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七章 青竹伴人皇,拒馬關前敗五聖

  山林中。

  龍首聽著任也沒頭沒尾的話,心中甚是疑惑:「什麼故事?」

  他凝神北望,見糧草大營方向已是一片火海,便怔怔嘆道:「唉,沒什麼。」

  言罷,任也收斂心神,平復情緒,這才令自己蒼白的臉頰上,重新有了血色。

  龍首見他不想回答,便立刻岔開話題:「你看,那韓良的帥台已入陣中,大乾的兵甲士氣大盛。我等不能再拖了,要登台了。」

  任也聞言看向戰場,見那兩軍交戰之地,到處都是搏命廝殺,萬馬對撞之景;其戰場之遼闊,也綿延近百里。

  這一夜,仿佛巴蜀全境,都能聽見這修羅戰場中傳出的慘烈與哀嚎之聲。

  任也定睛看去,又見到一架由石木搭建起來的帥台,它約有十丈高,下有二十四輪滾可以人力推行,此刻正向戰場中心靠近。

  帥台左右兩側掛韓字旗,前後左右四個方向,也各有一萬衛軍守護。

  那便是三軍主帥韓良的帥台,負責壓陣指揮,傳令各軍。

  此台不倒,大乾兵鋒則盛。

  任也盯著帥台,臉色逐漸變得嚴肅,冷冽。

  他轉過身,目光掃過近二百名四品神通者,朗聲道:「上虞九地陷入戰亂,非我所願,也非我一人之力能擋!觀風與韓嬋合謀,借大乾羽麟黨之勢,布局兩國邊疆,令我清涼府十數萬百姓籠罩在瘟疫之中;令嶺南三府大亂;令落日鎮數萬百姓被坑殺!這國讎家恨,個人恩怨,今夜皆匯聚在這數百里烽火之中!」

  「大戰已起,數十萬人的戰場,此刻若再談大義,即是虛偽,也有違古人皇之教導。」

  「皇曾言:天地一統,山河一色,則萬世太平。有敵來犯,殺之;天若不仁,伐之!」

  任也聲音渾厚,鄭重抱拳行禮,高喊道:「而今,小王幸得各路長輩,摯友,同門兄妹的信賴與疼愛,已有與大乾之敵對弈的資格!內心著實惶恐萬分,感激萬分!此刻,決戰已至。請諸君——與我共同登台,殲敵於拒馬關外,還明日一個艷陽高照,烽火驟停!」

  喊聲徐徐飄蕩,近二百餘名四品同時起身。

  「轟!」

  樊明顯神通於山林,驟然間迎天而起,大喊道:「黑袍守歲與我同起,奪上虞九地贈與小師弟,提前賀其列入三品。」

  「慾火焚身!」濟滄海全身轟的一聲燃起烈火,與樊明同去。

  「撒我熱血開天門,耀我戰甲鎮北方,殺呀!」愛妃非常罕見的為自家男兒帶起了節奏,迎著頭皮喊出那句口號後,便身軀輕盈的飛掠向了戰場。

  「嗖嗖嗖……!」

  二人一聲令下,一位位黑袍守歲人均是沖天而起,耀著神異光芒殺向戰場。

  不遠處,八舊臣並肩而立,那為首的旭昇老人,身著一襲白衣道:「老龍主尚在時,日思夜想,曾無數次夢入這上虞九地,可惜至死都沒能領軍北上,站在此處……以觀大乾之景啊。」

  「幼主尚在,幼主今日便來了啊。」旁邊,一位老尼姑笑著回道:「人間紫氣現,則真龍現。奪了上虞九地,也是幼主的機緣啊。

  「我八人送走了一代,教養了一代,已足慰此生啊。」旭昇老人笑著抬手:「諸位,請吧!」

  話音落,旁邊七人均抬臂喚出本命法寶,談笑間,便齊肩掠向戰場。

  ……

  岷山周遭數十里,儘是刀光劍影,搏命廝殺之景。兩軍混戰在一塊,人命如割草一般就沒了,屍山下還有屍山,血海下黑土被浸三寸深,那閻王殿開門,也不過就是這幅景象了。

  「轟轟轟……!」

  一道道神虹自西方而來,如流星一般划過戰場最中央,整個黑夜都被照耀的如白晝一般。

  下方,正在交戰兩國的將領,兵丁,聽到動靜後,皆是舉目望天,表情凝滯。

  「誰的人?是我大乾天監司的高手嘛?」

  「不像啊,他們衣著混雜啊!」

  「不好,那群神通者奔著我軍帥台而去。」

  「哈哈哈,那領頭的是小懷王和綠營龍首。」

  「兄弟們,我們的高品到了,殺啊。」

  「……!」

  一家歡喜一家愁,大乾的兵丁與將領,在見到來人是小懷王等一眾神通者後,便瞬間心裡發虛,惶恐不安。

  先前,小懷王與綠營大軍,不到兩個時辰便破上虞五品護城大陣的戰績,如今還大乾將士的耳畔中響徹。現在,這群神通者再次齊齊殺來,何人能不懼怕?

  反之,南疆大軍在見到這群神通者後,皆是士氣大振,戰意高昂。

  一匹高頭大馬之上,大胖龍見到任也等人後,頓時鬆了口氣:「剛剛好,一切都剛剛好。」

  話音落,他舉起長劍,高喊:「我軍高品入局,三軍聽令,一鼓作氣,埋敵在距馬關!」

  「殺殺殺!!」

  「……!」

  原本處於苦苦龜縮防守的南疆大軍,竟再次齊聲高喊,發起衝鋒。

  不多時,任也率領著一眾四品神通者,齊齊殺入了那千軍萬馬之中。

  落地後,高品者皆現神通,從四面八方,直奔那大乾最高的帥台殺去。

  如此多的高品者,可行動統一,目標明確,這令大乾中軍大陣瞬間混亂了起來,且周遭有無數兵丁,神通者合力護向高台。

  「我等已落入敵陣之中,不退敵,則萬難抽身。」任也手持人皇劍,一邊砍殺,一邊高喊:「不需理會周遭援兵,只登高台,斬敵將便可!」

  四品神通者皆落入大乾軍陣中央,這本就是極為冒險之舉,因一旦斬首不成,那就要陷入無窮無盡的絞殺之中,因為對方也有高品,絕對不會輕易讓他們從容離開的。

  數萬大軍匯聚而來,再加上敵軍高品的糾纏,那一旦走不了,則可能全軍覆滅。

  這一點,樊明,濟滄海,龍首等一眾領軍之人,心裡自然也是十分明白的,所以他們開局便動用了最強神異,以向死而生之心態,打響決戰。

  「轟隆隆!!」

  二郎顯聖真君,起法天象地,立於韓良帥台北側。

  他高舉著三尖兩刃刀,一輪橫掃,身前便會血霧瀰漫,出現一大片赤地。

  身旁,濟滄海等一眾四品為其壓陣,法寶層出不窮,暫擋敵軍一萬餘眾。

  「噗噗噗……!」

  南側方向,八舊臣橫空而立,同壓數千敵軍,敵將不能上前。

  戰場中央,一眾黑袍守歲人,血戰在帥台之下,屠兵數千後,令其敵方中軍大陣徹底混亂。

  就在這時,許清昭聲音清脆的喊道:「朱子貴!我等為你掠陣,登台斬將!」

  「轟隆!」

  任也祭出人皇劍開路,身軀沖天而起,一躍十數丈高,以俯視的姿態看向高台。

  「轟隆!」

  就在這時,高台之上的十幾位天監司四品飛掠而起,欲擋下任也,護住韓良。

  「嗖嗖……!」

  下方,二十餘名黑袍守歲人齊齊飛起,擋在任也面前與敵周旋。

  雙方亂戰間,任也立於場外,手持人皇劍,雙眼死死的盯著高台上的銀甲將領,低聲喝道:「劍有神國!」

  「翁!」

  萬道霞光耀起,天地浩然氣凝在劍意之中。

  一陣清風過,一人一劍,殺向高台。

  「刷!」

  就在這時,那站在高台之上的銀甲之將,卻猛然扭頭看向任也,雙眼充滿了戲謔。

  「你——上當了。」

  一道冷聲,在任也的雙耳中炸響。

  「轟隆!」

  無盡的劍芒掠過,如倒灌之江河,綿密無比的轟擊在了高台之上。

  大地震動,高台瞬間浮現出璀璨的陣紋之光,周遭士兵與神通者,皆是雙耳失聰,雙眼發白。

  一劍落後,任也只感覺有一股巨力反推而來,他身形不受控制的向後衝擊數十米遠,才堪堪停滯。

  他起身後,抬頭望,見高台周遭的陣紋之光逐漸隱去:「好硬的陣法!」

  「小懷王,我在此等候你多時了。」

  高台上,那銀甲將領抬臂指著任也:「今夜,我與你一同歸天!!」

  任也聞聲望去,卻見到站在高台之上的並非是韓良,而是與自己共入棋局許久的——韓嬋。

  落日鎮事了後,有不少被緝拿的神通者,不堪折磨,便繪出了韓嬋的畫像,任也親眼見過。

  今夜大戰將起,韓嬋曾在帳中跪地,以求最後一戰,贖罪與上虞九地。

  韓良同情其志向,也覺得此人有用,便許他登上高台,假扮中軍之將,引誘敵軍前來斬首。

  高台之下,布三品玄武陣,就是為了能抵擋住來敵一擊。

  半空中,任也負劍而立,眯眼瞧著韓嬋:「嘔心瀝血,布局邊疆,到頭來的結局,不過是爭當一個替死鬼!!值嗎?」

  韓嬋立於高台之上,穿著銀甲,笑道:「哈哈,你又怎知自己不是替死的棋子呢?你又怎知這數萬人割麥子一般倒下了,卻不是為他人做嫁衣呢?」

  這話回的一語雙關,隱隱有諷刺暗示,卻偏偏不說明的嘲諷之意。

  不過,任也聽到這話,卻瞬間明白對方的意思:「呵,你有怎知,我沒有看到謎底呢?」

  韓嬋聞言,瞬間怔在了高台之上。

  但他自傲自負的性格,卻根本不信任也見到了謎底,只淡然道:「你繼續故弄玄虛便是了。不過今夜,一切結果都是註定的,誰都逃不出這盤棋,那隻手!」

  「你不會死在這兒的,因為我會留你一命,讓你親眼看著我……是如何掀翻這個棋盤的!!」

  任也雙眼中突然爆發出精光,一字一頓道:「子落滿地時,你會死在落日鎮的萬人坑前!」

  韓嬋見他如此自信,雙眼有些恍惚。

  「翁!」

  任也在凝劍意,準備破陣。

  韓嬋幽幽的回過神來,依舊搖頭不信道:「身為棋子尚不自知,井底之蛙而。」

  他猛然轉身,高喊道:「請五聖山苦修者,奪回我大乾的上虞九地!!」

  喊聲徐徐飄蕩。

  三軍之後,一處山林之中,一位早都等待多時的七八歲幼童,像是餓死鬼一樣啃著燒餅道:「是有人在呼喚我們嗎?」

  「小餛飩,是官兵要請你出手了。」旁邊的中年,點頭回了一句。

  「唉,王朝之爭與我何干?」幼童使勁往嘴裡塞著燒餅,胡亂咀嚼著:「俺只能說,師命難違啊。」

  「這當然有關。」中年挑眉道:「大乾朝堂保我五聖仙土,不被世俗侵擾,香火旺盛;而我五聖仙土保大乾繁榮昌盛,這便是人情世故。仙人也不能免俗,師父更不能……!」

  「就你道理多,叫師兄!」幼童兇巴巴的回了一句。

  「小師兄,盡力而為便好,切不可傷了幼身。」中年耐心提醒了一句。

  「知道啦……!」

  幼童用粗布袖口擦了擦嘴,起身,邁步。

  「刷!」

  巴掌大的小腳一步登天,身軀已在數里遠。

  「踏。」

  凌空踏出第二步,他已越過三軍之上,來到了戰場中央之地。

  「踏!」

  第三步邁出,那幼童距離高台不足兩里。

  他只邁三步,卻令八舊臣,樊明,濟滄海等人齊齊扭頭轉身,凝神觀望。

  「刷!」

  任也更是猛然抬頭,全身肌肉緊繃,氣息自漲,就宛若被一頭凶獸盯上了一般。

  「四品?!不對,那孩子有超品之姿,僅在此間天道之下!」樊明驚愕道:「這……這也太年輕了吧!」

  八舊臣之首,旭昇老人皺眉道:「如此年輕的四品。也只能是那五聖山的混沌靈童了……!」

  「不是有傳言說,餛飩靈童在三品時散道了嘛?」老尼姑回。

  「傳言當不得真。五聖山的老王八蛋,就這麼一個能繼承衣缽的獨苗,怎捨得他散道而死?」旭昇老人搖頭回了一句。

  「轟轟轟……!」

  那小餛飩漂浮在戰場中心之時,身後便有百餘四品的道士跟隨而出,且都沒有參戰的意思,只站在其身後,望向戰場。

  「你便是那小懷王?!」

  小餛飩背著書簍,純良的雙眸中,充滿了驚訝和瞧不起:「你堂堂人皇,為何卻只有二品?!這未免也過於蠢笨了吧?師父命我飼養的的阿黃犬都已入三階了。」

  任也黑著臉,眼神充滿戒備的瞧著他,一言不發。

  「不如你來五聖山修道吧,俺可以幫助你的,也很快就能超過阿黃犬!」小餛飩露出一副惜才的表情,聲音充滿真誠的邀請道:「不然,你這天賦怕是要白白浪費了。」

  「踏馬的,這小孩嘴好臭啊!」老劉頓時心中不服:「一口一個懷王兄弟不如狗?!欺人太甚!」

  「轟!」

  老劉猛然催動星源力,巨人身影在其身後,擎天而立。

  「翁!」

  一拳拉爆夜空,直直向前揮動而去。

  「刷!」

  小餛飩見異像突起,便抬眼望向那巨人身影,驚愕道:「咦,外族傳承,且乃嫡傳血脈……只可惜,品階太低了,依舊不如阿黃犬。」

  「刷!」

  話音落,他小手向前一指,一道纖細的金光射出,直點老劉單眼。

  金光橫貫與天空之上,在即將點到老劉那單眼之中時,其內藏著的生命之石突然光輝大盛。

  「嘭,轟隆隆!」

  一聲巨響,那巨人身影便霎時間潰散。

  小混沌只看了老劉一眼,便洞穿了他命門所在之處,一指破法相,點出生命之石的藏處。

  雙方足足差了兩個品階,老劉一個照面就被秒了。

  「噗!」

  他口嘔鮮血,仰面坐在了地上。

  「他娘的……這小孩確實有開噴的實力。」老劉咬牙罵了一聲。

  「你沒事兒吧?」愛妃立馬攙扶了對方一下。

  「他留手了,點到為止,不然樊明和八舊臣剛剛就出手了。」老劉心裡很有逼數的回了一句。

  半空中,小混沌盯著老劉,同樣誠摯的開口邀請道:「你天資不凡,也可上我五聖山,聽師尊講道。」

  老劉大受打擊,可嘴上卻很禮貌的回道:「我想聽你師娘講暗道,不知可行否。」

  小混沌生性純良,並沒有聽出這畫外音:「俺沒有師娘。」

  「下流胚。」那白衣中年盯著老劉罵了一句,立馬催促道:「小餛飩,莫要與他們廢話了。」

  「好。」

  小混沌微微收斂情緒,雙眼盯著任也道:「臨行前,師尊曾有言,天斷人皇路,俺為最後一劫。你若可破此劫,俺便帶著一眾師兄弟離去,絕不糾纏。」

  任也聞言,內心非常驚訝:「臥槽,那五聖山的老東西有兩下子啊,他竟然與大師父推算的一樣……!」

  不遠處,藏在先鋒營中的韓良,聽到小混沌說這話,立馬咬牙罵道:「這蠢小孩話太多了!這時候怎可說離去一事?!」

  「主帥,我們……!」

  「率軍向中陣掩殺!」韓良十分謹慎道:「各營徐徐傳令旗,莫要讓小懷王等神通者,發現本帥位置。」

  「是!」

  旁邊的偏將應了一聲後,立即差遣二十多位傳令兵,只已騎馬狂奔的方式傳令,卻不顯令旗。

  半空中,小混沌很講武德的說完後,便抬起稚嫩的雙臂,輕聲道:「諸位師弟,為我護法!」

  「轟轟!」

  一百餘名四品,瞬間四散而走,列大陣,將小混沌護在陣中。

  北側,濟滄海見那小孩瘋狂裝逼,心生不滿,大喊道:「小小年紀,口出狂言!慾火焚身!」

  一言出,炙熱的火焰沖天而起。

  他如祝融一般,攜卷著無盡的火光,撞向五聖山一眾道士列出的護法大陣:「黑袍者,與我闖陣!」

  「掩殺,掩殺!!」

  韓嬋掰斷高台上的旗杆,一邊揮舞,一邊瘋狂吶喊:「諸位將領,諸位大乾子弟, 請奪回上虞九地!!我韓嬋在此自盡謝罪!」

  「殺啊!」

  喊聲響徹四周,無盡的兵丁向陣中掩殺而來。

  半空中,小餛飩扭頭看向濟滄海,目光嚴肅而又認真,輕道:「水靈珠——浸潤萬物!」

  言罷,他右手呈劍指,輕輕向上一挑。

  「翁!」

  一顆核桃大的靈珠,陡然出現在指尖之上。

  它螢光淺淡,就如普通的石珠一般飄飛,可若是仔細查看,便能窺見珠子的表層,有茫茫的無盡之水流轉,生生不息。

  「啪!」

  小混沌的指尖點在靈珠體表之上,只沾染起一滴青色的水珠,啪的一聲彈向濟滄海。

  水珠掠過半空中,瞬間如浩瀚汪洋,將濟滄海的一切退路封閉,並嘭的一聲爆開。

  「噗!」

  「呼啦啦!」

  清水潑天而下,只覆蓋三尺地域,卻非常恰好將濟滄海的一身火焰熄滅。

  他渾身冒著滾滾濃煙,如落湯雞一般,罵罵咧咧道:「他娘的,至寶……那珠子是四階至寶!!這孩子恐怕也是四品稀有……!」

  「水潤萬物,恰克烈焰。俺是占了這天道規則的便宜,勝之不武啊……!」

  小餛飩念念有詞,只謙卑和善的抬起肉嘟嘟的手抓,隔空一抓:「世間多美好,莫要動不動就以火焚身。安靜些……!」

  「刷!」

  覆身之水,瞬間成冰,包裹著濟滄海的全身,嗖的一聲飛出了戰場之外。

  「轟!」

  小混沌單手拖著水靈珠,瞬間與其合道,那幼小臉頰瞧著更加溫和圓潤,隱隱有夫不爭,天下莫能與其相爭的氣質。

  「他法入四品至高,卻也只是孩童的身軀。」

  旭昇老人已瞧出小混沌的狀態,輕聲道:「這也是為什麼要有那麼多人護法列陣,保他身軀。我等,速速殺入陣中,近身便可破他水靈珠之法!」

  「轟轟!」

  話音落,八舊臣齊齊撞向大陣,與其交戰。

  但對方足有百人守護,且有陣法加持神通,想要強行攻入,那也是難如登天。

  八舊臣各個縹緲如仙,底牌盡出,卻也僅僅只在頓時間內,擾亂大陣西南一角,勉強向內衝殺。

  另外一側,樊明也率領一眾守歲人自東北角攻入,他喚出法天象地之景,且先不管其它人,只獨自與混沌靈童交手。

  眨眼間,雙方互攻五招,小混沌依然氣息充盈;可樊明人在陣中,卻遭受到十數位四品偷襲,法象略有些狼狽,但也就僅限於此。

  此刻,小餛飩也是內心震驚至極。

  他是五聖山門主座下的關門弟子,師尊曾說過,這普天之下,爾當為年輕俊傑中的執牛耳者。

  後小懷王得人皇傳承,師尊又說,你之初始天賦,僅在朱子貴一人之下,但大道末端,爾等之入神的機緣則是相同的,能否邁出最後一步,靠的也不是天賦。

  小餛飩生性純良,很信師傅的話。

  可今日出山,戰至據馬關外,他卻發現……天賦絕倫之輩,好像多如牛毛啊。

  剛剛那催動巨人身影的傢伙,就算得上半個稀有;那用火的莽夫,天賦也不差。

  最重要的是,人皇還沒動手,已經有一位稀有在與自己交手了。

  那二郎顯聖真君,法天象地橫貫與天地之間,如謫仙臨凡,且也是四品,也有至寶傍身……

  這天地是真的變了嗎,稀有傳承也不再稀有了嘛?

  「轟隆!」

  三尖兩刃刀,卷著無盡霞光,砸向陣眼。

  「翁!」

  小餛飩左手一揮,水靈珠便消失不見;同時右手向天一指,輕道:「金光斂聚,以破萬物——金靈珠!」

  「刷!」

  一道金光泛起,堅如磐石,散發出銳利至極的氣息。

  「嗖嗖……!」

  一條條綿密的金線,暴射著向前,無堅不摧,無往不利,沿途企圖阻攔的所有法寶,皆是碰者俱滅。

  「轟隆!」

  三尖兩刃刀,如欲劈開大地一般砸下,小餛飩以金靈珠抵擋,卻也被震的小臉煞白,口嘔鮮血。

  「法陣——攻!」一直陪在小混沌身邊的中年,立即呼喚著師兄弟們,齊攻樊明。

  「他娘的,一打一窩,還用陣法?!」樊明一人力戰二十餘位四品的攻殺,髮絲飛揚的大吼道:「那小孩,可敢單打獨鬥!」

  小混沌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鮮血,輕聲道:「俺不敢,師尊說,以命相搏的都是莽夫……!」

  「槽!」樊明氣的跳腳,再次與陣中廝殺起來。

  「嗖!」

  就在這一刻,人皇踏天而來,企圖以二品之身入局。

  老劉見狀立即大吼道:「兄弟莫要衝動,這一戰,你說不上話!」

  「刷!」

  樊明回頭看了任也一眼,也立即傳音道:「出去,你不行!千萬別進了,此陣殺機重重,進則易,出則難!」

  任也飛掠在天空之上:「我不行?我踏馬行的狠!」

  陣中,小混沌瞧著他:「此局不是你能入的,若有幫手儘快請出來吧!」

  「小X崽子!你莫要猖狂!」任也連續被他嘲諷,心中早都按耐不住祖安之魂了:「本王今天替你師父給你上一課——讓你看看五聖山外之景。」

  「你我交戰著實不太公平。唉,俺帶來阿黃犬便好了,他與你交手,倒也算公允!」小餛飩緩緩搖頭,根本沒拿任也當回事兒。

  任也飛入大陣邊緣,俯視著陣中的小混沌道:「天下門戶,不止你五聖山一家!你師尊能派百餘人為你護陣,我師尊就能為我伐天續命!」

  「九——曲——青——雲——竹!」

  一聲怒吼,席捲天地。

  「轟!」

  一尊寶瓶沖天而起,瓶內插著一顆翠綠翠綠的小竹子,晶瑩剔透。

  竹子現世,隨風搖曳間,一股至剛至陽之氣,便飄過整座戰場。

  「你還有至寶?!」小混沌在陣中愣了一下,不可思議道:「至……至寶是大白菜嗎?我以為我有三顆靈珠,便是福緣極厚了,而你除了人皇劍,人皇印,竟也有三件至寶……!」

  「不過,你這至寶剛入二品啊,不入流啊!」小混沌立馬察覺到,九曲青雲竹的品階,再次搖了搖頭:「可惜了,若是四品到是有可能……!」

  任也根本不理他,只祭出九曲青雲竹後,便放聲大吼道:「愛妃,師尊讓你賜我陰陽二氣!」

  「可。」

  許清昭抬頭望天后,立即盤坐。

  任也抬手一揮,那九曲青雲竹便從瓶中飛出,遙遙落在地上。

  「啪!」

  落地的一瞬間,竹子落葉生根,盡埋在赤土之中,瞧著就與一株幼苗無異。

  「轟!」

  愛妃盤坐在地,身邊自由一眾高手護法。

  她凝神聚氣,喚出可化萬物的陰陽二氣,瞬間供給了那幼小的九曲青雲竹。

  此至寶,是大戰前林相還給任也的。

  在守歲人內部,有著一種傳言,說林相得的是酆都大帝傳承,乃守歲人第一位神明。

  而酆都大帝與九曲青雲竹,冥河寶瓶,都屬一脈,同來自地府,自有相通之處

  戰前,林相說,天斷人皇路,後又借竹子觀賞。

  如今戰起,九曲青雲竹內,被他投下三滴黃泉水,且煉化了倆月有餘,此刻內有生機,卻不外露。

  任也入局邊疆,以區區二品之階,與一眾勢力對弈。

  而師父卻只算他一人,借竹是如此,煉化也是如此……且,都只是為了此刻。

  「轟!」

  無窮無盡的陰陽二氣,輸送到了幼苗之中。

  「擎天而長!!」

  任也抬起雙臂,大吼一聲。

  一語出,那幼苗竟在一片黑白之氣中,瘋狂滋長,轉眼便有十數米高;在過兩息,已有十幾丈高。

  「冥河之水,入此地!」

  「再長!!」

  任也托舉著冥河寶瓶,撒下了混合三滴黃泉水的冥河之水,倒罐竹根。

  「刷!」

  九曲青雲竹的根莖在蔓延,無盡的陰氣隨風而起,瞬間便有二十餘丈高。

  「臥槽,升品了!!」

  樊明驚愕且委屈的吼道:「林相偏心啊!!偏心啊!果然還是小的最受寵!!」

  百餘人的大陣前,任也再次高舉雙臂,回身吼道:「紫氣南來!二皇子助我!!」

  遙遙數十里外,無法殺入戰場的大胖龍,此刻聽到任也的喊聲,頓時罵道:「他娘的,又來?!老子怕不是會死在這裡……!」

  「紫氣耀青竹!只借,不吸!」任也再次吶喊。

  「罷了,罷了……!」

  大胖龍起身躍起,扶搖直上。

  「轟!」

  無盡的紫色氣運,自他身體中炸開,漫山遍野的湧向了任也一側。

  不多時,他大吼一聲:「凝!!天降祥瑞耀厚土,此地賜福!」

  「刷刷!」

  無盡的紫氣,如雲彩一般聚攏,瞬間便漂浮在了青雲竹的上空。

  祥雲流動,霞光灑下。

  任也再次高喊:「此地得福,再長!!」

  「轟!」

  九曲青雲竹被祥雲照耀,乘風而起,與周遭山川同齊,枝葉遮天。

  「啪!」

  一根枝丫刺破祥雲,流淌出微微紫光。

  任也雙眼盯著大陣之中的小餛飩,一字一頓道:「天斷人皇路?!!豈不知,上一代人皇便殺向蒼穹,穿天而去的!你這最後一劫,恐怕擋不住我這前行之路啊!」

  小混沌驚愕異常的瞧著九曲青雲竹,呆呆道:「師尊騙我……這天地變了,到處都是至寶!!人間恐怖啊!」

  「師尊,請破此陣!」

  任也抬臂指向九曲青雲竹。

  「轟隆!」

  一言出,一隻蒼老的大手虛影,自任也眉心間探出。

  大手之後,便是隨風而展的紅袖。

  林相狀態特殊,目前只能常在朱雀城中,更不能親至此地,也不能被此間天道察覺,不然必備反噬。

  所以,大胖龍的紫雲蓋頂,是為了令九曲青雲竹破品入四階,但也是為了擋住這隻手。

  老師傅一步未曾踏入過南疆,但這南疆的每一絲凜冽能殺人的風,在吹到任也身上之時,都一一被他擋了回去。

  那隻大手在紫雲之下徐徐伸展而開,它中指彎曲,抵在拇指之上,輕輕向前一彈。

  「啪!」

  中指撞在擎天而立的竹子上,天地間瞬間盪起無盡的陰風,伴隨著永不停歇的亡魂嘶吼。

  「金靈珠!」

  小混沌大吼一聲:「金克木,金光斂聚,以破萬物!」

  「嗖嗖……!」

  無盡的金色光芒湧現,如千萬把鋒利至極的長劍,瞬間暴射向九曲青雲竹。

  對側,大手橫在任也身前,一道蒼老的聲音很穩的響徹:「小娃娃,天地萬物即相剋,也相生!同存自有其同存的道理!我看五聖一般,不如來守歲人學道!」

  「簌簌……!」

  九曲青雲竹在無盡的陰風中搖曳。

  「呼啦啦!」

  席捲天地的風煞之氣,頓時涌動著沖向大陣。

  無盡的金光,在風煞中被徐徐吹散,碾過陣中之時,已是人仰馬翻之景。

  百餘名道士都在苦苦支撐著,維持著大陣平穩。

  「刷!」

  大手向下一壓,天空中紫雲凝聚雷霆。

  「咔嚓嚓……!」

  驚雷聲在紫雲中亂竄,不多時,便逐一轟擊而下。

  「轟,轟隆隆!」

  無盡的雷光轟擊著百餘名修士。

  三息後,陣光破碎,百餘人倒退而飛。

  「刷!」

  大手瞬間消失。

  就在這時,天空之上,樊明再次撐起法天象地,髮絲飛揚的吼道:「沒有陣!!我就是朕!」

  「錕鋙劍——寂滅!」

  「翁!」

  真君藏劍戰大聖。

  劍芒自樊明眉心閃耀而起,乘風而展,一劍掃向天地。

  這一劍,非真正的錕鋙劍,只有其芒,沒有其身,乃樊明入四階所得,且林相告訴他,如六階後,或可得此真正的劍身。

  樊明藏劍許久未出,即便在遷徙地差點身死也沒出,但為了小師弟能席捲上虞九地,他卻出了……

  「刷!」

  一道寒芒過,百人法寶,竟直接碎裂一半,化作齏粉飄散。

  二十餘名四品道士,先是被九曲青雲竹吹開,身形不定,後又被劍光直接碾碎。

  人群後側,小餛飩看著那寂滅天地的一劍,搖頭道:「人間恐怖!俺打不過,走了,走了……!」

  「嗖!」

  他真是說走就走,毫不戀戰。

  不過,在走時,他的三顆靈珠,也在盡數保護著周遭同伴。

  任也望著逃跑的小混沌,大吼道:「五聖山一般!!」

  「那人皇你莫要猖狂!!等你長大再戰!」

  「來不來守歲人?!」

  「等我長大,定拔下那大手紅袖的鬍子,貼給阿黃犬!」小混沌伶牙俐齒的回了一句,但跑的那叫一個快啊,人未到林中,便已用出縮地陣法,消失不見。

  戰場中,韓嬋懵逼了,韓良也懵逼了……

  二韓見到五聖上的道士,跑的比大聖還快,頓時雙眼中盡顯絕望。

  「嗖!」

  任也在戰場中飛掠而走,一劍砍下數面韓字旗後,邁步便來到了韓嬋身前。

  在他身後,九曲青雲竹立於天地間,枝葉繁盛。

  任也望著韓嬋,指著他的鼻子說道:「我說了,不殺你!!我要讓你看著,老子是怎麼掀翻這盤棋的!」

  高台之下, 老劉等人舉起韓字斷旗喊道:「大乾,大勢已去!!」

  不遠處,藏在陣中的韓良,毫不猶豫的呼喊:「此戰敗了,撤走!!」

  他話音剛落,大皇子自距馬關右側而出,繞路至四十萬大軍中間處,高舉長槍吼道:「九萬大軍,自此處衝殺,將敵軍攔腰斬斷!!」

  「殺殺!」

  密密麻麻的兵丁,如潮水一般沖向中央之處,揮舞著屠刀,如天兵一般。

  一刻鐘後,韓良帶著殘兵十餘萬,沖向岷山之中,狼狽逃回大營方向。

  大皇子不依不饒,迅速聚攏兵丁,追到天馬湖,再殺兩萬潰兵。

  大胖龍騎馬立在關口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大喊:「凱旋!!!」

  「凱旋!」

  「凱旋!」

  「……!」

  喊聲響徹上虞九地,一縷天明之光灑下,此地易主。

  不多時,楓林等人趕回,見大戰已經結束,便衝著任也抱拳說道:「恭喜幼主,盡得九地!」

  任也看著他,面容虛弱道:「走,你我去鎮天關,收取氣運!」

  ………………

  一萬字,一萬字。

  上午捋這一章的結構,下午開寫,一直到現在。

  明天最後收尾,明日上午無更,晚上繼續干大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