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遺症

  向南在一旁「眼睜睜」的看著陳魚把人給救回來之後,才示意鬼差和他一同離開。

  陳魚一身的靈力在使用禁術的過程中其實早已經透支,後期都是靠著羅盤供給的靈力才支撐了下來,向南也是發現了陳魚快要撐不住了,才及時帶著鬼差離開了房間。

  之前不走,是因為陳陽還沒有完全被救回來,生死簿沒改,他就還有阻止的義務,不提前離開是怕鬼差看出端倪。

  陳魚等向南帶著鬼差離開,強撐著的一口氣瞬間就鬆了下來,整個人猶如一灘泥一般癱軟在床腳。羅盤也跟著當的一聲掉落在地上。

  「施施!」在一旁從頭看到尾的陳家父母急忙跑過去,陳市長一把把陳魚從地上抱了起來。

  「施施,你怎麼了,你不要嚇媽媽。」陳母顫著嗓音問道,她不敢相信如果同一天之內自己一雙兒女都出事了,她要怎麼辦。

  「我沒事……我就是脫力了,睡一覺就好。」陳魚虛弱的說道,「找醫生,看看……大哥是不是沒事了。」

  陳魚說完這句話,腦袋一歪,人就暈了過去。

  「施施,施施……」陳母見女兒忽然暈了過去嚇的伸手就要去晃,才晃了兩下,就被一旁的陳父阻止了。

  「施施只是累暈了。」陳市長比妻子要冷靜許多,他還記得昏迷前女兒說過的話,「你去找醫生,看看陽陽。」

  「陽陽……」陳母此時也回過神來,夫妻二人轉頭看向病床另一側的心電監護儀,上面規則的波浪線以及有序的提示聲無比的清晰。與之相對的,仿佛不久前那一條刺目的直線才是他們出現的幻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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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院外,向南親切的和鬼差交談起來:「你叫什麼名字?」

  「回判官大人,我叫趙毅。」鬼差趙毅回答道。

  「我見過你。」向南說道,「新人培訓的時候,我們一起聽過黑白無常的培訓課。」

  「大人您記得我?」趙毅沒想到自己一個小小的鬼差居然能被判官看在眼裡,頓時激動不已,「我和大人您一起聽過黑白無常兩位大人的課,和您一樣也是今天第一天上班。」

  「這是你第一個任務吧。」向南問道。

  「是的。可惜搞砸了。」趙毅滿臉的懊惱。

  「這也是我第一個任務。」向南滿臉憂愁的感嘆道,「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工作啊。」

  「可不是嘛?我考了三十年才考上的公務員。」趙毅深有同感的說道。

  「我等了六百年才當上的判官,都不容易啊。」向南「無比鬱悶」的說道,「你說,我們怎麼就這麼倒霉,第一個任務就遇上個這麼厲害的天師?」

  「是呀,要是陽世的天師都這麼厲害,我們還怎麼工作?」趙毅點頭附和道。

  「工作能不能保住還不一定呢,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出來辦事。」向南憂心忡忡的說道。

  「不……不會吧。」趙毅驚慌道,「就為這點事,我們的工作就保不住了?」

  「唉……只能怪我們運氣不好。」向南「抱怨」道,「你說她要救人,怎麼不在咱們來之前就救好呢,偏偏被咱們兩給趕上了。你說這報告要怎麼寫?說咱們兩個鬼差打不過一個天師,最後眼睜睜的看著她把人給救了。」

  「是啊,咱們還要寫報告……」說到報告趙毅眼珠忽的一轉,計上心頭,朝同樣憂心忡忡的判官大人小心的提議道,「大人,我有一計,或可保住我們的工作,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說。」向南眼裡閃過一抹暗色。

  「這件事情只有你我二人知曉具體經過,不如咱們報告這麼寫。」趙毅提議道,「就說你我二人到達醫院的時候,人已經被救回來了,這生死簿被改,我們已無力阻止。」

  「這樣可以嗎?」向南故作為難道。

  「可以的,我生前工作的時候周圍的同事都是這麼幹的,這鬼都是人變的,工作方式其實大差不差啦。」趙毅說道,「而且,我們只是稍微修飾了一下過程,並沒有帶來什麼危害不是。」

  反正結局都是阻止不了,不如粉飾一下太平,畢竟工作難找,新人難混啊!

  「如果行得通的話,那確實是個好主意。」向南一臉感激的看向趙毅說道,「如果這次能保住官職,就當為兄欠賢弟一個人情,以後有事賢弟盡可以來尋我。」

  「大人客氣了,大人太客氣了。」趙毅心頭一喜,哎呀,這是領導欠我一個人情啊,以後升職加薪有盼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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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魚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施施,你醒了。」守在一旁的陳母見女兒醒了激動道。

  「媽。」陳魚從床上坐起來問道,「我哥怎麼樣了?」

  陳母拿了一個枕頭墊在女兒背後,這才神色複雜的看向女兒說道:「醫生檢查過了,陽陽度過了危險期,不過傷勢還是比較嚴重,現在在重症監護室里。」

  醫生的檢查結果顯示,陳陽的傷口還在,從科學角度來說,受了這麼重的傷,陳陽的心臟應該已經無力跳動了。但是神奇的是,陳陽的心臟帶著那麼重的傷,依然頑強的跳動著,並且開始慢慢自我修復。

  對於這一現象,醫生給不出解釋,驚嘆之後只能歸於奇蹟。

  「那就好,我爸呢?」陳魚聽到大哥沒事了懸著的心這才放下。

  暈倒之前她雖然確定自己把生氣都回收了,但是再沒有親耳聽到醫生的結論之前她仍然放心不下。

  「你爸見你們都沒事,就又去忙了,他那個工作就是這樣。你怎麼樣?」陳母擔心的看著陳魚,「大夫說你是疲勞過度,你……你做的那個……會不會對你有影響。」

  陳魚昏迷的這段時間裡,陳母一直在調整自己的世界觀。她從來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這種神奇的力量,以至於她現在都不知道該如何問陳魚。

  「沒事的,我就是脫力了,靈力消耗的有點多,現在已經恢復了一……唔!」陳魚一邊說著一邊試圖調動身體裡因為休息已經恢復了的少許靈力。但是當她調動那些靈力的瞬間,一股劇痛忽的從靈魂深處溢出,讓她忍不住悶哼出聲。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陳母急道。

  「沒事,可能是躺太久了,身體有些發麻。」陳魚朝母親虛弱的笑了笑。

  「那媽媽幫你捏一捏。」陳母說著,隔著被子開始幫女兒按摩。

  趁著陳母按摩的功夫,陳魚又悄悄的調動了一下身體裡的靈力,靈力流動的瞬間,那種從靈魂深處溢出來的疼痛,讓陳魚痛的仿佛渾身的血液都在逆流一般。

  陳魚低著頭,死死的咬著唇才沒讓自己叫出來,心頭滿是恐慌。

  為什麼自己不能調動靈力了,是自己以後都不能使用靈力了還是只是暫時的?

  這是禁術的後遺症嗎?老頭沒有說過有這個後遺症啊。陳魚急切的想要知道原因,轉頭四處找尋自己的手機,想要給爺爺發一個消息。

  「你找什麼呢?」陳母見女兒仿佛在找什麼東西,於是出聲問道。

  「媽,你看見我的手機了嗎?」陳魚著急的問道。

  「沒看見,是不是走的太急,你忘在家裡了?」陳母猜測道。

  「……」陳魚回憶了一下,當時自己正在房間裡準備出門做任務,剛把裝了羅盤和符咒的麻布袋子掛在自己身上就聽到了樓下花瓶碎裂的聲音,然後自己就跑下了樓,難道手機是那個時候忘在家裡了?

  「身體不舒服就不要玩手機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幫你帶過來。」陳母說道。

  「好。」陳魚點了一下頭說道,「媽,您今天也累了一天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陳魚現在急需自己一個人冷靜一下。

  「等我給你按摩完,我再去看看你哥,然後就回去。」陳母本來想住在醫院陪夜的,但是又想回去給陳魚熬點雞湯明天帶過來。現在又加上陳魚的手機忘在家裡了,陳母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回去一趟。

  「我已經好了,不麻了。」陳魚說著還動了動胳膊和腿。

  陳母看了看時間,發現已經快十二點了,也就沒有再多留,囑咐了女兒要好好休息之後,轉出門去加護病房看了一眼陳陽,然後才回了家。

  陳母一走,病房裡就只剩下陳魚一個人了。陳魚再次調動起身體裡的靈力,而且因為陳母不在,陳魚這一次是全力調動了自己所有的靈力。

  「啊!!」陳魚痛的慘叫出聲。

  「陳魚小姐,你怎麼了?」就在陳魚痛呼出聲的同時,一道身影呼的一下沖了進來。

  「田助理?」陳魚看著忽然出現在病房裡的田飛,疑惑的喊道。

  「陳魚小姐,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我這就去叫大夫。」田飛見陳魚臉色灰白,冒著冷汗,仿佛極其痛苦的樣子,焦急的問道。

  難道情報出錯了,大夫不是說只是疲勞過度嗎?完了完了,要是陳魚小姐出事了,我得怎麼跟三少交代啊。

  「別去!我沒事。」陳魚出聲阻止道,「你怎麼來了?」

  「三少聽說您病了,很著急,就讓我過來看看您。」田飛其實一早就來了,不過因為陳母一直在病房裡所以他也不好進來,「您真的沒事嗎?」

  「沒事。」就是有事找大夫又能有什麼用,「你跟三哥說我沒事,讓他不要擔心。」

  「三少聽說你出事,急的不行,要不是因為體質的原因,他早過來了。」田飛說著摸出了隨身的手機提議道,「要不您和三少視頻一下,三少親眼看見您沒事了才能放心。」

  「好。」陳魚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田飛見陳魚願意視頻,頓時眼睛一亮,屁顛屁顛的走了過去,撥通了視頻電話之後,才把手機遞到陳魚手裡。隨即火速離開了病房,生怕打擾了三少的二人世界。

  電話很快被接通,樓銘英俊的臉上滿是擔憂:「施施,你怎麼樣?臉色怎麼這麼差?」

  「三哥,我沒事。」陳魚情緒低落的搖了搖頭。

  「怎麼沒精打采的?」樓銘難得見陳魚情緒如此低落,「是不是擔心你哥?陳陽的事情我也聽說了,萬幸救回來了。只要沒有生命危險,身體慢慢就會恢復了,你別太擔心。」

  「嗯。」陳魚點頭。

  「對了,你為什麼會暈倒,醫生說你疲勞過度,是怎麼回事?」樓銘問道。

  「我沒事,就是靈力透支了。」陳魚回答道。

  「靈力透支?」在平城鬼市遇見鬼王的時候,陳魚靈力透支過一次,不過那次是為了抵禦鬼王,那這次是……

  「陳陽是你救回來的?」樓銘神情驀的一變,「陳陽當時……是你用了術法把人救回來的?」

  陳陽當時是被醫院下了死亡通知的,然後又奇蹟般的活了下來。他一開始只是感嘆陳陽福大命大,如今聽施施說她靈力透支,樓銘一下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節。他早該想到,這個世界哪裡有那麼多的奇蹟。

  「嗯。」陳魚老實的點頭。

  「逆天改命……你……」樓銘緊張道,「對你會有什麼影響?」

  剛經歷過柳家父女換命的事情,樓銘知道逆天改命的代價是非常巨大的,他怕陳魚出事。

  「我沒有逆天改命,我只是回收了大哥的生氣。」陳魚說著說著忽然紅了眼睛,「三哥……」

  樓銘聽陳魚說她沒有逆天改命剛鬆了一口氣,就發現視頻里的陳魚忽然紅了眼睛:「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三哥……」靈力忽然不能調動,身體又不舒服,爺爺又聯繫不上,陳魚心裡既惶恐又沮喪。如今又被樓銘這麼一問,陳魚再也憋不住,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三哥……我……我好像不能使用靈力了,嗚嗚……」

  「你別哭,你先別哭啊。」樓銘見陳魚哭的傷心,手足無措的安慰著,偏偏自己又過不去,頓時心疼的不行。

  「我要是再也不能使用靈力了怎麼辦?嗚嗚……雖然以前我不喜歡當驅鬼師,可是我現在喜歡了啊,我修路的錢還不知道夠不夠呢,嗚嗚嗚……」陳魚越哭越傷心。

  「沒關係,不會有事的,可能是靈力還沒有恢復。」

  「我身上有靈力,但是我調動不了,嗚嗚……怎麼辦……」

  「我明天幫你問問毛大師,你先別哭,事情還沒弄清楚呢,也許是你多想了。」

  「我以後都不能出去賺錢了,嗚嗚……」

  「沒關係,三哥的錢都給你,你別哭了。」

  「三哥……」陳魚看了一眼視頻那頭的樓銘哭的更傷心了,「我要是再也不能使用靈力了,以後你煞氣再暴動怎麼辦?嗚嗚……我不要你有事。」

  「你別哭……你別擔心我,我不會有事的。」樓銘又是心疼又是感動,這種時候了陳魚竟然還會擔心自己煞氣暴動沒人封印的事情。

  「嗚嗚嗚……」陳魚哭的傷心欲絕。她怎麼可能不擔心,人生兩件大事分別是金錢和愛情。如今靈力不能用了,金錢不能賺了,連愛情都要護不住了,嗚嗚嗚……

  活著還有什麼樂趣啊……

  陳魚的哭聲一聲一聲的傳來,仿佛有人拿著一把小刀一刀一刀的戳他心窩子一般。樓銘難受的不行,但是除了一遍一遍的重複著讓她不要哭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樓銘急紅了眼睛,卻又無能為力。

  樓銘你真沒用,喜歡的人在哭,你連抱一抱她都做不到,你甚至不能隨意離開這座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