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二章 竟然是…他?

  第三次「回檔」,任也坐在座位上,沉思許久後,最終還是決定使出獨門絕學——溝有乾坤。

  此絕學在他四五歲之後,就從未在人前展示過,難度很大,且隱蔽性極強。

  「轟隆隆!」

  列車再次撞入隧道,行駛十五分鐘後,停在了濱海站。

  任也這次沒擠,只隨著大流人群下車,一塊走入出站口的地下通道。

  果然,那群黑衣光頭已經擺好了阻隔人流的柵欄,並有專人喊著:「臨時檢查,男左女右,請排隊等候。」

  任也混入男性隊列,雙腿緊繃,臀大肌用力,臀兒略顯挺翹地等待著。

  過了一小會,前方最後一個人通過了檢查,任也邁步上前,並張開了雙臂。

  出閘口,一名黑衣光頭,彎腰蹲下,在他身上仔細摸索了起來。

  「請把你的背包打開,讓我看看。」大約過了半分鐘左右,黑衣光頭起身命令道。

  「就是一點私人物品,哎呀,真麻煩……!」任也神色不耐地打開了背包。

  黑衣男子仔細檢查了一下,見裡面除了一些衣物,一部關機的手機,以及一些雜物外,就沒什麼特別的東西了:「你可以走了。」

  「呼~!」

  任也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出站口指示牌,以及空蕩蕩無人檢查的走廊,心裡終於鬆了口氣。

  果然,最後還是得依靠自己的獨門絕學……

  他神色如常地過了關卡,邁步向前。

  「請等一下!」

  一道熟悉又可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任也聞聲僵硬,一回頭就見到刀疤脖,擺著一張撲克臉,鬼魅般的從側面饒了過來。

  他背著雙肩包,故作鎮定:「呵,怎麼了?」

  「你走路為什麼夾著屁股?這不合理。」刀疤脖邁步迎了過來,上下打量後道:「你劈開腿,讓我仔細摸摸褲襠。」

  「蜜蠟啊,還TM讓你仔細摸摸?你這有辱人格,我不,我就不……!」

  「大威天龍小隊,列陣!」

  「你聽我說,這裡人多,咱倆單獨去廁所,也不是不能摸……。」

  「轟!轟隆隆!」

  片刻,一陣激烈的交戰聲過後,地下通道恢復安靜。

  ……

  第四次回檔。

  任也坐在座椅上,心裡徹底放棄了在出站口邊緣處,等待接頭人的想法,因為他發現自己只要是攜帶著佛珠,就不可能躲過檢查。

  對方太細了,尤其是那個刀疤脖,他只要發現一點異常,就會展開「行動」,工作能力極強。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也不能用常規辦案的方式,來揣測他們的思維。因為這幫人完全不講道理,壓根就沒有「警匪」談判環節,發現不對勁就直接動手。

  到底該……怎麼解題呢?

  如果是無限輪迴的話,那自己站起來亮明佛珠,大喊幾聲接頭暗號,試圖引起接頭人的注意,這行不行呢?

  只要雙方有交流,哪怕是一個動作,那自己在復活後,都能找到他。

  不,這個應該也不行。自己雖然不怕死,但組織的接頭人,絕對不會在信號挑明的情況下暴露自己。畢竟這周圍可能是存在執法者的,他甚至可能會認為,自己是在釣魚……

  在接頭人的視角里,他自己的命就只有一條,肯定不會輕易的以身犯險。

  還是要在任務設定里找「細節」。自己已經死過三次了,且每一次下車後,他都很快地看見了刀疤脖,以及那群黑衣光頭。整個出站口的地下通道中,也幾乎沒有什麼可以接頭的獨立空間啊。

  空間,時間?!

  對啊,列車通過隧道足足有十五分鐘的時間,且全程滅燈,漆黑一片,誰都無法看見誰。

  任也感覺自己瞬間捕捉到了什麼,但這一次卻沒有莫名的自信,只有穩如老狗的謹慎。

  「刷!」

  稍微思考了一下,任也在黑暗的車廂中起身,並從背包里拿出了關機的電話,邁步走向了過道。

  輕微的腳步聲響徹,任也如鬼影一般走過車廂過道,並先進了車廂連接處的廁所,故意等了幾分鐘後,才很小聲地邁步走出。

  列車通過隧道時,噪音極大,這可以掩蓋腳步。再加上車廂內伸手不見五指,所以,他偷偷出來後,別人是很難注意到的。

  重新進入車廂後,任也便憑藉腦中記憶,率先找到了那個丟了珠子的中年的座位。

  他現在已經沉下心了,決定利用車廂漆黑的這十五分鐘,一對一地試出接頭人。

  彎腰在珠子中年身邊坐下,任也先是豎耳聽了一下四周的動靜,隨後才壓低聲音,趴在他耳邊問道:「大哥,要珠子嘛?」

  他聲音很小,除了近在咫尺的人,別人根本聽不到。

  旁邊,中年愣了一下,聲音滄桑而又沙啞:「……什麼珠子?」

  任也迅速打開手機,用前後椅背遮擋著動作,又令手機微弱的光芒照在了左手的佛珠上:「你看此珠如何?」

  「你踏馬挺敬業啊,燈都滅了,還摸黑賣小禮品?」那中年一看就不是什麼好鳥,嗓門極大,伸手就要去拿佛珠:「你這破佛……!」

  任也一聽他要喊出佛珠倆字,立馬伸手捂住了對方的嘴:「大哥,你別喊,咱悄麼聲的做買賣。」

  「你踏馬挺敬業啊,燈都滅了……!」

  「大哥,爹,別喊了!」

  「你踏馬挺敬業啊,燈都滅了……!」珠子中年只掙扎著重複一句話,並狠狠在任也手上咬了一口。

  「噗!」

  鮮血狂涌,任也嗷的一聲抽回了手掌,本能用另外一隻手摸了摸,並發現掌心下側的皮肉竟被活活地咬掉了一塊。

  這是有多大仇啊?我不就是讓你看個珠子嘛?!

  中年趴在椅子上,嘴裡含著血說道:「你這破佛珠,連個包裝都沒有,能值多少錢啊?」

  任也滿頭是汗地掃了一眼車廂,隱約看見有幾個人,用手機光芒往這邊掃了一下。但由於是逆光,他看不清是誰在照自己,但對方應該能瞧見他。

  媽的,佛珠這倆字已經喊出去了,車上要是有執法者的話,那這一次大概率還是要玩完,自己肯定暴露了。

  不過,既然已經大概率暴露了,那還不如破罐子破摔了。

  「刷!」

  任也幾乎沒有細想,只乾脆地呼喚出了人皇劍,走向了下車門的方向。

  剛才,這邊有一道手機光芒閃爍,照著自己來的。

  在這種情況下,能如此迅速地注意到周邊情況的人,那除了執法者,大概率就是接頭人,他肯定也在觀察著四周。

  任也這時候已經抱著隨時犧牲的心態了。如果被發現了,那大不了就再來一次,所以根本不掩飾自己的動作。

  人皇劍閃爍著霞光,非常明亮且耀眼。

  任也走到了車廂最前排的左側座椅旁,借著人皇劍的光芒,看見了一位青年坐在那裡,體態鬆弛,頭上還戴著個鴨舌帽。

  他大概二十三四歲的樣子,皮膚白皙,長相俊美。

  「……你……你幹嘛?!」青年驚恐地看著拎著人皇劍的任也,表情非常緊張的往後躲了躲。

  此刻,這個區域只有他和任也,雙方距離也很近。

  「刷!」

  任也什麼都沒說,只在人皇劍旁邊亮出了佛珠。

  青年眼神迷茫地看著任也,全身瑟瑟發抖:「你……你到底要幹什麼啊?我……我怎麼了?」

  他不是?!

  任也仔細瞧著他的表情,並沒有從對方的臉上捕捉到,他看見佛珠時的驚詫或是呆滯。

  排除兩個了……

  他不再停留,轉身就要走。

  不對,等一等!

  就在這時,剛要離去的任也,再次扭頭看向了那坐在靠窗位置的青年:「你叫什麼?」

  「我……我叫……徐梓楠,怎麼了?」對方身體閃躲著回了一句。

  任也仔細聽著他的聲音,瞬間辨認出,這個人曾在前三次的輪迴中,重複著說過一句話,而且還是沖自己說的。

  「別擠了!那個背著雙肩包的小子,你別往前了,走啊,離老子遠點,說你呢!」

  這句話乍一聽沒什麼,就是遭受到擁擠後,很普通的咒罵。但如果要是帶入接頭人和自己的身份,那就有點意思了……

  首先,車站內全是穿著黑衣服的執法者,而他卻說「你別往前了,走啊,離老子遠點,說你呢……」

  這聽著像不像是在提醒?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在第一次的輪迴中,是在車廂內就拿出了佛珠啊,並且下車後,就站在了吸菸區。

  那接頭人不可能沒有看見自己,他肯定也在尋找隊友啊!

  但他為什麼沒有出現呢?要知道,那個時候刀疤脖還沒有衝上來,接頭人應該不知道出站口的地下通道內有埋伏。

  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已經知道佛珠的接頭方式被破譯了,所以在看見自己手裡明晃晃的把玩佛珠時,是沒敢上前辨認的。

  但是他認出了自己,所以在車廂內用話語提醒。只不過當時自己太心急了,根本沒有聽懂對方的意思。

  這個推測,邏輯閉環且合理。想到這一層,任也瞬間頭皮發麻。

  他再次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青年。對方穿著很普通的運動服,很普通的鞋子,坐在1號A座,靠窗的位置。他身體正對著車廂,後背倚靠著車廂隔板……

  車廂隔板很靠上的位置,有一個破窗錘箱,沖外的一側,是一面玻璃蓋子,上面寫著「小心玻璃」四個字。

  而這個青年的頭頂正上方,就正對著「小心玻璃」的那個心字。

  任也表情呆愣,迅速又看向了天花板,見到心字的上方,還有一個座位射燈。

  那如果燈開,就正好會照在座位上,照過那個心字。

  燈下面,是個心字?

  所以是燈芯,接頭人的代號?!

  臥槽尼瑪!

  任也看到這一幕,整個人如五雷轟頂一般,本能在心裡罵出了四字真言。

  什麼樣的腦迴路,才能想到這樣的暗示?!

  諧音梗扣錢啊!

  幾分鐘後,任也故意最後一個下車,且尾隨著旅客人群,慢悠悠地走了不到五十步遠,就見到一群黑衣光頭從下面沖了上來,並且目標明確地圍住了自己。

  「大威天龍小隊,列陣!」

  他們拉開了陣勢。

  「呵,可以肯定了。」任也看著他們冷笑,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車廂內絕對有隱藏的執法者,自己剛才賣佛珠,召喚人皇劍的反常舉動,已經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只不過,任也剛才尾隨旅客人流,並沒有注意到,有誰跟執法者說話了……

  他們應該有特殊的方式可以溝通,聯絡。

  不過不重要了,我已經找到答案了。

  「轟隆隆!」

  片刻後,一陣巨響在站台內響徹,任也又一次死在了萬拳砸腦殼的攻擊中。

  ……

  第五次回檔。

  車廂最前排座椅中,任也挨著青年,偷偷亮出了佛珠,並用手機光芒迅速照了一下:「放心,我故意先去了廁所,又悄麼聲地出來了。」

  果然,戴著鴨舌帽的青年愣了一下:「這串佛珠,會令施主內心安靜祥和嘛?」

  「我踏馬太祥和了,三個小時起碼乾死了一百多人。」任也在心裡回了一句後,便問道:「車內有執法者嘛?」

  「有,佛珠接頭的方式應該已經暴露了。」青年停頓了一下:「車內有執法者的眼線,如果不是你以這樣的方式出現,我是不會響應的。」

  「下了車,分開走。」任也回:「站門外集合。」

  「佛珠可以扔掉了,免得外面有人檢查。」青年提醒。

  「是個謹慎的人。」任也迅速離開,就像是剛拉完屎一樣,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叮~恭喜您,成功找到接頭人。您聰明的大腦,再次幫助您取得了勝利。】

  ……

  過了十幾分鐘,高鐵列車到站,下車口顯得非常擁擠。

  「不要擠了!」

  「有沒有素質啊!」

  「我珠子丟了,大家讓一讓……!」

  一道道熟悉的喊聲入耳,任也偷偷看了一眼,那個把自己手上的肉都咬掉了的珠子中年,心裡發起了狠。

  「刷!」

  一走一過間,他將手中的佛珠,偷偷扔進了珠子中年的包里。

  走過下車口時,他在接頭人燈芯的耳邊提醒道:「一會走慢點。」

  三分鐘後。

  出站口地下通道的檢查站內,珠子中年費解地詢問道:「什麼意思?!」

  不遠處,任也往後退了十幾步,躲得遠遠的。

  「這佛珠是你的?」一位黑衣光頭問。

  「不是啊。」

  「那為什麼在你包里?」

  「我踏馬怎麼知道?」

  「大威天龍小隊,列陣!」

  「你們傻逼吧?!」珠子中年破口大罵:「我玩天珠,不玩……!」

  「噼里啪啦!」

  雙方瞬間便撕扯了起來,那群黑衣人見佛珠露面,全都跑過去控制中年。

  任也看到對方的慘狀,心裡完全沒有任何道德負擔。因為這個星門中是沒有「活人」的,全是殘魂,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們是「另類永生」的。只要有人進來,那中年便會出現在列車上找珠子。

  他與燈芯趁著現場混亂的功夫,迅速通過了檢查站,一路走到了車站外。

  ……

  站門口,昏黃的燈光下,街道上車水馬龍。

  燈芯青年主動伸出雙手,笑著說道:「組織派我來的,代號叫『燈芯』,也有些朋友喜歡管我叫木木。」

  「你好,我代號叫沙包,朋友們都喜歡管我叫殿下。」任也與對方握手。

  雙方對視時,也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任也望著對方的臉頰,一舉一動,突然內心升起了一股難以言名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