這一點很好理解,但他擔憂的問題,卻有些奇怪。

  聽到他的問題,塞巴斯蒂安微微皺了皺眉頭,開口解釋道:

  「這個項目的弦崩的太緊了,你知道,從來到華夏之後開始,我一直在前線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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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親眼看到許多研究人員不眠不休地泡在實驗室里,甚至連飯也顧不上吃一口。」

  「我很佩服他們的投入,但我也不得不說出一個事實。」

  「那就是,這個項目幾乎沒有在限定時間之內完成的可能。」

  「而一旦這個最壞的結果發生,巨大的壓力會全部傾倒在他們身上,你們的整個隊伍,都會直接被壓垮的。」

  對面的陳念搖了搖頭,回答道:

  「他們不會被壓垮的,我們的研究人員,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脆弱。」

  塞巴斯蒂安眼神凝重地看著陳念,隨後開口道:

  「陳,你有沒有想過,我說的這些人里,也包括你?」

  「正因為包括我,所以我才能回答得這麼堅決。」

  「你不擔心自己的前途被這樣一個項目毀掉?不,應該說,項目本身沒有問題,但項目的規劃卻有很大問題。」

  「你有沒有想過,毀掉你的不是一個不切實際的目標,而是過於自大的決策者?」

  「.」

  這話一說出來,陳念不由得哽在了原地。

  「過於自大的決策者」,這說的不就是自己嗎.

  看來,外界對EAST項目的看法基本都是一致的。

  他們確實不認為,華夏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把這個項目做出成果。

  陳念沒辦法反駁塞巴斯蒂安,於是他只好說道:

  「不管怎麼樣,我們總要去試一試。」

  「我們有一句古話,叫做車到山前必有路,不走一走,我們永遠也不知道路在哪裡。」

  聽到陳念的話,塞巴斯蒂安沉默地點了點頭。

  他不打算再多勸了。

  在一開始,他只是想利用陳念的關係,嘗試著去向上級發出自己的聲音。

  但現在看來,陳念的觀點與上級是高度一致的。

  那就沒有掙扎的必要了,順其自然吧。

  畢竟,說到底,這還是一個「他們的」項目,不完全是「自己的」。

  當然,他不知道的是,陳念在說出「車到山前必有路」這句話時,其實早就已經準備了劈開這座大山的利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