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意外的客人

  對於赫義城和賀雅言之間日益激化的矛盾,賀泓勛和牧可並不知道。為了讓他們安心養病,那兩位同志之前在他們面前表現得比較友好。但是,食堂男友事件發生後,他們再也無法粉飾太平,偽裝不下去了。

  沒有戀愛經驗的赫義城猛然意識到自己和賀雅言好像走得太近了,不習慣與牧可以外的女子過於親密的他深刻地自我檢討了一番,儘管沒覺得哪裡有什麼問題,還是刻意與賀醫生拉開了距離。

  賀雅言呢,自從那天被同事誤會後對赫義城更是避之惟恐不及,更別提繼續請他吃飯了。如果不是老哥有事傳喚,她甚至連牧可的病房都不去了,就怕碰上某人尷尬。

  不過,老天就是喜歡捉弄人,越是極力想避開的人越容易撞見。哪怕赫義城來醫院的時間明顯減少了,他們依然會時不時相遇。比如一樓大廳,比如走廓里,比如洗手間門口。

  當一天之內兩次遇上赫義城的時候,賀雅言暴發了,她站在洗手間外面,滿臉不高興地問:「你怎麼在這?」

  他還鬧心呢,找誰說理去?赫義城有點氣結:「我怎麼不能在這?你家的呀?」

  「我,我們醫院的,不行啊。」

  「行,當然行!但是有規定我不能來嗎?」

  「每個樓層都有,幹嘛偏偏來這個?」

  牧可的病房就在這個樓層,難道要他跑去別的樓層上個洗手間?她管得太寬了吧?

  偏身繞過她,赫義城沉鬱地說:「我樂意,你管得著嗎?」然後推開門進去。

  賀雅言氣得跺腳,臨走前冷不防地狠狠踢了一腳男洗手間的門。

  聽說過奸/情無處不在,只是有看得見和看不見的區別。可是對他們來說,卻成了相遇無處不在,想裝看不見都不行。是緣份?還是冤家路窄?這個問題值得深思!

  除了他們持續的鬥爭,生活漸漸回歸了平靜。牧可的刀口恢復得很好,赫義城終於放下心來,加之到了十一月份,部隊裡有很多事情要忙,他不再天天守在醫院裡,只是每天下午定時定點過來探望。

  這天,易理明,戰毅以及袁帥都來了。鑑於老大除了理療和睡覺時間才會在自己病房,他們自然而然地全部到隔壁間牧可那裡集合。

  易理明坐定後說:「陳衛東本來要和我們一道來看你,這不剛提了副連……」

  賀泓勛沒那麼多講究,他以手制止易理明說下去:「自家人沒什麼客套的,告訴他安心工作,干出個樣來,否則我收拾他。」

  袁帥沒大沒小地取笑營長同志:「老大,你來的地方真沒懸念。」見賀泓勛瞪他,居然不怕死地俯到某人耳邊嘻皮笑臉地小聲說:「是不是晚上也在這兒陪護……」

  不希望對牧可造成任何不好的影響,賀泓勛沒給袁帥繼續下去的機會,他板著臉嚴肅地交代易理明:「老易,回去給這小子加個餐,我擔心他閒得皮子太緊繃壞了。」

  加餐?不是吧!那就意味著五組伏地挺身啊!袁帥頓時蔫了:「營長,我錯了,我不閒,真的,不信你問嫂子,我都好久沒偷菜了。」

  聽賀泓勛說戰毅是電腦天才,好學的牧可正在那邊請教問題,沒注意聽他們說話,但對偷菜二字格外敏感的小同志卻在這時忽然來了句:「對了,大帥,你昨天發信息說讓我幫你收菜,可我睡著了,等上去的時候已經被偷光了呢。」她現在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為了打發時間,赫義城把她的筆記本電腦拿到醫院來了。

  袁帥使眼色失敗,生氣地朝她豎眉毛:「我說小嫂子,你怎麼拆我台啊?」

  「啊?」牧可轉頭看了眼賀泓勛,發現某人的臉色不太好,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憨憨地解釋:「那個,我不是閒嘛,收一家菜也是收,順便就收了他的唄,革命同志互相幫忙,這不是你教我的嗎?再說,他是晚上發的信息,不是訓練時間。」

  大晚上的不睡覺,居然和牧可單線聯繫?賀泓勛沉聲問:「還有意見嗎?袁排長?」

  哪還敢有意見啊!泄氣的袁帥有氣無力地說:「就加餐吧,營長,我沒意見。」本指望盟友給說句好話哄哄老大,沒成想越描越黑了。袁帥算是明白了,牧老師,靠不住!

  易理明哈哈笑了,低頭幫牧可裝系統的戰毅也樂了。

  見牧可癟著小嘴望著袁帥,小小聲的說:「真不賴我!」賀泓勛哭笑不得。

  易理明來醫院不單純是探病,又到了一年一度老兵復員的日子,他要和賀泓勛商量關於個別戰士留部隊的事。趁他們聊工作的空檔,袁帥在角落裡數落牧可。他小聲嘀咕:「你害死我了,別人加餐好歹能增加點體重,我被加餐只有流血流汗的份。」

  牧可委委屈屈地說:「我又不知道,你要事先和我通氣兒嘛。你說是吧,戰毅?」對於賀泓勛介紹過的戰友和部下,牧可都能記住他們的名字,而且在很短的時間就能和大家打成一片,連中校同志都誇她說:「你不當幼師可惜了,比我有親和力多了。」

  「就是就是。」戰毅跟著搗亂,藉機批評袁帥:「說你沒說水平吧還不樂意,不就加個餐嘛,你就當成困難來克服,辦法總比困難多嘛。」

  旁邊思考問題的賀泓勛突然插話進來,背對著他們說:「我說的話你倒是記得清楚!」

  原來老大注意著這邊的動向,袁帥不敢吭聲了。戰毅繼續給牧可調電腦,時不時問她:「msn裝嗎?播放器習慣用哪個?給你下個網絡電視吧,沒事的時候看看……」

  總之,病房裡,一派和諧。

  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探病的居然全趕一塊了。易理明他們還沒走,蘇甜音和兩名c大的同事以及康博幾個同學前後腳地來了,眾人見賀泓勛也在,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是一陣起鬨,接著把他和幾位解放軍同志圍了個水泄不通,根本忘了本意是來看望生病的牧老師的。惹得某位小同志抱著電腦對著壁頂翻眼晴,淒淒哀哀地想:「為什麼沒有人理我?怎麼可以這樣欺負病人!」

  一群年輕人聊得不亦樂乎,要不是左銘煌過來為牧可檢查,沒準鬧到晚上了。當他們紛紛告辭,易理明把賀泓勛叫到了外面,在他欲言又止時賀泓勛知道他想說任命通知沒下來的事,他說:「不用說了,我明白。你告訴政委,我無所謂。」

  「團長和政委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側面問了師部,說沒命令。」易理明心裡有點難受,畢竟板上定釘的事,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沒影了。

  反倒是賀泓勛安慰他:「沒就沒吧,鬧什麼心啊?不想和我搭檔?」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易理明還想再說什麼,猶豫了下又咽回肚子裡了。

  賀泓勛抬手在易理明胸口捶了一拳:「別磨磨嘰嘰了,什麼大不了的事啊。回去吧,我得陪我女朋友了,終身大事,馬虎不得。」

  等賀泓勛回到病房,牧可用胳膊拐了拐他:「你看到沒有?」

  「什麼?」賀泓勛在給她找吃的,牧可正餐吃得太少,為了保證營養,他之前列了個清單,讓賀雅言買了很多吃的回來。

  「你這領導怎麼當的啊,觀察力一點都不強。」

  「我現在的任務是觀察你。」

  「你沒注意到袁帥和誰一塊出去的嗎?」

  「你才發現?消息太不靈通。」賀泓勛一副本營長早已知曉的表情,翻出牛奶時說:「聽老易說,蘇老師在演習結束第二天去部隊看某位同志了。」

  「啊?不是吧?」牧可一骨碌爬起來跪坐在床上,嚇得賀泓勛忙伸手按住她,他沉著臉喝她:「動作幅度小點兒!」

  「知道了知道了,你越來越羅嗦了,像我外婆。」牧可抱怨完他,表情有點憤憤:「居然瞞著我搞地下情!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幹嘛不告訴我?」說著搶過牛奶自己插上吸管喝了兩口,又從桌上取過一盒撕開遞給賀泓勛。

  「管得到寬!」看她沒有插吸管,賀泓勛皺眉說:「為什麼不給我吸管?我也是斯文人。」

  見他故意板起了臉,牧可比他還一本正經:「沒看過《獨自等待》吧,原本還以為你是文化人呢,人家夏雨說了,很man的男人用吸管喝牛奶很滑稽。」

  「睜著眼晴騙我。」賀泓勛先破功了,他笑著說:「夏雨明明說的是喝可樂。不過看在你發現我很man的份上就不深批評你了,下回注意,要尊重事實。」

  原來他不是古代人啊,還知道man呢。牧可咯咯笑,調皮地敬了個軍禮:「是,營長。」

  看了眼她快樂無憂的樣子,賀泓勛伸手把她摟進懷裡,擁緊,但笑不語。

  傍晚赫義城來的時候,玩累了的牧可正枕在賀泓勛腿上睡覺,偏頭睡著的樣子寧靜極了。賀泓勛做了個禁聲的手式,然後輕手輕腳地把牧可抱躺回床上,蓋上被子。接到赫義城示意的眼神,他跟著去了外面,看到走廓里站著一位身穿軍裝精神矍鑠的中年男人。

  歲月在男人臉上留下了蒼桑的痕跡,眼角的皺紋是最好的詮釋。然而,他的目光卻威嚴而堅毅。賀泓勛見過他,集團軍軍長―牧凱銘,牧可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