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墜的吊頂大燈照耀出溫和的華光,餐廳之中,桌上杯盞輕鳴聲不絕於耳,冒著煙熱氣的食物散發著烹香,談笑閒聊的人聲荸荸,營造出一種熱烈的氛圍。
如果此時摁動時光的暫停鍵,在各個餐桌人中人舉起褐色紅色酒液的杯子間穿梭,大抵可以看到一副現代浮世繪般的眾生相。
人們互遞著酒杯,或交頭接耳,或慷慨激昂,或獨自安靜心事重重,或神態激動情不自禁,或低眉順目間流露出疑惑不解,或有些神色失態,或緊張得捏著酒杯,目光追向那頭餐桌的背影。或如坐針氈,局促不安。或難以置信,匪夷所思。
而這樣的眾生諸像皆如刻刀筆雕的繪相,大抵都是由那個女子突兀的到來而引發。
這就像是一個人在自己的世界裡,有著自己的朋友圈,友人家人,固定處於一個平行線,如湖中靜水,平靜到沒有一絲波瀾。然而此時,一個不屬於他世界的事物闖入進這樣的靜水平湖,打破了原有的平衡,掀起的漣漪波瀾,足以⊥岸邊的碎花綠草都連帶著遭了殃。這種擊碎了現實的不真實感,濃濃的籠罩在了整個餐會之上。
讓平時這些聊著市場,聊著貴族,聊著星區議會,聊著各自日常生活的人們,言談之間都失去了靈魂和力量,仿佛空蕩蕩如無根之萍般浮在水面上。當然還有很多人在餐桌上討論著近期身邊發生的大事小事有趣事,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感覺到仍然處於現實中,剛才所見的和這場餐會,並不是自己的幻覺。
而此時此刻,讓大多數人感覺不真實的所在,那處此間家宴主人家的餐桌上面,那位淺笑輕顰的女子,就是這種世界觀崩塌感的來源。
她就坐在那裡,但僅僅就是坐在那裡,令人感覺就如同一個宇宙白洞,從她所在處散發出來的氣場,直接將四面八方的一切現實事物,摧毀崩塌,形成了一種不真實的虛幻世界。
「……我不止一次反覆看過你所參與拍攝的紀錄片……最難忘記的是《致遠星》那部講述大移民歷史的片子,當時的你身著白紗,如降世女神,乘著星艦,在每一個瑰麗的星河裡穿行,講述人類開拓星際的偉大航程,最後說出「勇氣不會被磨滅,夢想從不曾埋葬,我們過去的,現在的,以及未來的征途,永遠是星辰和大海……」這句末尾結語的時候,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很多次都快落下淚來……」
看得出正抑制著內心激盪起伏的林昊,向那個同桌共餐極不真實的女子述說著,上下兩張薄薄的嘴唇,伴隨著劇烈的傾述欲望,在快速交合中顫抖。
冷不丁吃痛,呲牙咧嘴的林昊抬起頭來,看著剛剛在桌下狠狠踹了他一腳的林薇。後者正身著一件小禮服的套裙,坐在夏盈正對面,手捧著酒杯,朝夏盈露出一個好看爭艷的笑意,「不好意思,我弟弟有時候很不得體,忘記了自己的矜持,讓你見笑了。」
「沒有關係,我很喜歡和人討論自己的作品,有時候往往能夠得到很多有用的建議。」夏盈洒然笑了笑。
林昊猛望向夏盈,面現興奮的紅潮,受寵若驚道,「無…無比榮幸夏盈小姐,沒想到你居然喜歡和我相處討論。你如果和我深入交流,一定會發現我這個人外表看上去不怎樣,實際上很有內涵,能幫你提出更多的意見……而我最喜歡給人建議,他們都說我的見解很是獨到……」
林薇終於忍不住再踢了他一腳,這次白了他一眼,「能不能消停點,人家不過是客套而已你能提出什麼獨到見解?」
伯爵林威於咳了幾聲,就連寧清都忍不住多瞪了林昊幾眼。這種仿佛失了禮數,無所適從的感覺越來越濃烈。
夏盈拿起面前的清水喝了一口,看了眼林海,又兀自微笑不語。似乎要避開眼前的尷尬。
坐在她對面的林薇,即便以她的眼光,也忍不住會讚嘆這個女子的漂亮。她眉眼間隱隱透出一股讓她很喜歡的冷峻,修身的小禮服,裸露出在外粉丘般的雙肩很是讓人喜愛,而能彰顯她獨特氣質的偏是那抹垂肩的紅髮,是那樣的鮮明,像是隱喻著她這幅峻美的外表之下,烈火般的性格。
但夏盈以女人的第六感直覺,她不明白,面前這個紅髮的女子,河畔星伯爵家的養女,她對自己的那斯淡淡敵意和面容上的冷感,究竟從何而來?
當然,即便夏盈很喜歡對方的模樣和氣質,但對方對她表露出這種淡淡的敵意,她也絕不會有半分示弱。
所以在林薇悄然打量她的時候,她依然是露出一種得體的氣場,讓即便是林薇自恃的冷峻高傲,都在她的面前有些相形見絀,招架無力。
她的到來沒有半點鋒利,沒有高不可攀,相反她之前到來只穿著一件休閒毛衣外套,此時用餐脫下外套,也是裡面穿著的紅黑格紋全棉襯衣。於淨而溫婉,就像是鄰家女孩,正在參與一場友人的家庭聚會。
但只是這樣,就足夠摧枯拉朽。
她突然嘟起嘴來,手反握著餐刀俏皮得戳了戳餐盤上的麵包,朝林海小聲道,「能幫我切一下這塊麵包嗎?很硬呢。」
在這一刻,林海能看到隔壁幾張餐桌上本來互相交談著的人們的目光,就像是商量約定好了似得,仿佛國防部那些朝著宇宙天際搜查異常電磁脈衝的雷達陣列,齊刷刷鎖定那塊麵包,然後從麵包移動到他的身上。
尼瑪林江和林遠山的兩個兒子林江林德倫,在這一刻腦海里只出現這麼一個詞語。她居然讓他幫她切麵包?而他居然真給她切了麵包。她知不知道如果她隨便開口,此時此刻,周圍會有很多人懷揣著寒光閃閃的餐刀,願意撲上來幫她切麵包。憑什麼是他林海?
夏盈這番話說得很小聲,僅僅是在林海和她的這個區域範圍,私人交談般的性質。
然而這一刻,伯爵夫人寧清立即面現寒意,「唐納海」
在餐桌外候著的大管家唐納海立即向前,來到寧清身邊俯身彎腰,「夫人
「讓廚房的人換軟一點的麵包來,立刻做不到彈軟松綿,就問問他們的廚師執照是不是真的需要重新審核?」
「是,夫人」唐納海轉身欲去。
「不必了。」林海的聲音傳來,然後他的刀叉,就探到了同時也想出言制止夏盈的餐盤裡,取過了那塊硬麵包擱在自己面前的餐盤上,左手叉摁住了那塊麵包,右手餐刀朝麵包切下。動作是那般細緻而快捷,就像是他操控機甲一樣,沒有半分不穩定的波動,每一刀都整齊劃一的切下一塊麵包,甚至連麵包屑,都濺落極少。
這個過程里,林海時不時抬起頭來,都能看到夏盈注視自己的目光,於是他又續而埋下頭去,將一整塊麵包,切成塊片,甚至空氣里都散發著泌人心脾的麥香。
餐會裡看向這邊的一些人,覺得林海切得本就不是麵包,更像是他們的心臟,肝脾,肺腑,被林海用一把泛著鋒利寒光的餐刀,來回切鋸,割剝,碎渣濺落,鮮血淋漓。
看著夏盈溫和望向林海的目光,看著林海手握刀叉提起下落的整齊精準,細緻用心。那是林薇從來沒有見到過,或者以前仔細觀察過的林海。但此時此刻,他做事的這種一絲不苟,卻每一點每一滴都被納盡她的眸眼之內。
不知為何,看著林海的舉動,看著夏盈倚於一旁,這樣默契的場景,讓林薇的心臟,突然生出了以前從未有過的某種微搐。像是無形的手在她胸腔深處,捏了一把。
林薇的瞳孔驟然聚縮,於此間開口,「夏盈小姐,我很好奇,像您這樣的人……是怎麼認識林海的?」
全場的聲音突然消斂下去。不知有多少人在這一刻如帝國那些野兔一般豎起了耳朵。帝國偶像,以及一名伯爵貴族私生子的遇見,用怎樣離奇荒誕來形容也不為過。
「還記得那場新南星海鷗號客船的事故嗎?」夏盈仰頭道。
「就是那場新南星空賊事件中的客船?」
「據說是機械故障?」
「還有人說是空賊襲擊,不過謝天謝地。那艘船終於安然無恙」
「夏盈小姐當時在船上,一定受到了驚嚇。我們事後在媒體報紙上看到了那場報導。」
一些男男女女們已經紛紛出言。
「是。」夏盈沖眾人點點頭,然後意味深長的看向林海,「他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救了我……所以我們就那樣認識了。」
全場陷入倒抽一口涼氣的寂靜中去。
沉默已久的伯爵林威終於開口,「……這件事情,林海,你為什麼當時隻字不提?」
此時此刻,所有人看著眼前的林海,只有一種莫名的涼意,這個私生子……究竟他的身上,還有多少秘密?自從認識了這個林海之後,他們的心臟都逐漸開始感覺到不好了起來。
「你從未跟我們提起過。」林昊看著林海,眼底顫抖而泛著一絲不可原諒,有些微微情緒上的激動,「所以你每次在莊園看到我看她的節目,看她的一些紀錄片的時候,你也從未打算告訴我,雖然你沒有理由告訴我,但我卻從頭到尾像是個傻瓜一樣蒙在鼓裡?渾然不知道你在新南星早和她相識?」
正在林海緘默不語時,夏盈笑道,「這是我要求的。你們知道,當時逃生時,兵荒馬亂,我出了一些丑,恰恰都被林海看在眼底……如果他不保密,或許會對我有一些影響。所以這是我要求的。」
之前帶著些責問的伯爵林威,又於此沖林海點了點頭,「為了朋友的聲譽保密,此事,你做得很好。」
迎刃而解。周圍人終於了解了整個過程的來龍去脈,儘管其中的戲劇性,連小說和戲劇,都無法將其窮盡概括。一場不尊家規的私生子意外旅行,竟然在一艘失事的客船上,遇上了帝國偶像。
於是竟然相識,由此演變發展到了以下今天的這幅情形。
然而就算是蠢貨,也看出了這名帝國偶像,和伯爵這個私生子的關係,非比尋常。
「原來如此。」
林薇點了點頭,面容上融化不開的冷峻下,浮現一抹異常的紅潮,「林海能有你這樣很大名氣的朋友,是他的幸運……我想他大概沒有告訴過你,他清遠學院畢業之後……我們之間的婚約吧?」
她紅髮下那雙漂亮的雙目,在光影下,仿若一名古代魔女般明媚邪惡,「屆時,我希望你能出席……那樣,將會是我們莫大的榮幸。」
這下整個餐會真箇就那麼萬籟俱寂了。
即便是星艦巨炮對轟的太空戰場,也不及此刻的硝煙萬之其一。
要跨年了麼,兄弟姐妹們,即將過去的2013年,無論如何都將要過去。14年,近在咫尺,過去一年任何不順心,難受悲傷鬱悶的一切,都希望如此翻過隨風而去。新的一年,我們要更好的面對
今天這章,謝謝大家對我請假的諒解,雖然不是所有人諒解,但諒解我的人,感謝你們。這是劇情的關鍵時刻,不想單純為了補更而補更,更希望將這段關鍵劇情寫得更精更好一點。這樣以後整本書的發展才會更順暢。加上最近寶寶吵夜,每天我幾乎都是凌晨五六點才入睡,所以我要請假,沒有狀態,絕不勉強寫這些東西,僅僅是不想把這段關鍵的轉折點寫壞。
希望對得起你們的等待。
今天沒有了,大家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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