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幸福的專線

  沒有賀泓勛的日子,地球依然轉著,牧可依舊訓練。不過,在向薇離開基地後生活只剩下枯燥的齊步正步走,變得很沉悶。牧可覺得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在平靜中瘋掉。

  赫義城自從上次被她氣走後就沒再打電話來,牧可知道他對自己好,決定先服個軟。翻出他的號碼撥過去,手機響了兩聲他就接了,語氣是掩飾不住的得意:「牧老師終於想起我了?」

  就知道他不會真的生氣。牧可說:「關心關心你唄,免得說我沒良心。」

  赫義城笑了:「這還像個樣兒!軍訓快結束了吧?被調教得怎麼樣了?內務達標沒有?」

  提到內務,牧可泄氣地說:「你們的那個標遠遠超出我的身高,我已經不長個兒了,達不到。」

  「怎麼聽著有點哀怨?」赫義城拿著手機站在窗前,笑著說:「賀泓勛不是走了嗎?訓練沒那麼非人化吧?」

  「你怎麼知道他走……」牧可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是你搞的鬼對不對?」這算不算公報私仇?隨即又覺得用詞不當又自我否決了。心想,他們沒有私仇,就算有仇也是對公的。

  赫義城濃眉一皺:「什麼搞鬼!這是策略!他堂堂一個王牌偵察營的營長跑去軍訓那不是大材小用嗎?我不過間接給他安排了個可以充分發揮他優勢的任務。」

  去訓練基地看牧可時知道教官是賀泓勛,赫義城出於心疼家屬的心態,花費三天的時間做出一份縝密的方案,以提高我軍綜合作戰水平為出發點,提出在偵察兵比武大賽之後立即舉行一場規模龐大的軍事演習。

  偵察營是532團的頂樑柱,身為營長的賀泓勛自然而然地被陸團長緊急召回,對即將到來的演習進行備戰,力求在師部再次露臉。所以,回到部隊的賀營長每天除了訓練開會,就是研究軍用地圖。

  牧可本來想問是什麼任務,但想到他們職業的特殊性,她把疑問咽回肚子裡自行消化了。不想過多的聊賀泓勛,她適時轉移了話題,說:「我們明天打靶。」

  赫義城舒展的眉頭又皺了起來,話題的焦點再次回到某人身上,他說:「大學生軍訓打什麼靶?浪費軍用物資!方案肯定是賀泓勛做的。」

  牧可驚訝:「不會是真彈吧?」

  「你倒是想!就你們那兩把刷子還真彈,都得整毀容了。」

  牧可哈哈笑:「我要是天天像你們那麼訓,沒準是個『槍神』。」

  「得了吧你,我手底的槍神見著你都得暈倒。」

  牧可切了一聲,很知趣地說:「知道,這就是差距。」

  赫義城「表揚」道:「還行,沒傻到家。」想起周末自己要外出辦事,他問:「周末我去接你,過來我這玩一天吧。」實際上是想送她回家吃飯,牧凱銘給他打了不止一個電話了。

  牧可一口拒絕:「不去!你那有什麼玩的啊,除了男人還是男人。」

  「對你們來說,男人不是最有吸引力嗎?」

  牧可反駁:「再有吸引力成份也不過就是碳水化合物,分子結構有待研究,有什麼不同嗎?」

  赫義城聞言爽朗的笑了,笑夠了,他語氣溫和地說:「可可,你很久沒回家了,周末回去吃個飯,好嗎?」

  牧可的笑容僵住,她默了默,說:「等軍訓結束吧,周末不休息,回來晚了不行的。」對於疼愛她的赫義城,牧可向來不忍心拒絕。

  知道她這麼說已經是很大的讓步,赫義城自然不會再勉強,囑咐道:「明天打靶時注意安全,不想拿槍的話就說不敢,又不考核,沒必要。」

  牧可應下:「知道了,我會小心。」

  掛了電話,牧可躺要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猶豫了很久,終於給賀泓勛發了一條簡訊,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按了六個字:「我們明天打靶。」

  結果等到她都快睡著了,手機還啞著。

  「當我不存在是不是?」氣鼓鼓地按下幾個字直接發送了出去,然後把手機塞到枕頭下,會周公去了。

  別以為牧可沒脾氣,沒吃過豬肉還是見過豬跑的,她當然知道戀愛的中的人哪個不是如膠似漆的,這位解放軍同志居然無視她好幾天了,說一點都不生氣那是不可能的。

  小女人嘛,任性總是有點的,誰不希望被疼著寵著呢。不過,她生氣的濃度一般比較低,尤其睡過覺之後幾乎會降為零。

  賀泓勛這幾天忙得不行,回到部隊他連自己的辦公室都沒回,直接被叫到了團長辦公室,接著就是開不完的會,訓不完的練。沒辦法,誰讓陸湛明下了死命令:「必須完勝!」

  明擺著是上次對抗惹得禍,贏都不行,必須贏得徹底。儘管只是演習,也必須要幹得漂亮。

  不甘人後的賀泓勛也很重視這次演習,身為和平年代的軍人,每一次演習,每一次對抗,都如同真正的戰爭,他從來不掉以輕心。無論對手是強,或是弱。

  賀泓勛不是臨陣磨槍的人。他不過是想在強度過大的演習開始之前給戰士們些壓力,如同他回部隊第二天早晨訓話時說的:「不給點壓力,你們就給我輕飄飄!」

  都說榜樣的力量遠大於綱領。在這段高強度訓練期間,身為偵察營老大的賀泓勛同志除了擔負指揮全局的重責,挺拔的身影始終出現在訓練場上。他與戰士們一起邁壕溝,跳矮板牆,過雲梯,以及對體能消耗特別大的武裝四百米障礙,他都沒有落下。

  「臥倒……低姿匍匐前進……」

  聽到口令的戰士們利落地趴在地上,一爬半天不起來,雙膝雙肘已經磨得出了血,但依然昂著頭。這就是身為軍人的氣勢,即便是倒在地上,也不能對敵人低頭。

  汗水順著臉頰流下來,賀泓勛四肢緊貼在地面上,動作如同一隻壁虎,當他第一個爬過終點線的時候,他不顧手臂上被碎石劃出的傷口,高聲說:「偵察營的兵當得起戰地之王的名,必須經得住高強度訓練的苦。你們是一名軍人,怎麼像只烏龜?慢騰騰的等我踢你過終點啊?」

  在營里,他是戰士們的領導,首長,以一種路標的形式存在,掌握著整個偵察營戰士的命運。自然不會將溫情的一面輕易展現出來。

  他手底下的兵深知營長不是真的罵他們,而是給他們鼓勁兒。他們咬緊牙關,用盡渾身力氣,快速地爬過終點線。

  說實話,訓練場上的營長並不多見,但賀泓勛絕對是個例外。用易理明的話講:「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找不到賀泓勛同志,直接到訓練場,一抓一個準。」

  結束一整天的訓練,累得東倒西歪的戰士們都洗洗睡了,賀泓勛卻還在辦公室忙著。眼晴盯著電腦屏幕,手指在健盤上快速地敲打著,在布置演習中一項重要項目――7天7夜之內在複雜地域行軍數百公里的事宜。

  喝水的空檔他想起放在抽屜里「休假」的手機,猶豫著要不要給牧可打個電話,看了看時間,已經十二點十分了,他蹙了下眉,自語自語了句:「應該睡了。」邊開了機。

  熟睡中被手機鈴聲驚醒,迷迷糊糊的牧可以為又是向薇,摸出手機看也沒看就直接掛掉,然後蒙上被子繼續睡。

  大約過了三十秒,手機再次響起來,吵得她睡不著。牧可不耐煩地接起電話,閉著眼晴說:「你是不是覺得抽著抽著我就習以為常了?向大小姐,求你別騷擾我了,我氣數已盡。」

  那邊沉默了。過了片刻,傳來低沉磁性的男聲:「是我。」

  「啊?」牧可的腦袋有一瞬間的短路,觸電般睜開眼晴,等反應過來時整個人像小烏龜鑽進殼裡般鑽到被子裡,壓低聲音說:「半夜三更打電話嚇人啊?」

  聽到她刻意壓低的聲音,賀泓勛控制不住唇邊的笑意,他問:「睡了嗎?」

  牧可沒好氣地甩出三個字:「睡著了!」想到這幾天他關機的「仇」,她低聲抱怨道:「你怎麼總是關機?電話是擺設,找人不用啊?」

  賀泓勛放鬆在靠坐在椅子上,很耐心地解釋:「在部隊,交通靠走,通訊靠吼。你以為像你們學校找個人還操起電話細聲細氣地說『找某某老師,請問她在嗎?』我找人的時候吼一聲『人都死哪去了』他們立馬到位。」

  被窩裡的牧可咯咯笑了,怕吵醒蘇甜音,她捂著手機說:「那我發的簡訊呢?也石沉大海了?」

  「你給我發簡訊了?」賀泓勛挺驚訝,沒想到小東西居然挺主動,他笑著說:「以後有事直接打電話,我從不看簡訊。」別說簡訊了,不外出手機他一般都不習慣戴,有事都是打軍線。

  牧可說:「你是古代人吧?社會進步的產物就這樣被你糟蹋了。」

  絲毫不介意她的批評,賀泓勛問:「這兩天沒闖禍吧?按照計劃明天上午基地的戰士們要給你們進行演示表演,下午是一對一指導式的打靶訓練,你行嗎?」

  牧可聞言委屈抱怨:「說你把我們當特種兵訓你還不承認,居然還要打靶,我會犧牲掉的。」

  「多少學校申請安排打靶訓練都被駁了,你居然不覺得榮幸?小同志,覺悟有待提高啊。」

  「錘鍊你的偵察兵去吧,等我射穿你的靶,讓你美!」

  賀泓勛糾正她:「說話不要有攻擊性。」

  牧可回嘴:「早晚讓你領教我的殺傷力。」

  「我不怕你的殺傷力,我擔心你的臉。」

  「臉怎麼了?」

  他說:「明天打靶時拿個鍋蓋,保護臉蛋。」

  「解放軍同志,我是打靶,不是靶打我臉!」

  ……

  這通戀人之間的通話依然在唇槍舌戰中結束,牧可枕著那句:「小同志,我看好你!」沉沉睡去。

  第二天的打靶訓練如期而至,牧可站在集合隊伍里,顯得倍兒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