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以德服人的故事(三)

  「後來怎麼樣了呢?」姜雨佳心驚膽戰地問道。

  陸正剛頓了一頓,聲情並茂地繼續說道:

  「後來,上課鈴聲驟然響了起來,所有人都不禁打了個寒戰

  ——因為那鈴聲的穿透力似乎太強了。

  「一場大戰,塵埃落定,人群四散著走開,如鳥獸散,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喂,你在哪個班?』,我冷冷地問郭寶慶道,自有一股凌厲逼人的氣勢。

  「『我……我在……我在三年四班』,郭寶慶顫抖著說道,早已沒有了開始時候的盛氣凌人,反而多了些膽怯和哀求——聲音很弱,斷斷續續,顫顫巍巍。

  ……

  「哈哈,看來他被你打怕了」,姜雨佳笑道。

  ……

  「『好,我記住了』,我陰冷地說道。

  「後來,韓要童告訴我:她聽到了木棒扔在走廊地面的聲音,既清脆又沉悶。

  「她趁那位女同學認真聆聽著教室門外的動靜、手臂略有鬆懈的間隙,猛得抽身,擺脫了那位女同學的束縛,小跑著打開了教室門。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斷成兩截的笤帚把,散落在兩處,相隔兩米有餘;其次是地上的一灘血跡,被兩道白色的腳印,分割成了三小片兒;再次就是我凌亂的校服,胸口和衣袖等多處沾上了些血漬。

  「韓要童看見我的嘴角在流血,半張臉腫得老高,正在提著褲子,整理著褂子和衣袖,乾咳著嗓子,胸口起伏不定,她趕緊走上前來,仔細地查看我的傷情。

  「幽深的眼睛裡似乎有清澈的淚花在閃爍。

  「姚金戈、石岩和李韜三人也圍了上來,他們三人並未過多地參與打架,衣服整齊,毫髮無傷。

  「『你們仨就眼睜睜地看著陸正剛挨打嗎?』韓要童焦急地埋怨道。

  「李韜笑道:『挨打的人可不是陸正剛!他們的人沒幾個敢上,我們要做的,只有阻止別人加入戰團,如此而已。』

  「『臥槽,正剛打架真猛啊!妥妥的戰神!把那群烏合之眾全給鎮住了』,年齡最大的姚金戈由衷地讚嘆道。

  「『剛才是誰在背後偷偷打了我一拳,嚯嚯得疼,你們看到了嗎?』我苦著臉嚴肅地問道。音色清冷,不怒自威。

  「他們三人面面相覷,答不上來。

  「『光顧著看你揍那個傢伙了,沒注意』,石岩呆呆地說道。

  「『怎麼?你還想去報復人家嗎?』韓要童照著我的肩膀重重地捶了一下,怒道。

  「『哎喲喲,疼!』我假裝吃痛,惺惺作態道。

  「『啊?』韓要童果然著急了,輕手輕腳地扶住我的手臂,探過頭來查看著我的傷勢。

  「『哈哈~』我笑道:『你這麼關心我,我很開心,要飛起來了!』

  「『臭流氓!』韓要童嗔怒道。

  「『快去醫務室吧!』姚金戈提議道。

  「『不用,我除了結結實實地挨了最初那一耳光,其他時候沒怎麼挨打——郭寶慶近不了我的身』,我洋洋得意地笑道:『不過,我得去趟初三(4)班,看看郭寶慶傷得怎麼樣?別出個好歹來。』

  「『你不怕挨打嗎?去別人班公然挑釁』,韓要童擔心地說道:『去也行,我跟你同去。』

  「『我們一起去吧,萬一被打起來,只要有一個人能溜出來,告訴老師就行』,石岩機智地說道。

  「『不用,我就自己去』,我強調道:『量他們也不敢把我怎麼樣。』

  「『你別逞能,我跟你去;不然就都別去!』,韓要童堅持道。

  「我無奈,只得默許了。

  「『我也要去,等我一下』,李韜折返回教室,不多時,手裡多了一個豪橫的皮夾子回來了——李韜是個公子哥,富二代,家裡很有錢。如果遇到需要用錢來解決的事情,找他一準兒沒錯。

  「我搖頭苦笑道:『那好吧,我就帶你倆同去吧。』

  「我看了看姚金戈和石岩,示意他們倆先回教室;隨後來到教室門口,喊道:『董喜,出來拖一下地面』。哈哈,董喜是我們班的衛生委員。

  「那小胖墩兒得令,小跑著拿起拖把和水桶,順從地來收拾起了走廊的血漬。

  「我則在韓要童和李韜一左一右的陪同下,下來一樓,來到了初三(4)班的教室。

  「我們三人站在門口,掃視了一遍,早看見郭寶慶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用校服褂子包著頭,臉上、桌子上都是血跡。

  「甫一見到我,後排早有幾位男生站了起來,如臨大敵,嚴陣以待。

  「我微笑著向那些站起來的男生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衝動;但他們卻絲毫沒有鬆懈的樣子。

  「我率先走進了教室,韓要童和李韜緊隨其後。

  「一個衣服上沾滿了血跡的男生,帶著一位嬌滴滴的光彩照人的女生和一位眉清目秀、雌雄難辨的男生,一前兩後地躡手躡腳地走著,初三(4)班的學生們無不抬頭注視,滿臉的驚奇和不可思議。

  「『郭哥,你沒事吧』,我走到郭寶慶的課桌前,彎著腰,輕聲問道

  ——表情真誠,言語關切,完全發自本心,絕不是惺惺作態。

  「李韜卻被我的話語和郭寶慶的窘態逗樂了,抿著嘴偷笑,差點沒憋住,笑出聲來。

  「韓要童訝異地望著我,就像在看一名技藝高超的演員。

  「郭寶慶則用手捂著腦袋,氣急敗壞、惡狠狠地瞪著我,他不由得看向了身後的笤帚把,只是沒有發作。

  「『走,一起去醫務室』,我淡定地說道:『去消毒,包紮一下。』

  「韓要童突然走上前去,拽住了郭寶慶的右手臂;李韜見狀,繞過了郭寶慶的身後,依樣畫葫蘆,輕輕托住了郭寶慶的左手臂。

  「『走吧,郭哥,趕快去醫務室處理一下』,李韜再也忍不住了,笑道。

  「郭寶慶難以置信地左右搖頭觀望著身邊的兩位陌生的學生,一時竟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他倆到底有沒有用力,我反正是看見郭寶慶緩緩地站了起來,走離了座位。

  「韓要童和李韜一左一右地架著郭寶慶走在前面,我則氣定神閒地跟在他們三人的身後。直到快走出了教室,我突然回頭,臉色大變,目光如箭,語氣冰冷地望著後排那些站起來的男生,輕聲說道:『在我背後打冷拳的那位,最好不要讓我查到你是誰。還有,以後你們最好不要再去騷擾剛才的那位女生,不然,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我初一(8)班陸正剛在這裡先行謝過了!哥哥姐姐們,打擾了。』

  「我的聲音雖輕,但字字清晰,如幽谷水滴,明亮可聞,不容置疑。反正是把他們全班人都鎮住了,哈哈……

  「我說完,恭恭敬敬地向著滿屋的學長學姐們鞠了一躬,隨即衣袖輕甩,大踏步地離開了教室,身影逐漸消失在了一群錯愕的學生們的視野里。

  「那天晚上,郭寶慶的額頭縫了四針,且腦門兒被笤帚把所傷,多處鼓包;醫務室的兩名美女醫生手忙腳亂地替郭寶慶清洗傷口、消毒、縫合、包紮,還打了三瓶點滴消炎止痛。

  「因為傷口位置特殊,不能用麻藥,郭寶慶痛得鬼哭狼嚎了半節課,涕淚橫流,狼狽不堪;與才不久那位盛氣凌人、咄咄逼人的欲行霸凌者的形象全然不沾邊。

  「我暗笑郭寶慶的外強中乾,沒有男子氣概;換做自己,當著三位大美女的面兒,無論多麼劇痛,我是無論如何不會像那樣哭爹喊娘地哀嚎的。

  ……

  姜雨佳突然說道:「前幾天,我治療了一位傷員,他的眉角縫了好幾針,同樣沒有用麻藥。在縫合的過程中,他一聲也沒有吭,真的超級能忍,我當時都驚呆了。」

  「是嗎?」陸正剛笑道:「那個人一定不是常人。」

  他並不知道,姜雨佳治療的那位傷員,正是他的弟弟陸正武。

  當然,姜雨佳同樣不知道。

  ……

  「韓要童精準捕捉到了我幸災樂禍的表情,登時投去了死亡凝視,如同一把利劍,直扎我的靈魂。

  「我只得勉強收起思緒,故作感同身受的姿態,滿臉的羞愧和悔恨。

  「我們四人臨走前,李韜支付了醫藥費,他一邊安慰著郭寶慶,輕聲道:『郭大哥,你安心養傷,以後如果換藥、治療需要花錢,隨時來找我,我是初一(8)班的李韜,回頭我再給你買些營養品送過去』;一邊壞笑著調皮地看向我,笑道:『正剛,你丫現在總計欠了我264塊錢了哦,可不要想著賴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