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失去的記憶
在墜入深淵的那一刻。
陳明的眼前在瞬間就只剩下了一片漆黑。
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變得極為模糊，仿佛世間的一切遠離著他。
這是自他的靈能強度水平達到5級，精神力強度足矣支撐著他在猩紅中長久存在之後從未有過的情況。
甚至，他還完全無力抵抗這種情況。
因為是他主動進入的深淵。
他必然要承受這樣的後果。
而且也必須這麼做，只有這樣，他才能找到反擊的機會
只是一想到這是以他的能力為模板成長起來的猩紅之心所擁有的能力。
他就有些難以理解，畢竟他可沒有這樣的力量。
沒有時間再想有的沒的。
陳明發覺自己的意識狀態正在變得更加糟糕，他已經漸漸的快要感受不到自己的意識體了。
就好像屬於他的一切都在沉淪於這片深淵中。
這樣的狀態和處境如果繼續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失去意識。
如果他徹底失去了意識，那結果會怎樣根本不需要思考。
清楚自己沒有多少時間的陳明即刻奮力掙扎著試圖清醒起來。
但想要清醒的動作進行的無比困難。
精神力調度的時候像是在從膠水裡調度，一股即將凝固的粘稠感無時無刻不纏繞在他的身邊。
這讓陳明不僅感受到了艱難，還感受到了痛苦。
他用盡全力精神力拼命地奮起也只能稍微從膠水中爬出一點距離。
他的精神力正在比之前構成精神力護盾的時候更快地消耗。
這似乎有效果。
陳明繼續不斷地將精神力消耗在這片黑暗中，從深淵爬出的曙光已經近在眼前。
但隨著陳明睜開眼。
他卻發現自己突然坐在了一艘破舊的飛船的駕駛艙里。
這熟悉的構造陳明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
這是他的第一艘飛船。
鐵礦號。
陳明轉眼看向鐵礦號的舷窗外，外面的場景也和他認知中此刻該有的場景不同。
此時在鐵礦號外的並非一片漆黑，而是瑞木星那綠紫交融的植被環境。
陳明感覺他已經清醒了過來，但面前的這一切卻在告訴著他相反的情況。
要麼是他在做夢，要麼就是他的記憶被猩紅之心翻了出來。
陳明對他的狀態有清楚的認知。
當然知道他經歷的那些絕對不會是他在瑞木星上睡著的一場夢。
那情況基本上可以確定了，尤其是這種時候……
飛船外面的天空中出現了一些特殊的雲層。
曾經的陳明並不清楚瑞木星上出現了這樣的雲意味著什麼。
但現在的他清楚這些雲預示著暴雨即將來臨。
陳明對這段記憶印象很深刻，因為他在瑞木星上只經歷過一次暴雨。
他試圖起身看一看周圍，但一股身體無比僵硬的感覺阻止了他這麼做。
他根本控制不了坐在鐵礦號的這具身體，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坐在椅子上動彈不得。
只有眼睛能稍微轉動。
哪怕他現在再怎麼運作精神力也完全無法影響任何情況。
在這時候他甚至都沒辦用靈能對鐵礦號乃至是任何金屬的東西進行任何層面的控制。
他好像不屬於這裡。
但，他又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正身處於這裡。
他能做的就只是看著。
過了一會兒，陳明此時的視角的這具軀體突然動了起來。
看了一眼昨天的日誌。
餵了一下船上的小石。
照顧好了外面的作物。
帶上手槍和小石離開了飛船，外出狩獵。
這和陳明記憶中發生的事情沒有任何的區別，就好像他真的重新回到了過去，親自體驗著過去的記憶。
這種一模一樣的場面讓陳明有些沉浸於其中。
但他也在不斷的告戒著自己，這一切都是虛假的。
軀體就這麼按照曾經的記憶外出尋找可能存在的獵物的蹤跡。
蹲守在發現了蹤跡的附近的樹上。
一切都很平靜，這具軀體就這麼蹲到天空開始下起了小雨。
陳明原本都快因為無聊的狩獵過程昏昏欲睡的神志頓時清醒
「來了。」
猩紅之心把他弄到這種地方來肯定是抱著什麼目的。
而之前發生的這些和他記憶中的相比沒有任何變化。
那有變化的，應該就是這之後了。
雨漸漸地大了起來。
陳明的視角中就也出現了一群在河中覓食的牛獸。
他的軀體舉起了槍對準了牛獸。
但就在這時，一股前所未有的刺痛感在陳明腦海中爆發。
他的神志瞬間陷入了痛苦的迷惘中。
但緊接著陳明就從迷惘中恢復了過來。
雖然這讓他感受到的痛苦更加清晰，但也讓他能夠繼續保持清醒。
陳明記得在以前的這時候，殘留在瑞木星上的機械族心靈脈衝發生器確實起效果了。
可那時候心靈脈衝也只是影響了一些動物，對人的影響根本沒那麼大。
這就是改變。
這就是猩紅之心在做的。
陳明忍受著痛苦，更加清晰地感知到了記憶和此刻發生的事情間的區別。
他的軀體在這時候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頭。
記憶中的小十尖叫著從陳明的身上滾到了地面上，很快就沒了聲息。
陳明清楚現在是記憶，就這麼冷漠地看著發生的一切，壓制著腦海中的疼痛。
就在這時，河水翻湧的聲音在暴雨的淅瀝聲中轉到了他的耳邊。
是河中牛獸陷入了狂暴症的發作之中，正一齊沖向了他。
陳明此時的軀體轉身就跑，但立刻就被瘋狂的牛獸頂翻在地。
在地上翻滾的時候他清晰無比地看到了地上的小石被牛獸一腳踩碎的畫面。
陳明的心頭一緊。
就算只是虛假的，他也絕對不想看到這一幕的發生。
緊接著，那沾染著血肉沫的粗壯的蹄子就踐踏在了陳明的這副軀體上。
被牛獸踩碎的痛苦毫無保留，甚至還更加變本加厲地傳導在了陳明的意識中。
這股痛苦比起陳明體會過的任何肉體上的痛苦都要來的更盛。
但陳明經歷過的可不止有瑞木星。
他所經歷的真正痛苦遠比此刻的痛苦強大百倍、千倍。
陳明幾乎瞬間就堅定了下來。
但就在他軀體的頭顱被牛獸踩碎的那一瞬間。
他的眼前一花。
牛獸、暴雨、瑞木星通通不見了蹤影。
在他面前的是一個更加熟悉的地方。
餘輝地下實驗室。
血肉鋪滿了通往實驗室通道的每一寸角落。
陳明就站在通道的末端，實驗室的大門之前。
這裡是他第一次碰到畸變心臟的地方。
在來到了這裡的一時間，陳明不知為何突然有些忘記了他剛剛在做什麼。
而且他馬上就被面前的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有幾條粗壯的血肉觸鬚從實驗室大門的縫隙中伸出抽向了他。
來不及細想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的身體就被觸鬚抽到了旁邊的血肉牆上，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同時陳明也發現他終於能動了。
雖然他這時候有些困惑為什麼他會有「終於」的感覺。
但眼下當務之急是想辦法躲開這些似乎是他記憶中的觸鬚。
他一個翻滾躲開了後續抽向他的觸鬚，在觸鬚抽中的牆壁揚起了一片血花的同時習慣性地調用了靈能。
想要直接用金屬液體碾死這幾條在他看來弱小無比的觸鬚。
但他沒能成功這麼做。
他的手中僅僅只是出現了一台噴火器。
陳明一愣，但還是依靠噴火器處理掉了幾條觸鬚，以及阻攔在實驗室外的血肉組織。
他正想原地停留一下考慮清楚自己現在正處於什麼樣的狀態中。
但實驗室的大門突然間徹底打開，一道恐怖的吸力從門內傳出，將他吸入其中。
在穿過了實驗室的絕大部分構造之後，陳明來到了實驗室的最深處，看到了那處於黑暗中的畸變心臟。
那心臟開始了跳動。
陳明的胸口再一次感受到了無比的痛苦。
這痛苦讓他的軀體出現了無法被抑制的本能反應。
他蜷縮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幾條血管狀的觸鬚從血肉之間長出，纏繞在了陳明的身體上，將他限制在了原地。
剛剛從畸變心臟的跳動中緩過來的軀體還沒來得及有動作，那心臟就再一次跳動。
陳明感覺他的胸腔中有什麼東西出現了裂痕，忍不住吐出了一口混濁的鮮血。
畸變心臟再次跳動。
這一次他的身體更是吐出了一大灘混雜著臟器碎片的鮮血。
身體徹底倒下。
但陳明的意識依舊清醒。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心臟被震碎。
他的屍體被猩紅之心的觸鬚撕扯地四分五裂，甚至啟靈神經都被抽出。
這股痛苦比之前被牛獸踩碎更加痛苦。
但此刻的陳明並不在意這些肉體上的痛苦。
還是那句話，他經歷過比這更加痛苦的情況。
他只是感覺有些不對。
他感覺，他好像忘記了一些事情。
一些雖然痛苦，但在痛苦之後又帶有劫後餘生的喜悅的事情。
明明這些事情很近……
但……
他想不起來了。
還沒來得及深入思考。
陳明的眼前就再次一花，他突然出現在了餘輝地盤上。
那個餘輝專門給他設立的供他進行研究，也用來限制他的實驗室里。
陳明再一次感受到了一股失去什麼的空虛感。
同時他也再次感受到了他正處於他記憶中的熟悉感。
這裡是他的記憶……
這裡……也是他的記憶。
而這時候，是十四軍團準備救援他的時候。
他前腳被餘輝提取啟靈神經，後腳就明明和白泉商量好了結果突然被自己人背刺。
如今他還得再經歷一遍，並且，結果絕對不會好到哪裡去。
但說實話，如果陳明沒有清楚地意識到這裡是他的記憶，那麼他說不定還會因為出現了這樣的情況痛苦一下。
但他清楚這裡是一片被猩紅之心所創造的精神空間。
哪怕他的神志在同時遭受來自於肉體和精神層面的雙重苦難的影響，還在在反覆體驗死亡所帶來的折磨。
但這終究沒辦法把他徹底擊潰。
他堅持了下來。
精神力被折磨又如何，他雖然身處於深淵中，還沒辦法清楚地察覺到他到底因為猩紅之心失去了什麼。
但他能夠清楚地感知到他的神志和精神力狀態都在弱化。
他不需要考慮他失去了什麼，他要做的就是堅定自己的想法。
只要他能找到殺死猩紅之心的方式，一切都將成為過去。
雖然陳明自己並沒有明顯的感覺，但他此時正在不斷的經歷過去的一切。
經歷他的記憶，又在失去這些記憶。
從這一次進入猩紅前的記憶開始，屬於陳明的記憶正在被逐漸抹去。
這是靈能層面的壓制，這是猩紅力量賦予猩紅之心的能力。
猩紅之心無愧於是目前整個猩紅維度中最為強大的生物。
陳明所擁有的越靠近真實時間的記憶在它力量的影響之下消失的越快。
因為這些記憶還沒來得及給陳明留下最為深刻的印象。
直到……與猩紅之心相關記憶。
猩紅之心沒有第一時間去觸動這些記憶。
因為此刻的陳明已經將這段記憶當做了在市區記憶時候的迷途風向標。
一旦猩紅之心試圖抹去這段記憶，那麼陳明必然會受到刺激，從它手中奪回失去的一切。
所以猩紅之心沒有繼續這麼做，而是開始把過去的記憶緩慢清除。
那些雖然在表面的記憶中被忘記，但實際上卻構成了一個人的基礎的世界觀認知觀的記憶。
陳明對自身的認知無比清晰，這些記憶的消失會讓他的人格都發生些許的變化。
也正是這些變化，讓陳明有那麼一瞬間，終於意識到了發生了什麼。
陳明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他的精神力立刻進行了自我保護，但卻阻止不了這件事的發生。
猩紅之心的力量幾乎和他同源，在面對靈能力量更加強大的猩紅之心的時候，同源的力量幾乎成為了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陳明的心中多出了不甘與痛苦。
他想問一個問題。
憑什麼？
憑什麼他一路掙扎至此才有了今天的力量？
而猩紅之心卻能依靠著他從無到有，甚至比他更加強大？
陳明的記憶在變得越發模糊。
但他的執念反而變得更加清晰。
就在這時，陳明感受到他的身體好像出現了變化。
他變成了猩紅之心。
但不是他面對的那一個。
而是一個只有正常人類心臟大小的猩紅之心。
弱小又無助。
就像是洗腦靈能者說得那樣，當有人掌握的猩紅力量的時候。
猩紅之中就會有和這個掌握猩紅力量的人類共鳴的猩紅生命誕生。
而因為這種情況誕生的猩紅生命……不止一個。
此時的陳明成為了猩紅之心，並且成為了飄蕩在一片猩紅之中的無數猩紅之心中的小小一個。
無數的猩紅之心間並非友好的關係。
當某一個時間節點到來的時候，所有的猩紅之心都開始了互相的廝殺。
無數猩紅之心長出了無數扭曲的器官，不斷地撕咬，吞食著其他的心臟。
當然，也包括陳明的這一個。
陳明的猩紅之心僅僅在陳明體感中的三分鐘後就被吞噬。
但它還沒有就此徹底死亡。
即便它被吞噬，僅剩一縷意識，但它就靠著這一縷意識重新將猩紅之心的軀體重新奪回，靠著新的更加強大的軀體繼續它吞噬一切的動作。
在陳明使用猩紅力量的時候猩紅也在使用著陳明的力量。
將陳明的力量平均地分給每一個存在的猩紅之心。
讓猩紅之心互相吞噬，進化。
直至最為強大的那一個。
一旦猩紅之心互相吞噬到了數量不夠的時候，那麼猩紅維度將會繼續利用陳明的力量繼續創造更多更加強大的猩紅之心，繼續廝殺。
猩紅之心並沒有非常明顯的類似於人的意識，它們並不會因為這樣的殘殺而感受痛苦。
只是陳明的不甘心，似乎讓猩紅之心找到了攻破陳明心防的可能性。
於是才會將這一段屬於它的記憶塞進陳明的腦子裡。
陳明的意識正在跟隨著猩紅之心體會著猩紅中的一切，他正在遭受猩紅之心曾經遭受過的一切。
這些殘酷無比的場面對於猩紅中的生物不算什麼。
但對於猩紅外的生靈，這樣的痛苦絕對是難以忍受的。
這是真正意義上比陳明體會過的事情更加痛苦的事情。
而在這個過程中，陳明的記憶也不再只是單純地消失。
猩紅之心的記憶在替換陳明的記憶。
猩紅之心在同化他。
而他……好像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
屬於他的記憶再被替換，屬於他的人格在被抹除。
陳明能感覺到自己已經接近了死亡的邊緣。
腦海中的危險感知直到現在都依舊在堅持著刺痛他的意識。
陳明清楚他的情況，他在思考他是否真的已經陷入了完全無力抵抗的局面。
就在他真的做出這個判斷之前。
他的意識中，公元5601年3月12日之後的所有記憶都被徹底抹除。
只留下了和猩紅之心相關的那段記憶，以及陳明自己強行給自己刻下的，用於求生的本能。
陳明的本能並沒有在此觸發。
因為當那些記憶消失的時候，陳明的認知就出現了徹底的割裂。
這種割裂給予了他的精神力近乎於無限的刺激。
因為他失去了所有他來到了這個世界之後的記憶。
公元5601年3月12日的那一天，是他真正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天。
他是穿越者。
陳明的意識在這一瞬間被這五個字刺激到了極致，他的意識瞬間清醒。
所有的記憶都在此刻恢復。
他想要睜開眼，卻發現他的意識被紮根在了這片深淵之中。
他立刻分割出了一小塊自我意識，並直接將它捨棄，作為誘餌。
就像洗腦靈能者之前做的那樣。
他將這一小塊意識作為誘餌引導著猩紅之心去吞噬同化。
以此，來讓他的意識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脫離了這片深淵。
陳明瞬間睜開了眼睛。
發現他此時正懸浮在心臟裂隙深淵之內。
心臟上的這片深淵內並不是一片徹底地漆黑。
無數血色的晶石分布在邊上照亮這片深淵。
此刻，心臟上延伸出來的血肉組織正將他包裹在內。
讓他變得像是在繭中羽化的蝴蝶，也像是被困於蜘蛛網上的獵物。
已經有一部分猩紅之心的血肉組織和他的意識體同化。
但一切都還來的及。
陳明的精神力再一次活躍了起來。
他的意識體撕裂了包裹著他的血肉組織。
一些連接在意識體上的血肉就這麼進入了陳明的意識體內。
但陳明沒有阻止，他的身上反而更加激烈的湧現出了屬於猩紅的力量。
猩紅維度說是猩紅生物的主場。
可他不也掌握著猩紅力量嗎？
這裡也應該是他的主場，也必須是他的主場。
陳明突然間心有所感，像是在對猩紅之心，也像是在對自己說道：「你只是我力量的複製品。」
「我才是真正的陳明。」
「我才是真正的猩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