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神魔亂舞

  公寓樓一層。

  李峰合上雨傘,甩了甩上面的水漬,這才邁步進了電梯,抬手按了五層。

  片刻後,電梯門敞開,李峰先是東張西望地掃了一眼,最終來到501室的門前,輕敲了敲門:「大國啊,開門。」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在室內響起,房門啪的一聲被打開。

  頭髮如雞窩一樣的任大國,目光猩紅地看了一眼李峰:「進來吧,不用換鞋。」

  「哎呦,你這地方也太難找了。」李峰埋怨了一句,進屋看到編輯老徐後,齜牙沖對方點了點頭。

  「我朋友,李峰。」任大國關上門,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我老闆,老徐。」

  「您好,您好!」李峰很客氣地伸出手掌,很舔地說道:「中文的徐編輯是吧?經常聽大國提起你,幸會,幸會。」

  「啊,坐吧。」老徐敷衍地回了一聲。

  李峰坐下,從包里拿出了任大國要的開篇稿,輕放在了桌子上。

  「我拿點水,你倆先聊。」任大國表情很木訥地說了一句,邁步走進了廚房。

  站在燈光下,他一手打開冰箱門,一手操作著手機,退了兩個很活躍的群聊。

  ……

  樓下,暴雨還在沖刷著整座城市,逼仄的巷子內,已是汪洋一片了

  梳著沖天辮的侏儒,站在自行車雨棚之中,扭頭看著剛剛趕來的同伴說道:「李峰進了501,目標任大國也在。」

  「再等等,賀先生他們馬上就到了。」瘦高的同伴,板著一張撲克臉回道。

  與此同時。

  賀先生離開了民黃大戲院後,也已和另外四名不同路的銅鈴,分頭趕向公寓樓。

  ……

  公寓樓斜對面,有一家上下三層的中型SPA館,名叫欣源。

  這間SPA館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見公寓樓的全貌,所以任也來了。

  「要一間正對著那棟樓的房,最好在三層。」任也穿著雨衣,站在吧檯外,語速極快地說了一句。

  「先生,301,」吧檯內穿著粉色制服的小姐姐,禮貌地走了出來:「我帶您上去。先生以前來過我們這裡嘛,我們主打噝足項目……!」

  「哦哦。」

  任也心不在焉地回應著,一路跟著對方來到三層,進了一間視角極佳的房。

  簡單安排一下後,領路的小姐姐就走了。

  任也繞過擺在房中央的浴缸,急匆匆地來到窗外,看了一眼樓下的情況。

  那個小侏儒還在,並且身邊又多了一位瘦高的男子。

  自打接觸星門以來,任也已經見過不少玩家了,他雖然現在還無法明確感知到星源波動,但樓下這倆人不管是從體態,還是整個人散發的氣質來看,都很像是混亂陣營的玩家。

  站在窗口,任也眉頭緊皺。

  說實話,他真的猜不透李峰為什麼會來這兒,但憑藉一個老反詐人員的直覺,他有預感這裡馬上就要發生大事兒。

  怎麼辦?

  自己一個人,明顯無法掌控局面啊。

  「咚咚!」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一名體態稍胖,但長得還算可以的三十多歲女人,拎著小皮箱走了進來:「愛意隨鍾起,鍾止意難平。先生晚上好,我是68號,很高興為您服務。」

  瑪德,這店儀式感好強啊,竟然還有順口溜。

  任也煩躁地回過頭,不耐煩地說道:「出去,出去,不要打擾我。」

  女人看向任也後,露出驚愕的表情。對方的臉上,粘的全是創可貼,雙手上還纏著髒兮兮的繃帶,這個造型,就像是被十個大漢暴打過一樣。

  雖然這個客戶看著有點噁心,但她還是堅持著說道:「來都來了,按個摩唄,我這手法……。」

  「出去,出去!」任也急了:「不要叫其他人進來。」

  「……好吧。」女人翻了翻白眼,嗖的一下走了。

  五分鐘後,走廊內,一名胖女人衝著68問道:「沒選上?」

  「讓人揍成那個B樣子,還沒看上我,切~!」微胖的女人,傲嬌地回了一句後,再次走進了技師房,感嘆著說道:「哎,腳丫能放鬆一會了……!」

  人走後,任也思考再三,還是決定搖人。他掏出手機,立馬撥通了黃維的號碼:「喂,我這邊有點緊急情況,你趕緊集合精英。人要多,要快,來我爸消失的那棟公寓樓對面,我在一個叫欣源的SPA館裡……到了附近,千萬不要聲張,我懷疑這裡有混亂陣營的玩家,不要驚到他們。」

  任也語速極快地說完,電話內卻沒有回應。

  「喂,老黃,黃哥,你在聽嘛?」任也急迫地問。

  「你不挺牛批的嘛?!你不撒泡尿的功夫就跑了嘛?」黃維慢慢悠悠地回道:「你這麼牛批,還給我打電話幹什麼?你自己解決吧,辦法總比困難多……。」

  「喂,餵?黃哥……你什麼意思啊?喂,黃哥,我淦你嘛啊……!」任也拿著電話噴了兩句,卻發現對方已經掛斷了。

  呆愣,懵圈。

  任也在心裡怒罵官方組織不靠譜。沒人性啊,我自己單幹,還不是為了不給你們添麻煩……這點默契都沒有嘛?都是蠢豬,尤其是黃大傻X……

  「吱嘎!」

  正在任也心裡瘋狂問候黃哥家人時,房門再次敞開,一個男人走了進來,並禮貌地問道:「先生,你看我這44號的大腳,你能接受嘛?」

  猛然抬頭,一個高大偉岸,充滿陽剛氣的身影浮現,不是別人,正是黃哥。

  一瞬間,內心流淌過溫暖,任也站在窗口:「我剛才還在心裡說,你是個好人,絕對不會放棄我的。」

  「呵,我信你個鬼。」

  黃哥冷笑著走到窗口,往下看了一眼侏儒:「你私自行動的事兒,老子後面再追究。」

  那天在車上,顧念的話起了作用。黃哥這兩天家都沒回,遊戲也沒玩,就一直在暗中跟蹤任也,並且遭受到了上層給的極大壓力。

  不過,那天任也擊殺牛頭梗的時候,他差一點沒忍住就出手了,只不過被顧念按住了,倆人最後只幫懷王處理了一下現場。

  任慶寧和任大國的安保強度,都如此之高,那他怎麼可能真的讓任也單獨行動。這要出點事兒,他和閆多多都會被嚴懲,甚至有可能會被判流放星門……

  「那倆都是鈴鐺會的成員。」黃維在窗口盯著侏儒,扭頭瞧著任也問道:「但我搞不懂,李峰和他們又來這座公寓樓幹什麼?」

  「我也想不通。」任也搖頭。

  「算了。」黃維謹慎地思考了一下:「我通知一下顧念,讓她盯死樓內。」

  「你帶了多少人來?」任也很擔憂。

  「八個。」黃維低頭看了一眼手錶:「那個侏儒的感知力非常強,我事先也並不清楚他們會到這兒。但沒關係,最多十分鐘,我們至少會有三個區的守歲人趕來。」

  「OK!」任也點頭。

  二人聊完,任也繼續觀察樓下情況,而黃維則是用耳機跟顧念交流了起來。

  ……

  大約五分鐘後。

  一台汽車停滯在了胡同口,那位脖子冒涼風的女玩家,帶著三名同伴走到了公寓樓下,與侏儒匯合。

  「賀先生呢?」侏儒立即問道。

  「他到了,就在附近。」女玩家搖頭回了一句:「幹活吧!」

  「好,那我開始了。」侏儒臉頰上泛著很邪性的笑容,慢慢閉上雙眼,散發感知。

  兩個呼吸間,他雙臂袖口之中爬出三條肉蟲,緩緩遊動向指尖:「我以蠶蟲獻祭——沉睡吧!」

  「啪!」

  話音落,三條肉蟲迅速枯萎,生命氣息消失,變成了乾癟的軀殼落地。

  公寓樓,501室內。

  「嘶~!」

  李峰突然感覺自己脖頸一陣刺痛,他猛然抬手摸去。

  一條細小的肉蟲從毛囊中鑽出,嘭的一聲爆開。

  翠綠色的光芒掃過大廳,正在看稿子的任大國,以及吃著零食的徐編輯,全部眼神呆愣了一下,最終與李峰一樣,姿勢各異地昏睡過去。

  樓下,侏儒等人的耳朵里,同時響起了賀先生的聲音:「其餘兩個人不要管,去吧!」

  聽到命令,一行六人直奔公寓樓走去。

  ……

  客房內。

  黃維扭頭看著任也招呼道:「他們動了,走!」

  任也點頭,跟在黃維身後,一塊來到了一樓大廳。

  「歡迎下次光臨!」吧檯內的美眉,禮貌地打著招呼。

  黃維來的時候,已經買過單了,所以他和任也根本沒有停留,只奔著門口衝去。

  「吱嘎!」

  門開,一個反戴棒球帽,穿著工裝褲,以及肥大T恤的七十多歲老頭,撐著雨傘走了進來。

  任也感覺對方的造型有點奇怪,忍不住與其對視了一眼。

  老頭停頓一下,轉身衝著吧檯說道:「給我來一間房,選幾個漂亮的腳丫……。」

  任也收回目光,與黃維一塊衝到室外,直奔公寓樓。

  同時,已經進入公寓樓的侏儒,耳麥中響起了賀先生的聲音:「有守歲人,你們動作快點!」

  「叮!」

  電梯停在五層,門開。

  侏儒扭頭掃了一眼四周,指著501室說道:「就這個。」

  話音落,三名銅鈴邁步向前,其中一人抬起手掌,準備轟碎防盜門。

  「撲稜稜……!」

  就在這時,一隻白色的鴿子,歡快地從走廊盡頭飛掠而來。

  六人站在電梯門口一怔,只見那信鴿突然加快速度,直直衝向幾人。

  「躲避!」侏儒大喊。

  「表演魔術——爆裂信鴿!」

  熟悉的喊聲,熟悉的大長腿,手持著魔術仗出現在了走廊盡頭。

  「轟~!!!」

  信鴿如火球一般,在六人頭頂炸裂開來,熱浪衝擊四周,火焰倒捲起數米高。

  ……

  公寓樓周邊。

  許鵬身穿黃階守歲人的長袍 ,雙臂抬起,將胸前掛著的無字碑升空:「埋碑!」

  話音落,另外三個方向的守歲人,同時激活無字碑。

  「嘭嘭嘭嘭!」

  四面無字碑,宛若子彈一般砸向地面後,瞬間遙相呼應,散發出強烈光芒。

  只一個呼吸間,公寓樓附近三百米的建築,全部變得扭曲,模糊起來,空間被徹底隔絕。

  ……

  四樓,樓梯間。

  黃維扭頭看向任也,語氣急促地說道:「後退!一會我動手,你不要靠近。」

  「為什麼?!我能幫忙的……。」

  「讓你儘量不要靠近,就不要靠近。」黃維瞪著眼珠子呵斥:「去找顧念!」

  「你能行嗎?」任也看著他蠟黃的臉頰,以及非常頹廢的眼屎,心裡有些質疑。

  黃維一聽這話,頓時俯視著對方問道:「你聽說一句話嘛?」

  「什麼?」

  「紅狗天下無敵!」黃維幽幽地說了一句:「從今天起……你會崇拜我的。」

  「嘭!」

  話音落,一道赤紅色的煞氣,自黃維身體內炸開,如火焰一般,滾滾升騰。

  他的雙眸一瞬間變得血紅,如兩輪赤日一般……掛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