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崢嶸歲月

  陸正武聞言,一刻也不願耽擱。

  登時討要回了那1000塊錢,揮別了一眾酒友們,火急火燎地搭了輛計程車,直奔泰隆商業街-清夢灣足浴店而去。

  想到李雪燕,他的身體裡瞬間升騰起一股神秘的洪荒之力,在五臟六腑、七竅八脈里橫衝直撞,上躥下跳,難以自持。

  這使他面紅耳赤,口乾舌燥,如萬蟻撓心,全身酥麻。

  躍躍欲試,蓄勢待發。

  別的不說,酒倒是醒了一大半。

  車行不多久,便到達了目的地,停在了街對面。

  他下了計程車,沒有立時穿過街道走進去,而是倚靠在昏暗的路燈下,用手遮擋著風,費勁地點上了一支黃鶴樓。

  不知是因為秋夜清寒還是因為過於激動,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慄著。

  「老對手了,有什麼好緊張的?

  「真他媽的沒出息!」,他在心底這樣吶喊。

  不過,轉念一想,藉助香菸來平復一下緊張的情緒,總沒有什麼壞處。

  他凝聚精神,望向街對面:

  四五米見寬的門臉房,兩扇透明的玻璃推拉門;「清夢灣」三個霓虹大字閃爍著紅藍色的光芒;「足療,按摩,推油,泰式,絲足,SPA……」等項目名稱的字樣則安靜地躺在「清夢灣」三個大字的下面——字體雖然小了點兒,但足夠醒目,甚至讓人觸目驚心,浮想聯翩。

  「嗬!她怎麼會淪落到了這種不起眼的小店啊!」陸正武難掩失望,暗自想到,

  思緒不禁回到了兩年前,他和李雪燕在「在水一方」共事的那段崢嶸歲月……

  ……

  在被取締之前,「在水一方」是彭城市盛極一時、名聞遐邇的高端娛樂場所。地處新城區的黃金地段,兩面毗鄰城市主幹路

  ——車流如潮,門庭若市。

  建築外觀巍峨雄偉,大氣磅礴,氣勢恢宏。

  內部裝修則移步換景,金碧輝煌,極盡奢華,處處縹緲著紙醉金迷的氣息。

  一樓是洗浴,搓澡,汗蒸,桑拿,泡人造溫泉等;二樓有自助餐廳、茶室、免費影院、電玩城和靜吧等;三樓則是足療,按摩,采耳,拔罐,刮痧,艾灸之類,不一而足。

  顧客們可以憑腕上的手牌在一至三樓自由進出,上上下下,暢行無阻。甚至有不少小孩子或者大點兒的未成年人來此消費休閒,但不足為慮——因為這裡正規,綠色,和諧。

  一切看上去都平平無奇,好似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但三樓通往四樓的樓梯口和四樓通往五樓的樓梯口,則配置有虎背熊腰、訓練有素、時刻保持高度戒備的保安們把守著

  ——他們穿著西服,打著領帶,跨著大頭皮鞋;戴著耳麥,手握對講機,面無表情,目不斜視,像極了三國時期曹魏的虎甲衛士。

  除非有特定的「通關文牒」,否則任何人都不可擅入——任何人,誰來了也不行。

  兩年前,陸正武是他們的領班,「步兵統領」,可以在四樓和五樓任意穿行,巡場治安,橫行無忌,風光一時無兩。

  四樓共十二個房間,號稱「黃道十二宮」。分別由對應著十二星座的十二位傾國傾城的美女鎮守——李雪燕的生日在陽曆四月底,所以她的駐地在金牛宮。

  因為工作的原因,十二宮的十二位「仙女」,陸正武都曾見過,風格迥異,各有千秋,但他唯覺金牛宮的李雪燕獨領風騷,睥睨群芳,令他怦然心動,魂牽夢縈。

  她那時的藝名叫做「清夢」,一來二去地切磋和深入交流之後,他才得知她的真名叫「李雪燕」。

  在兄弟們眼裡,兩人肯定在談戀愛。摟摟抱抱,打情罵俏,如膠似漆,你儂我儂的,不是情侶又是什麼?

  他們倆曾嚴肅地討論過這個問題,最終達成的共識是:二人都是美麗世界的孤兒,不配擁有愛情——各有各的不配,權當兩顆孤獨的心摩擦生熱,抱團取暖,搭夥過日子,僅此而已

  ——誰也別去做不切實際的夢。

  五樓只有四個房間,名稱分別為「沉魚亭」、「落雁閣」、「閉月館」和「羞花苑」,據傳每個房間都住著一位絕世美女,勾魂攝魄,銷魂蝕骨。

  饒是陸正武在那裡工作了一年半,也從未有幸一睹那四位絕世美女的芳容——這使他一度懷疑有關四位絕世美女的傳說都是杜撰的,空穴來風。

  不過,他後來聽一位資深的保潔阿姨說:住在羞花苑的是位矮胖女人,身形如球,有很上頭的狐臭;

  住在閉月館的女人耳朵只有鋼鏰這麼大,像是失而復生的;

  落雁閣里的女人沒有肩頭,完全撐不起衣服來,所以慣常裸體;

  沉魚亭的那位,則腳大如船,只能幾年如一日的穿著拖地大長裙,經常被裙擺絆倒摔成狗吃屎。

  那位資深的保潔阿姨說的時候,神形兼備,咬牙切齒,吐沫橫飛,濺了陸正武一臉,涼絲絲,臭乎乎的。

  陸正武不以為意,暗想大抵是房間被她們霍霍得太髒亂、太狼藉,這位保潔阿姨打掃起來費時費力費神,所以才對她們恨之入骨,怨念極深。

  但此人言語之歹毒,卻大出陸正武的意料之外,此後便對她敬而遠之。

  六樓則更神秘,有專用電梯直達,就連陸正武這位「皇家侍衛團團長」也從未涉足過。

  有傳言說,六樓只有一小一大兩片開闊的場地和一些奇怪的運動設施。小點兒的場地叫做「千紅一窟」,大點兒的場地叫做「萬艷同杯」。經常舉行大型的社交派對,與會的都是社會名流。實行的是會員制,入會的門檻就要數十萬塊錢。

  陸正武書讀得少,並不知道這兩個名詞的出處,更無法參悟這兩個詞背後的隱喻。他只覺得它們很好聽,很雅觀,很深奧,很神秘。

  以他的經驗來判斷,六樓應該是最高端、最奢靡、最精彩的,只是無從考證。

  四樓金牛宮的最低消費他是知道的,高得嚇人;那五樓、六樓的消費水平,肯定是高得難以想像,必定會刷新他的認知。

  事實上,當年他在「在水一方」掙到的錢,幾乎都貢獻給金牛宮的李雪燕了。

  ……

  想到這裡,陸正武悔恨難當。

  雖然沒精確地計算過具體數目,但那肯定不是一筆小錢。

  如果當時能老實本分地把那些錢存下來,該有多好!

  他恨!

  他真的好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