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一章 王家搭台,我來唱戲

  傍晚,五點多。

  接待小院的大通房中,任也坐在椅子上,面色嚴肅地說道:「王黎黎的意思是,周副官過來說的話,沒辦法當做證據,也不足以讓她和周聰聰翻臉。但她會派出大量人手,在村內村外尋找劉堂,但具體什麼時間能找到,她也不清楚。」

  蔣欽聽到這個回復,表情也很憂慮:「這面子是給了,但根本解決不了實際問題啊。她要等三天才找到,那壽宴都結束了。這時間一到,任務被判定失敗,就徹底涼涼了。況且,她大張旗鼓地尋找,保不准周聰聰會殺了劉堂滅口,到那時候……引路人沒了,依舊是失敗。」

  「對。」老曲表示贊同:「等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咱們沒這個時間。」

  就在這時,任也突然抬頭問道:「蔣老,以你判斷,這周聰聰今天會不會去堂會現場?」

  蔣欽稍作思考:「你去公館找王黎黎,他肯定知道。劉堂失蹤了,他出現在公開場合,是可以避開很多閒言碎語的。反正人也不用他看管,我覺得大概率會去吧。」

  任也緩緩起身,在屋內走了一圈後,才看向大家說道:「那直接掀桌子吧,這樣更快更高效。」

  「怎麼掀?!」瘋狗一聽這話,立馬來了精神。

  「直接硬剛周家。」任也目光銳利,語氣平淡道:「孤注一擲,要麼我們出局,要麼讓他們滾出貪婪村。」

  「我同意!」瘋狗舉起雙手,激動道:「我一直倡導同歸於盡的打法,可你們就是沒人聽。要按我的意思,那早就該拔刀開幹了。人死鳥朝天,爹死娘嫁人,怕個卵啊!」

  老劉鄙夷地看著他:「這說的都是哪兒跟哪兒啊。去,把你腦袋插旱廁里冷靜一下。」

  於偉峰瞬間理解了任也的意思:「如若王家不滿我們的做法,直接插手站在周聰聰那邊呢?」

  「那就只能賭,王黎黎主動邀請我交談,是抱有強烈目的的。她心裡不想讓我死,也不想讓我走。」任也冷靜地回道:「我說的硬剛,是我自己干。事情不出結果,你們只幫我站台,保證我不受到干擾就可以。」

  「你自己怎麼幹?」蔣欽表情驚愕地問道。

  「計劃是這樣的,今晚堂會開始後……。」任也走到眾人面前,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十分鐘後,眾人聽完任也的話,都陷入了沉思。

  瘋狗極力請戰:「我和你一塊掀吧,我是有這個實力的!」

  「你有個幾把實力,你上炕都費勁。」老曲皺眉擺手道:「人家門靈都喜歡小李兄弟,他才可以這麼幹,你有什麼?狗看見你都躲五百米遠,你要一塊上台,那死得比秋掌柜都慘。」

  瘋狗情緒很低落,不開心了,他暗自發狠,後面遊歷星門時,一定要尋找到一個可以提升魅力的神異傳承。

  蔣老爺斟酌半晌:「行吧,現如今也只有這個辦法可行了,如果硬剛成功,那周家大概率會出局。」

  「嗯。」於偉峰點頭:「只能搏一把了。」

  「不過你放心,如果你自己堅持不住,我們會一塊動手的,大不了任務不做了。」蔣老爺子給任也吃了一顆定心丸。

  「那就這麼辦吧。現在,去堂會現場。」任也回道。

  過了一小會,眾人集體離開接待小院,趕往山下的堂會現場。

  路上,任也衝著許清昭,老劉,還有阿菩叮囑道:「如果事情的結果利好,你們三個需要辦一件事兒。」

  「什麼事兒?」老劉問。

  「周家的核心成員,肯定知道過去真相的線索。」任也壓低聲音:「反正干都幹了,那不如就一次性撈滿油水。如果事情順利,你們就這樣辦……。」

  三人聽完,緩緩點頭。

  ……

  晚上六點半。

  山下的堂會現場,對比昨日變得更加熱鬧。

  今天,有更多的達官貴人,親朋好友,都從附近鄉鎮趕來,特意參加王老爺的壽宴。

  戲台周遭三五里內的官道,幾乎都被賓客填滿了,村裡的普通人只能遠離戲台,站在犄角旮旯看著熱鬧。

  道路兩側的茶樓、飯館、旅館,也都坐滿了VIP客人。他們或是三五成群地聊著,或是迎來送往,大搞社交。

  這壽宴還沒開始,便有數千賓客捧場,流水席也至少要擺數百桌。

  這一刻,王家在這七里八鄉之地,盡顯極盡鼎盛與輝煌,也是近二十年來,從未有過的巔峰。

  戲台下,第一排靠近左側的茶桌旁,周聰聰穿著泥黃色的軍大衣,頭戴大蓋軍帽,翹著二郎腿,坐在梨花椅上,眉宇間總是無意中流露出少年得志的傲氣。

  沒辦法,二十多歲的團長,且家大業大,想不傲都難啊。

  看看這周遭坐著的人吧,哪一位不是大肚便便,年過三四十的中年人。他能與這些人並肩,交流,心內自然會升起難以壓制的優越感。

  這是環境使然,也與個人秉性有關。

  戲還未開唱,周聰聰坐在椅子上,喝著茶水,與周遭熟絡的人攀談,顯得遊刃有餘,風度翩翩。

  不多時,一陣清香之氣飄來,他側頭凝望,見到王黎黎穿著一套花色的旗袍,款款落座在自己的身邊。

  「哎呦,王小姐果然是七家鎮最漂亮的明珠啊。」周聰聰笑著恭維了一句。

  王黎黎緩緩抬起圓潤白皙的右腿,交疊而坐,輕聲回道:「周團長,也是風度翩翩,惹人注目啊。」

  「哈哈。」周聰聰大笑,雙眼瞧著戲台,傲然道:「可惜了,我早已有婚約在身,不然……王叔保不准就上門提親,撮合撮合我們。」

  這人是煞筆吧?王黎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也懶得理會對方莫名自信的話,只笑著岔開話題:「倒是不記得,周公子什麼時候對戲曲也感興趣了?」

  「隨便聽聽,湊湊熱鬧。」周聰聰端起茶杯,心裡已經猜出來,王黎黎為什麼會坐在自己身邊了。

  他的智商肯定是沒問題的,只是性格過於傲慢。在他眼裡,整個家族,只有他和他爸能算是個人,其餘者皆是工具人。就連自己的生母,在他眼裡,也與那些「鄉村豪門的婦人」沒什麼區別。

  這一度讓他很痛苦,總有一種周遭沒有同類的感覺。

  二人稍稍沉默了一下,王黎黎再次率先開口:「高家的人,剛剛找過我,說劉堂丟了。」

  周聰聰放下茶杯,挑眉笑道:「是嗎?」

  「上一輩,有很多事情,我們都不清楚,也看不懂。」王黎黎靈動的雙眸瞧著戲台:「就拿周叔和我父親來講吧,有時吵架如仇人,有時又好得像親兄弟,這變來變去的,讓人琢磨不透。所以啊,這一點對高家來說也一樣。不到最後關頭……事情還是不要做絕的好。彼此留點迴旋餘地,日後交流起來也有話說。」

  周聰聰翹著二郎腿:「這話我沒太聽懂啊。」

  「劉堂是高老爺身邊的管家,他來這裡是為我父親祝壽。這人丟了,我王家自要負責。」王黎黎聲音逐漸變得冷淡:「我已派人去尋找,如若他是自己走丟了,那還好說。可是……他要是被我們在誰手裡找到,那事情就複雜了。這不是針對高家,而是不給我王家面子。」

  「你能找到嘛?」周聰聰看著她,笑眯眯道:「要不然,也讓我的士兵幫幫忙?」

  王黎黎皺了皺眉頭,與其對視,而後者表情輕挑,根本就沒有說人話的意思。

  在周聰聰看來,王黎黎此刻暗示自己交人,那純粹是為了搞平衡,讓周家與高家交惡,而王家從中周旋,可以兩頭買好。

  所以,他才不說人話,也更不可能真的把劉管家交出去。

  王黎黎瞧著他,沉默半晌,突然岔開話題:「昨夜秋掌柜被殺的地點,其實很奇怪。我讓朱管家查了一下……他也是偷偷潛入我父親辦公室的。」

  周聰聰愣了一下。

  「秋掌柜在我王家二十多年了,從未有過異常舉動。」王黎黎輕聲詢問:「你說,他趁我父親不在,去辦公室幹什麼?」

  「你王家的事兒,我怎麼知道?」

  「在我眼裡,從來就沒有死無對證的事兒。人只要活過,就一定有痕跡。」王黎黎適可而止地說道:「我準備,讓朱叔找個機會抄了秋掌柜的家,或許他家裡人知道一些什麼秘密吧。」

  周聰聰在桌下攥了一下拳頭,突然有一種找到同類的感覺了。

  這女人似乎很聰明,不像其他人那樣蠢笨無腦,呆呆傻傻的。

  「堂會快開始了,」王黎黎看著戲台:「這戲怎麼演,我就怎麼聽。」

  周聰聰也不再吭聲,只若有所思。

  過了一小會,台上鑼聲作響,好戲準備開場。

  「刷,刷!」

  就在這時,兩位年過五十的老人,很突兀地出現在茶桌旁,一左一右地坐在了周聰聰身邊。

  兩位老人,一男一女,老頭精瘦,身著赤色長袍;而那半頭白髮的老婦人,則是穿著青袍,體態略顯丰韻,臉頰皺紋不顯,似乎保養得很好。

  老頭名叫烈陽,老婦人名叫青冰,倆人是一塊睡過覺的師兄妹,也是周家圈養的神通者。

  王黎黎很小的時候就見過他們,所以才主動打了招呼:「兩位前輩好。」

  「好。」

  「好。」

  二人微微點頭,以作回應。

  ……

  不遠處,圍觀的人群中,任也等人擠開了一條道路,來到了靠近戲台一側。

  穿過涌動的人頭,任也一眼就盯上了周聰聰,並輕聲沖於偉峰、蔣欽等人說道:「記住我的話,事情沒出有利結果之前,你們千萬不要亂動。不然讓王家下不來台,錯以為我們在集體搞事,那就麻煩了。」

  「好。」

  「你要多加小心。」蔣欽回。

  「沒事兒。」

  任也扭頭看了一眼許清昭三人,並沖他們微微點頭後,才走向了周聰聰那一張桌。

  戲台上,鑼鼓聲響,帷幕拉開,一場經典的京劇選段《鬧天宮》,已經正式開唱。

  周遭群眾都聚精會神地望著戲台,不時鼓掌,爆發出叫好之聲。

  任也步伐沉穩,繞開了茶桌擺放密集的VIP區域,來到了周聰聰與王黎黎身前。

  他一出現,二人皆是一愣。

  「好狗不擋道,讓開,不要影響我看戲。」周聰聰皺眉擺手。

  旁邊,王黎黎瞧著任也的表情,突然感覺……台下也要唱戲了,而且一定要比台上精彩得多。

  她沒有急於說話,只安靜旁觀。

  任也瞧著周聰聰:「昨天,你命令我的時候,我發現……你很喜歡查數啊。」

  周聰聰搞不懂他要幹什麼,只叉著雙手,臉色陰沉道:「滾遠點。」

  「行吧,我也給你三秒時間,把劉管家交出來。」任也豎起三根手指,同時用餘光瞄了一下左右兩側的兩位老人:「就三秒!」

  他們交流的聲音並不小,所以引起了周遭賓客的圍觀。

  周聰聰不可置信地瞧著任也,心裡又氣又怒,但還是故意用話刺激著對方:「呵呵,你說,劉管家的失蹤跟我有關係,你有證據嘛?不會因為幾句話,你就認為……?!」

  「我沒有證據,但我有劍。」任再次打斷道:「再問你一遍,你交不交人?」

  「小娃娃,行事也太猖狂了吧?」烈陽抬起頭,用渾濁和蔑視的雙眼瞧著任也:「說錯話,是會死人的。」

  周聰聰叉著雙手,一字一頓道:「算了吧,我改變主意了。你現在登上戲台,大喊一聲,奴才給周爺爺磕頭了,我就讓人查一查劉堂在哪兒。」

  「3!」任也大喊。

  「呵呵!」烈陽抿了一口茶水,不動聲色。

  「嗡!」

  突兀間,劍鳴激盪,一股極其危險之感,毫無徵兆地瀰漫開來。

  青冰陡然間瞪起雙眸,臉色驚懼。

  任也只查了一個數,卻突然抬臂,手掌攥住人皇劍:「王小姐,在下出身寒微,無禮相送,只能登此戲台,借這滿天霞光,賀王老爺大壽。」

  「刷!」

  話音落時,劍身已耀起萬道霞光,直奔周聰聰的腦袋砸去。

  「小畜生,你不踏馬講武德!」烈陽嚇得暴起,抬臂就是一掌。

  「嘭!」

  「轟隆!」

  劍光與赤紅色的掌風相撞,如暴風一般的星源力,瘋狂涌動。

  「嘭!」

  周聰聰猝不及防,身體倒飛三米遠,咕咚一聲砸在了後桌的桌面上,當場將桌板撞得粉碎。

  「給我殺了這個王八蛋!」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士兵見到這邊打起來,立馬就要持槍靠近。

  「啪!」

  暗中觀察的朱管家,立馬攔了一下軍官,低聲訓斥道:「小姐發話了嘛,發話了嘛?我就問發話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