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我們的村村通，你們來付錢
「埃文德地區發現超大型金礦！儲量比國內金礦三個還多！」
「慈善項目？發財項目！」
「300億換1000億？賺大了！」
「豪登高鐵、埃文德礦山項目預計將在10年內給國內帶來超百億美元外匯收入，卓越的遠見！」
埃文德-白河礦山的情況爆出之後，不僅僅是國內，整個世界關注著這一事件的各個勢力都可以說是驚掉了下巴。
哪怕是南非的官方也沒有想到，那裡的黃金儲量居然會那麼豐富。
反悔——這幾乎是他們的第一反應。
但很快他們就清醒過來，在那片地形複雜的山區，想要靠南非自己的力量去開發，可以說是難上加難。
倒不如老老實實地讓華夏開發，自己坐收稅收的紅利好了。
於是，事情以一種近乎完美的方式得到了解決。
南非官方得到了更多的除豪登高鐵項目之外的更多基建投資，南非當地民眾得到了新增的市場和工作機會，國內逐漸開始膨脹的過剩產能有了第一個出口，剛剛被掀起的輿論狂潮，也如同燃燒的烈火被傾瀉而下的暴雨澆滅一般，徹底偃旗息鼓了。
畢竟，真箇輿論的核心，其實就是在質疑官方花了冤枉錢。
就好像一個家庭，如果生活本來就困難，一家之主還拿著錢出去胡亂投資，這個家庭中的任何一個成員，都會忍不住抱怨幾句。
可要是他真把錢賺回來了呢？
現在的情況是，他不僅把錢賺回來了，而且還賺的很多，多到足以堵住所有人的嘴的程度。
於是，那些指責和謾罵一下子沒了蹤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吹捧的聲音。
「我早就說過了，官方不可能比我們這些普通人還傻，我們能想到的東西，他們難道想不到嗎？」
「這次又有人被打臉了，我知道是誰，但我不說。」
「不管怎麼樣，項目成功了就好，也算是鬆了一口氣了。」
「沒錯，能走出去這一步，對我們來說當然是好的。不過吧，國內的問題，是不是也應該要解決一下了？」
「會解決的，有錢了，什麼事情還不好辦嗎？」
隨著輿論繼續發酵，狂熱的情緒逐漸被壓了下去，繼而轉化成了對現實問題的理性討論。
當然，這樣的討論並不意味著意見的趨同，矛盾的尖銳和對立讓大多數人的屁股無法放在同一處。
但即便是這種情況之下，謾罵和攻擊也顯而易見地少了下去。
有史以來第一次，國內網際網路上開始出現了正反方高度對立、卻都在嘗試著以理服人的氛圍。
這種情況不僅讓那些還企圖推波助瀾的勢力完全無從下手，連全程參與了輿論引導工作的李想和他所在的部門都徹底懵了。
西工大里，李想撓著頭看著面前的屏幕，有些不敢相信地開口對一邊的陳念說道：
「我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工作這麼簡單.你說這是為啥？」
陳念笑了笑，他太了解現在的情況了。
無非就是，被狠狠地打了一次臉之後，大家在討論的過程中都會下意識地回想起這次的打臉經歷，所以發言更加收斂罷了。
用一個不那麼準確的詞來形容的話，這就是「網絡噴子的賢者時間」。
不過，這樣的賢者時間是有限的、短暫的，過不了多久，極端情緒就會死灰復燃。
於是，他開口說道：
「賢者時間罷了。」
「你別看現在環境很好的樣子，再過幾天你再去看看嘛，很快就會恢復伱熟悉的味道了」
「.行吧。」
李想無奈地嘆了口氣，猶豫片刻後，開口說道：
「我最近有個想法。」
「我覺得，網際網路的普及程度越來越高，輿論下沉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在未來某一天，很可能主導輿論的已經不是主流媒體，而是自發聚集的個體了。」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應該改變一下思路。」
「網民教育是一個方面-——這個方面你已經在做了，但我覺得，還需要做另一個方面準備。」
「那就是，要給這些輿論，找到一個出口。」
「我們應該搭建一個平台，一個真正可以發表意見的平台。」
「然後，通過引導，把社會上的主流議程，都集中到這個平台上來討論。」
「這樣一來，不僅可以保證整個網際網路輿論的秩序性，也可以作為我們後續具體施政的參考。」
「你的意思是網上問政平台？」
陳念好奇地問道。
「差不多吧，但還要更廣泛一些。」
陳念微微點頭，沒有立刻回答。
他能夠理解李想這個建議的立足點。
實際上，從他前世的記憶來看，這不失為一個優秀且富有前瞻性的方案。
畢竟堵不如疏，真正能讓輿論環境進一步優化的，不是限制發言，而是應該讓他們在一個公開的平台上合理髮言。
當然，具體怎麼去運作，怎麼避免讓這個影響範圍頗大的平台成為外部勢力新的陣地，就需要進一步的討論和規劃了。
於是，陳念開口說道：
「這個問題我覺得你可以跟你那邊的領導好好討論討論，這不是我的專業，也給不了什麼意見。」
「我能告訴你的就是，這是一條好路線，但是，它並沒有那麼好實現.」
陳念說的是實話。
實際上，在上一世，官方曾經數次嘗試過建立類似的平台，但最終，泛娛樂化的大潮下，這些平台的輿論監督功能大部分都被其他社交媒體衝垮。
普通的網民寧願選擇在被稱之為「男女廁所」的平台發聲，也不願意去官方平台反映問題。
這也許說是一種趨利避害的本能，但另一方面，也有可能是信任滑坡的惡性循環。
如果能打破這種惡性循環，無疑是一件大好事。
不過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就要看李想這一批人的能力了
聽到陳念的話，李想鄭重點了點頭，隨後說道：
「不管怎麼樣，我們先去試試看。」
「搭一個框架出來，讓大家先說說話。」
「實在不行，初期就人工管控，等慢慢發展起來了，再考慮使用其他方法。」
「可以的，大膽去干吧！」
陳念笑著回答道。
而李想的臉上，卻滿是鄭重其事的表情。
在他的心裡，也許這將成為他遠大事業的第一步.
另一邊，落腳村里。
在眾多大型工程機械、以及充足的財政預算的加持下，落腳村通往外界的鄉道短短几個月的時間裡就宣告通車。
而通車之後王青也沒閒著，他在徵求過村民的意見之後，把那些原本籌集來修路資金都拿了出來，給村里架上了第一條電話線、第一條網線、第一台電腦。
這時候在邊遠地區，撥號上網的方式還未淘汰，雖然網速慢了點，但終究還是能用上了。
現在，落腳村終於算是跟外界完全接軌。
下一步，王青就打算依託網絡，去嘗試一下傳說中的「網絡銷售」的路線，把村里那些明明很珍貴、但在本地卻賣不出價錢的藥材發往外地，狠狠地把村民的收入往上拉一拉。
這段時間他都在研究這件事情，阿里巴巴平台的帳戶也註冊好了，就等著收到第一筆訂單，去看看這方法靠不靠譜了。
——
他倒是一點都不擔心上當，畢竟大單他不接，哪怕真被騙了，損失的藥材金額也不會太大。
就當試錯好了。
在利用網際網路開拓市場之餘，王青不可避免地也會用這些電腦查一查自己想要的資料、看一看網上的論壇放鬆放鬆。
村里人倒是沒誰說他以公濟私，實際上，他們恨不得王青多玩玩，這樣自己就可以搬個小板凳坐在他後面跟著見世面了。
這一天，他同樣是趁著飯後的時間帶著幾個村民一起上網衝浪看新聞，但點開熟悉的論壇之後，他卻發現了一個不一樣的帖子。
「官方問政平台開放了！所有人都可以匿名提議、問政！」
王青好奇地點開帖子裡的連結，跳轉之後，他發現這居然還真的是一個官方平台！
而且，從回帖的數量來看，熱度還不低。
在網頁的左側有一個榜單，標題叫「最熱議程排行」，點開之後，裡面全是最近的熱門話題。
什麼農村老人問題，什麼邊遠地區上學問題，什麼農民工工資問題等等等等。
並且，在每一個議程下面，都可以看到眾多網友的討論。
王青一個一個地看過去，一邊是深有感觸，但同時另一邊，又覺得有些不正常。
學生上學問題、醫療保障問題、農民工工資問題尚可以理解，但農村老人？
真的會有那麼多農村老人選擇自我了斷嗎？
據他所知，落腳村已經算是省內最為困難的自然村之一了，但他從小到大，所聽到過的自殺的案例也僅僅不過一個。
哪怕就這一個案例，當事人還是因為受不了長期病痛折磨自己選擇放棄的，從始至終，兒女雖然沒有能力、也無力給老人最好的醫療救治，但絕對沒有說過要讓老人自己去「解決」這類的話。
這事兒怪了啊。
落腳村尚且如此，難道別的地方的情況還反而比落腳村更嚴重？
思索了片刻，他轉身開口問道：
「二伯，你聽說過咱們村里哪個老人有輕生的想法嗎？」
「輕生？吊頸唄？」
二伯撓了撓頭，回答道：
「你說二三十年前吧，那還真不少-——不過也是說的多，吊的少。」
「你老太，她就吊過的，腳痛的熬不住了，非要去死，後來幾個後生仔又是採藥又是去給她搞推拿的，救下來了。」
「從她之後，就基本沒有了。」
「那個姑婆的事情你也知道啊，就底下頭那邊，以前你小的時候不還老嚇唬別人嗎，說底下頭有吊死鬼，什麼什麼的」
王青的臉上露出幾分尷尬的神色，他趕緊揮手制止了二伯說道：
「那都是小時候不懂事現在沒聽說過？」
「哪聽說過啊！王舒他奶奶夠苦了吧？兒女全沒了，就留個小孫子，自己又是走不了路的，你看她要死嗎？」
「前兩天還托我賣藥呢，說要買個電動輪椅-——嘿，這玩意兒都有電動的了，你說稀奇不稀奇？」
「來，阿青，你去那個，網上查查，看有沒有，有的話我們看看給她買一個.」
「先不忙。」
王青搖了搖頭，轉頭繼續看向屏幕。
他心裡的疑惑越發濃烈。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些傳說中的「農村老人」，是從哪裡來的？
帖子還在繼續刷新，也就在這個時候，他赫然看到，居然有一條帖子裡，提到了落腳村！
而且，發帖的那人，還拿落腳村當成了例子，來論證所謂「農村老人自殺率高」的觀點
王青感覺自己的怒氣一下子就涌了上來。
這不是污衊嗎？！
他豁然起身，恨不得現在就伸手去把屏幕那頭的造謠者抓出來暴打一頓，但冷靜片刻後，他突然又明白過來：
這個平台存在的意義，不就是讓自己這樣的普通人去講道理、講證據嗎？
於是，他思索了片刻，開口說道：
「二伯，你幫我聯繫聯繫，把村裡的老人叫到一塊，我要給他們拍個視頻.」
幾個小時之後，王青給村里老人拍好的視頻順利地上傳到了網上。
在視頻里，他細心地詢問了每一個老人的狀態，介紹了每一個老人的情況。
甚至，他還向老人們提出了同一個問題：
「您現在最大的願望是什麼？」
回答可以說是千奇百怪。
王舒的奶奶想要一架電動輪椅。
她說：「剎車務必要夠力的咯！要不然那個大坡下不去的咯！」
這句話引起了畫面中眾人的一陣笑意。
而除了她這個略微有些「昂貴」的願望之外，落腳村裡的老人們，有的想讓在外打工的兒女多回來看看，有人想找人說說話，有人想給自己家裡拉個電話
當然，也有人想去集市上吃一吃年輕時候吃過的、新鮮出爐的炸紅薯片，而不是歷經幾個小時才帶回來的，早就已經軟趴趴的那種。
或者，也有人說想去鎮上的壽材店看一看，提前給自己選一套棺木放在家裡。
按她的說法，棺木買的越早，家裡就越有福。
——
這是最接近死亡的一個答案。
可在這所有的答案中，卻沒有一個是「想要去死」。
王青不用多說什麼，看到視頻的人都已經有了答案。
心裡還有願望的人，怎麼會想死呢？
在視頻的最後，王青對著鏡頭說道：
「其實錄製這個視頻，主要就是為了反駁網絡上那些惡意抹黑我們落腳村的謠言。」
「在那個謠言裡，你們說落腳村交通閉塞、環境惡劣、經濟落後。」
「不可否認，曾經它是這樣的。」
「但即使是在那種情況下，我們這裡的人，也絕對不會無意義地去結束我們的生命。」
「對我們來說，有命在，就有希望。」
「現在，希望不就來了嗎？」
說著，鏡頭一轉，朝向了那條向山外蜿蜒而去的水泥路。
「這是我們今年剛剛修好的鄉道，不說跟城裡比吧，但至少，跑個貨車是沒問題的。」
「很多以前我們不敢想的東西，現在都已經變得容易了。」
「感謝國家，感謝村村通。」
「我們這裡有公路，有電話，甚至連網絡都有了，下一步，就該是自來水了。」
「哦對了。」
王青故意頓了一頓，隨後說道：
「還得感謝南非，感謝那些造我們謠的二鬼子和你們背後的主子。」
「咱們就是說，如果非要追究下去，落腳村的這條路里，可是還有你們的錢啊」
「謝謝老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