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激烈地交火

  牧可尋聲望過去,看到身材頎長,外表英俊的左銘煌時,她揚聲打招呼:「你好,左醫生。」就在她想快步走過去的時候,賀泓勛的手伸了過來,緊緊地握上她的。

  牧可沒有領會到賀泓勛這個動作的真正意思,她偏頭看他,不解他為何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她掙了下想抽回手,同時輕聲提醒:「你穿軍裝呢,不怕影響不好啊?」多年和赫義城在一起的經驗告訴她,在外面,儘量不要和解放軍同志產生肢體接觸。

  忽略周圍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眼光,賀泓勛目不斜視地說:「條令上可沒規定軍人不能拉女朋友手。誰有意見老子把他踢出去。」

  或許軍人都這樣,說話直接又不講究藝術,他們習慣於以自己認為最恰當的語言宣洩情緒。赫義城也是如此,常管不住自己,牧可已經見怪不怪了,只不過頭一次聽賀泓勛暴粗口,她突然很想笑。

  「隨便踢人可不像你作風。賀營長,不要破壞你在我心中的高大形象。」

  聽出她刻意在「高大」二字上加重了語氣,賀泓勛說:「你說的是身高的高吧?」偏頭打量與自己海拔相差二十公分的小女友,他似笑非笑地說:「身高優勢在你面前倒是能發揮得淋漓盡致。」

  居然嘲笑她身高?牧可憤怒,強壓著火氣威脅地說:「我很通情答理,再給你一次機會。」

  賀泓勛假裝不明白:「什麼機會?」

  繼續惡狠狠地瞪著他,牧可豎著眉毛威脅:「最後一次機會,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

  「作為首長,指令要下達明確。我剛才說了四句話,你指哪句?」見她眼晴里就要飛出子彈了,賀泓勛有意轉移話題,他說:「我有沒有說過,你發火的樣子,特別可愛。」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牧可以命令地口吻叫他:「賀泓勛!」

  聞言,中校同志忙斂了笑,正而八經地應了聲:「到!」

  敢情把部隊那一套拿出來了,牧可被他嚴肅的表情逗得快笑了,她四處張望了下,發現有人正看著他們,她趕緊說:「先給你點面子,等離開群眾視線再收拾你。」

  「怎麼收拾?觸及體膚嗎?」賀泓勛笑得有點壞,他握緊了她柔軟的手低聲說:「你親自動手,我保證不反抗。」這就是男人「本色」,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調戲」喜歡的人的機會,戰士眼中威嚴的營長也不例外。

  要不是為了顧及解放軍同志在人民心中的光輝形象,牧可的佛山無影腳肯定已經招呼上去了,她不安份地動了動,使勁在他手心掐了一把。

  「小同志,你不止一次對我動武了。」賀泓勛溫存地笑了笑,用僅能他們兩人聽到的聲音說:「身手還不錯,夠格和我混了。」於是,牧可被他整無語了。

  所以說「問世間情為何物,不過一物降一物」。牧可的頑劣,總能輕易地被賀泓勛收服。而他的鐵漢柔情,也只有牧可可以激發。他們像是天生就合拍一樣,根本不需要演練,就已經進入角色了,且配合默契。

  由於距離原因,左銘煌聽不清兩人的交談內容,但從賀泓勛和牧可的神色看來,他判斷出他們的關係不淺。眼神幾不可察地變了變,透出深藏不露的穩重,他對走到面前的牧可說:「義城呢,他怎麼沒來?」左銘煌的聲音聽著很舒服,有種溫潤的質感,而他面孔上淡淡的笑容,既溫和又溫柔,與職業的微笑迥然不同,讓人如沐春風。

  收斂了先前的俏皮,牧可禮貌地說:「來了,在外面接電話呢。」想起軍訓前,也就是暑假時去給左銘煌的小侄女補習時獲知的消息,她說:「左醫生不是學習去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一個星期了,知道你和新生參加軍訓去了,就沒打電話。」左銘煌像是在解釋什麼,又像只是隨意地閒聊,目光與賀泓勛的相碰,他說:「這位是……」

  警惕是挺高的,但絕對沒有炫耀的意思。不及牧可開口,賀泓勛泰然自苦地自報家門:「賀泓勛。」

  維持臉上的笑容不變,左銘煌紳士地伸出手:「你好,左銘煌。」

  賀泓勛不喜歡客套,這種斯斯文文的交際方式不是他擅長的。不過,他倒也沒拂左銘煌的面子,鬆開牧可的手,與他象徵性握了下。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是高跟鞋的脆響,賀泓勛聽到有人叫他:「賀營長!」

  賀泓勛回身,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他剛想說話,卻見她腳下一滑,整個人往旁邊歪倒過去,在他的步子還沒來得及邁出去的時候,有一抹綠色身影及時伸手扶住了她。

  身材高挑的女子撫著胸口,對赫義城說:「謝謝你救了我一命。」

  赫義城的神色平靜無波,他收回手,輕描淡寫地說:「沒那麼嚴重。」

  看著面前有點眼熟的軍人同志,女子思考了下說:「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見過。我腿受傷,你的診斷是疲勞性骨折。」赫義城的記性是極好的,他其實已經在第一時間認出了她。

  女子拂了下長發笑了笑:「我想起來了……」

  急步走過來的賀泓勛打斷了他們,他沉聲責備道:「你是怎麼走路的,以後別穿高跟鞋了。」他就不明白了,已經不矮了,偏偏還要穿細跟的鞋子,看上去隨時都有摔倒的危險。

  「還不是為了追你,要是我摔倒了,你要負責……」女子不滿地皺眉,注意力因為賀泓勛的出現被轉移,她意外他會在這個時間來醫院,擔憂地問:「你怎麼來了?腰又不好了?我不是告訴你要注意休息,減輕負重麼,你是不是又搞魔鬼訓練了?」她的發問有如連珠炮,責備與關心同時表達。

  常有人說軍人的身體是飽受催殘的,偵察兵出身的賀泓勛更是不可避免地落下了病。幾年前,他在一次軍官比武中不慎受傷,不甘人後的他咬牙挺到最後,腰部的骨折脫位沒能得到及時的治療,儘管後來有藥物治療和理療輔助,由於他急著回部隊搞整裝訓練,治療得並不徹底,遺留下慢性腰痛的毛病。

  很巧的,赫義城的小腿骨折也是傷在那次比武中。年輕氣勝的他為了拿下全能冠軍,加大了訓練強度,結果就在他卯足了勁準備衝刺追上賀泓勛的時候,之前隱隱作痛的右腿一陣鑽心的疼,他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身體直直栽倒下去。到醫院檢查後被診斷為疲勞性骨折,是肌肉反覆運後產生緊張與淤血,因為沒能及時吸收運動所產生的震動,使外力直接傳到骨骼,引起的骨裂,而主治醫生碰巧就是眼前的長髮女子。

  賀泓勛和赫義城的相識就緣於那次比武,年輕軍官里兩個勢均力敵的人第一次較量,可謂兩敗懼傷。以至在之後幾年裡,一旦碰上,他們就有較不完的勁,誰也不服誰。

  向來怕被嘮叨的賀泓勛眉頭一皺,他略有些不耐煩地糾正:「是錘鍊尖兵。」

  「我管你是捶還是打,反正你們偵察兵訓練就一個字:狠。」

  「說白了就是往死里整,整不死就是偵察兵了。」賀泓勛不急不緩地接口,見她還要說什麼,他搶白道:「我沒事,腰最近挺好。過來,我給你介紹……」

  這時,一名年輕的護士從樓梯上跑下來,急匆匆地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賀醫生,你可來了,病人的情況有反覆,你快去看看吧。」

  「怎麼回事?昨天情況不是很穩定嗎?」賀雅言神色變得凝重了幾分,身為醫生的責任感令顧不得其它轉身就要隨護士上樓,走出兩步又快步折回來,對賀泓勛說:「我先去看病人了,你的腰要隨時注意,再犯的話真讓你住院,我管你中校還是上校,非常時期,統統無效。」

  話音未落,她再次轉身離去。經過左銘煌身邊時,猛然發現有一個俏麗的女孩兒站在他旁邊,她的神色露出幾分疑惑,在護士的催促下,她急跑著與他擦身而過,連個眼神交流也沒有。

  由於赫義城和左銘煌在場,牧可壓下心中的疑慮,開始體檢。對於左軍醫的全程陪同,她心裡多少有些排斥,又不想當著別人的面違逆小舅舅,只好乖乖聽話。不過,她還是不肯放棄機會勸說左銘煌忙自己的事。

  「左醫生,我年年都來檢查,程序可以倒背如流,科室閉著眼晴也能摸進去,你那麼忙不用管我的。」

  「沒關係,反正我今天也沒什麼事。你空著肚子來的,我在的話能快點,完事了我請你們吃午飯。」左銘煌的語氣是溫和的,態度是堅決的,他說:「可可,你越大越見外了,說了多少次還叫左醫生,我的名字讓你難以啟口嗎?」

  如果再看不出來左銘煌對牧可的與眾不同,聽不出他的話外之音,賀泓勛就不用混了,他從見到赫義城起就極力壓下的鬱悶終於還是暴發了,在心裡咬牙切齒地想:「太不拿我當回事了!」嘴上已閒閒地開口說道:「左醫生是赫參謀長的朋友吧?」

  左銘煌回頭看著賀泓勛,神情淡然:「是,我們認識很多年了。」

  看著有點鬧小性子的牧可,賀泓勛不急不緩拋出一記重磅爆彈,他說:「既然你們是朋友,論輩份牧可還得叫你一聲叔叔,直呼其名似乎不太恰當。」他的語氣很平緩,沒有暴露過多的不滿情緒,卻也足以讓聰明的人明白,此時,賀大爺很不爽。

  牧可瞪著他,很不滿意賀泓勛降她輩份。轉念想想又有點同情解放軍同志了,畢竟相比之下,他更吃虧。

  一向穩重的左銘煌被狠狠噎了下,與赫義城對視一眼,他瞬間調整好情緒,淡然地笑了笑說:「什麼輩份不輩份的,我只大可可六歲,怎麼說也擔不起這聲叔叔。」抬眼觸及賀泓勛犀利冷酷的目光,他說:「還是叫左醫生吧。」

  等牧可隨左銘煌走進檢查室,被氣得牙痒痒的赫義城恨不能賞賀泓勛一腳泄恨。坐在走廓外的長椅上,他夾槍帶棒地說:「賀營長倒是很會排資論輩,怎麼我沒聽你叫我一聲舅舅?」

  沒敢指望赫義城會保持中立,向左銘煌發起「進攻」的時候賀泓勛就有了準備。面對「小舅舅」帶著挑釁意味的質問,他面色從容地說:「軍人要有上下級觀念,你是首長,軍裝在身,我怎麼能在這種情況下和你論私人關係。」隨後,已經憋出內傷的他在心裡暗罵了句:「要不是為了牧可,老子這輩子也不想和你有私人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