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算便宜一點。」陳石小聲地對顧清朗說。
顧清朗也小聲說道：「不用，你給我原價算就行，別害得你被你們老闆責罵。」
「沒關係，另一個夥計也這麼做，他做的還要過分一些呢。」
陳石覺得自己挺老實的了，這種事情一個月也就做那麼一兩次，另一個夥計小沈，經常趁老闆不在的時候，給自己的親戚朋友多裝糧食，少算錢，拿老闆的糧食來做自己的人情。
顧清朗隨口和陳石閒聊，突然說道：「那個是你們老闆？上次我來找你的時候不還是帳房嗎？」
陳石隨口說道：「原來的老闆，缺斤短兩，經常摻一些碎米、陳面賣，做生意不誠信，做不下去了，現在的老闆，也就是原來的王帳房盤下來了，把碎米、陳面單獨便宜賣，別的都是原價賣，慢慢的這店就盤活了。」
隨後陳石又說道：「你都不知道，那段時間我差點嚇死，還以為要失業了呢，還好都過去了。」
「你失業了就來找我嘛，我給你找份工作。」顧清朗開玩笑道。
陳石說道：「你們那的工作有什麼好的，又累離家還遠，光走到你們那就得半小時，而且除非是城裡找不到工作的人，誰去城外找工作啊。」
顧清朗也知道：雖然幾年以後國企工廠是個香餑餑，但是對於還沒有公私合營的企業家來說，也就那樣，並沒有特別出彩的地方。
陳石繼續抱怨道：「你都不知道，咱們一塊長大的幾個人都說，你是為了蓋房子、娶媳婦把家底花空了，而你媳婦又不讓你做生意，怕你出危險，才讓你去城外做工。」
「哈哈。」顧清朗尷尬一笑，沒有辯解，誤會就誤會吧，畢竟幾年之後，就是貧窮最光榮的時代了。
陳石手上裝著小米，看到他的樣子，不敢置信道：「不會被他們猜中了吧。」
顧清朗笑笑沒說話，就當是默認了。
「你要是手頭緊，你給我說，畢竟你當初救了我爹一條命，而且還借給我家那麼大一筆錢渡過難關。」陳石說道，雖然錢早就還回去了，但是兩家的情誼不能不記著。
「不用，我現在手頭上的錢還夠，我和你嫂子的工資除開每月花銷，還能剩下幾塊錢，雖然是沒以前做小生意掙得多，但是安全啊。」
顧清朗這句話可沒有誇張，做南北貨生意，路途稍微遠一點就可以說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做生意，響馬（北方土匪）、流民、還有一些收取過路費、買路財的村民，哪一個都不是好相與的。
「確實，原來顧叔就做附近村子的貨郎生意，還經常被刁難呢，就算是現在新國家建立，但是哪個地方沒點灰色地帶呢。」陳石看了看四周，沒人注意，小聲說道。
這話在這個歌頌新國家的時候可不能被別人聽見，大逆不道。
顧清朗接過稱好的小米，把錢遞給石頭後，點了點頭，表示對石頭話的認同。
隨後，顧清朗說道：「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嗯，晚上來我家吃飯吧，我娘昨天還念叨你了呢，說你都好久沒來家裡吃飯了。」陳石說道。
「過幾天吧，我這幾天有事，抽不出時間來。」顧清朗邊往外走邊說道。
「行吧，也不知道你整天都在忙些什麼。」陳石嘟囔幾句。
顧清朗總不能說，忙著抓你老闆吧，笑了笑沒說話就提著口袋走出了糧店。
出了糧店後，顧清朗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剛才在裡面聽到了糧店老闆的聲音，明顯不是那兩人中的其中一個。
他繞了一圈回到餐館二樓後，坐下來慢慢思索，現在這群敵特至少已經出現五個或者六個人了。
在城外遇見過的馬文華和另一個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敵特，王永和那人口中的七姐和馬文華的兩個手下，而王永極有可能就是那人口中的馬文華兩個手下之一。
那麼問題來了，馬文華的另一個手下呢？是不是正潛伏在機械廠裡面呢？
而就當時那人對馬文華的訓斥口吻來說，那人極有可能是馬文華的上級。
而且既然兩人當時提到了「七妹」，那麼「七妹」就不是自己猜想的苗公泉的兒子了。
還有一件事（老爹口吻），苗公泉呢？活著呢，還是已經死了？
顧清朗覺得這件事情鬧大了，趁著兩個監視目標都還沒有動靜，顧清朗回了一趟機械廠，得去找上級拿主意了。
「科長，我來給您匯報一下進展。」顧清朗敲響林科長的辦公室然後進門後，說道。
「說吧。」林大河說道。
「盧大哥、我還有幾名隊員，先在蹲守了苗家側門處，遇見了翻牆進出的王永，隨後跟著王永找到了馬文華，而馬文華十有八九就是苗公泉的兒子，巴拉巴拉……」
顧清朗將這兩天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講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重點描述了老盧的水平之高，心思之縝密，對自己及隊員的幫助之大。
隨後又跟著科長去了廠長辦公室，又巴拉巴拉說了一遍，當然也不能忘記對老盧誇讚一番。
顧清朗心累，每次都是這麼一個流程，先找科長，再和科長找廠長，偏偏自己還不能越級上報。
廠長思索了片刻說道：「再跟蹤最後一天，如果還是沒有找出隱藏在機械廠內的敵特，我們就實施抓捕，再行審問。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還有三天，蘇國運送來的機器就要送到了。」
「是。」兩人應道。
顧清朗看廠長和林科長還有話要講的樣子就退出了辦公室。
等顧清朗出去後，林大河對廠長說道：「沒想到這個小伙子還挺厲害，和以前的一些初出茅廬的地下黨員想比，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運道也好，你說廠里這麼多人，偏偏就他有驚無險得遇到了敵特，而且還是兩次。」廠長舉著兩根手指說道。
「老呂，你不能光說運道啊，顧清朗這個小伙子膽子也不小，在想到苗家荒宅有可能藏有敵特的時候還敢獨自一人前去，而且還細心，苗文雅這個案子，中間經手這麼多人，誰找到了苗家的密道了，就他一個人。」
「是是是，你手下的最厲害。」廠長無奈說道，這個老林，就是護犢子，容不得別人說他的手下一點不好，還是和以前一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