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龍陣(抓蟲)

  陳魚回了屋,好不容易培養出一點睡意,正要躺下休息的時候忽的又被一陣煞氣驚醒。她推開門,站在房門口望向青芒山的方向,一片血色的紅,把漆黑的夜空映照的猶如血色的夕陽。

  「吱呀……」

  陳魚轉頭,看見了同樣臉色凝重的吳老。

  「爺爺。」陳魚喊道。

  「走吧,估計其他人也差不多都醒了。」吳老說完率先朝前廳走去。

  這一夜註定誰也沒能睡上一個好覺。

  眾大佬一個個臉色凝重的走進大廳,期間只有毛大師見到陳魚的時候關心的問了一句:「陳小友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我挺好的。」陳魚笑著回答道。

  毛大師點點頭:「樓銘呢?」

  「三哥應該還在休息吧。」陳魚回答。

  毛大師蹙了蹙眉說道:「必須讓樓銘儘快離開這裡。」

  旱魃的煞氣雖然還沒有完全突破青芒山的封印,但是煞氣一旦突破,樓銘碰觸到煞氣,被引動爆發的機率非常之高,如果兩者同時爆發,後果不堪設想。

  「嗯。」陳魚贊同的點了點頭,不過現在必須先商討青芒山的事情。

  九位大佬很快到齊,沈青竹作為主人,坐在首位,臉色凝重的開口道:「相信大家已經感覺到了,青芒山的封印隨時可能被破。」

  「沈大師,既然封印隨時會破,我們還有什麼可商議的,應該立刻趕往青芒山進行封印才是。」梁老爺子從未見過如此龐大的煞氣,簡直無法相信如果旱魃突破封印之後,對世間造成的影響。

  「阿彌陀佛,梁施主所言甚是。」苦海大師贊同道。

  「梁施主,師弟,你們先聽沈施主把話說完。」慈海大師出聲說道。

  苦海大師和梁老爺子一愣,隨即安靜下來看向沈青竹。

  沈青竹嘆了一口氣之後才說道:「二十年前,我與友人偶然發現此處封印鬆動,於是趁著旱魃未完全甦醒,利用九轉玄門陣加固了封印,但是,那時的煞氣強度遠不及今日。」

  什麼?新來的四位天師,除了陳魚之外,其餘三人都忍不住蹙了蹙眉。

  「儘管如此,在加固封印的過程當中,陸施主與明施主,也因為與旱魃的煞氣正面相抗,最終不敵,力竭而亡。」

  吳老放在椅背上的手掌微微一顫,垂著頭不讓人看清他的神色。其餘幾位當時在場的大佬,紛紛露出了悲戚的神情。

  客廳里沉寂了片刻,苦海大師忽的開口道:「阿彌陀佛,只要能封印旱魃,生死不足為懼。」

  「沒錯。」梁老爺子附和道,「不過再輪迴一遭罷了。」

  毛大師也跟著點頭贊同。

  不過陳魚卻不贊同,心裡暗道一聲:你們一把年紀當然不怕輪迴了,我還沒跟我家三哥成親呢。

  當然陳魚也只敢在心裡說說,沒有傻的直接說出來拉仇恨。

  「你們沒聽明白嗎?」吳老忽然出聲直指要害道,「二十年前青芒山的封印只鬆動了一點,我們九個人去加固封印就已經造成了那樣的後果。如今的青芒山,旱魃隨時會醒,就算我們九個人都搭上性命,九轉玄門陣也封不住旱魃了。」

  眾人不可置信的看向吳老,緊接著又齊齊轉頭去看首座的沈青竹。

  「沒錯。」沈青竹滿臉的無奈,「九轉玄門陣是我沈家祖上流傳下來的封印陣法,然……其威力遠遠不足於封印旱魃。」

  「難道這世間註定有此一劫?」慈海大師雙手合十念了一句佛號。

  「不管行不行,我們總要試試,好過在這裡坐以待斃。」嚴崇明說道。

  「要送死你自己去。」吳老嫌棄道。

  「吳禮,你自己怕死,大可以離開就是,沒人攔著你。」嚴崇明本就看吳老不順眼,當即就懟了過去。

  「兩位,都這種時候了就不要再爭論了。」花葉真人忽的出聲說道,「吳老也肯定不是這個意思。」

  嚴崇明狠狠的哼了一聲,不過還是給了花葉真人幾分面子,沒有再說話。

  沈青竹見花葉真人忽然說話,想到眾人當中花葉真人最擅占卜測試,於是忍不住問道:「不知真人可測算過此次青芒山之行的吉凶?」

  「算過!」

  眾人立刻轉頭看去。

  花葉真人沉吟片刻說道:「卦象顯示仍有一線生機。」

  一線生機,那就是還有辦法,眾人臉色稍霽,重新開始商議。

  「煞氣越來越重了,也不知道封印還能撐到什麼時候。」嚴崇明擔憂道,「一旦讓旱魃跑出青芒山,就算最後我們找到辦法重新封印了旱魃,那後果……」

  嚴崇明沒有說出具體的後果,但是再坐的諸位都能想像的到。

  「封印應該還能撐一天。」一道清脆好聽的女聲忽然響起,在一堆雖然中氣十足但仍然蒼老的聲音里顯的異常突兀。

  吳老看了一眼自家孫女,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不過很快猜測道,估計又是那段前世記憶的緣故。

  「陳小友,你怎麼知道的?」坐在陳魚身旁的毛大師驚訝道。

  「你一個小輩懂什麼。」嚴崇明卻並不信任陳魚。

  其餘諸位大師雖然都驚了一瞬,不過發現說話的是陳魚之後,臉上大多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來。

  「自己沒本事就去質疑別人?都活到這把年紀了,還是這麼沒出息。」吳老冷哼一聲,語氣里滿是輕蔑。

  「你說誰呢?」嚴崇明氣的一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你啊!」吳老坦坦蕩蕩的承認了。

  「你……」嚴崇明忍著氣說道,「好,就讓你孫女給我們解釋清楚,如果最後她說的對,我嚴崇明以後絕對不在你吳禮面前說半個不字。」

  吳老哼了一聲,轉頭朝陳魚說道:「給他長長見識。」

  「呃……」老頭這拉仇恨的本事實在是高人一等。

  陳魚騎虎難下,只得硬著頭皮說道:「我自幼體質特殊,陰煞不侵,對於煞氣的感知比常人要敏感許多。」

  「陰煞不侵?」沈青竹詫異道,「你不怕煞氣?」

  「是。」陳魚點頭。

  這裡除了毛大師和吳老,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聽說,臉色多多少少都露出一些驚訝。

  「所以我能清晰的感知到青芒山煞氣的變化。」陳魚停頓了幾秒,組織了一下語言繼續說道,「昨日在青芒山,我之所以會忽然昏倒,是因為靈力忽然被封印陣法抽空。」

  吳老眉頭一挑,知道自家孫女這是要開始編故事了。

  「封印陣法抽空了你的靈力?」沈青竹不可置信道,「你是指九轉玄門陣之下,原本封印旱魃的陣法嗎?」

  「是!」陳魚毫不猶豫的點了一下頭。

  陳魚之前一直不說話,就是在找一個合理的方式把靈姬傳給她的封印陣法,以一種不會被人懷疑的方式說出來。

  「你可知道那是什麼陣法?」沈青竹懷著一絲期待的問道。

  「知道!」

  眾人一驚,看向陳魚的目光立刻變的不一樣起來,只有吳老淡定的沒有抬頭,他怕自己表現的太過驚訝,會顯得陳魚的話沒有說服力,雖然他也很驚訝就是了。

  「什麼陣法?」沈青竹激動的站了起來。

  「盤龍陣!」陳魚無比清晰的吐出三個字來。

  「盤龍陣,盤龍陣……」沈青竹在客廳里來迴轉圈,好一會兒才想起古籍中的記載,「古有絕陣,可困飛龍,龍入陣中,成盤龍,故名盤龍陣。原來是盤龍陣,盤龍陣……怪不得可以封印住旱魃。」

  「沈大師,你知道這個陣法?」嚴崇明詫異道。

  「知道,這是玄學界十大絕陣之一,只可惜如今早已經失傳了。」說到失傳,沈青竹又是滿臉的失落和絕望。

  其餘諸位大佬的神情也是一滯,好不容易弄清楚封印旱魃的陣法是什麼了,結果卻是一個早已經失傳的絕陣,那知道了又有何用。

  「不如我們在玄學網上發布一個緊急通告,號召所有的玄門中人一起去找,看看還能不能找到盤龍陣的陣圖。」梁老爺子建議道。

  「沒錯。」毛大師也附和道,「既然花葉真人能測算出有一線生機,陳小友又在這個時候認出了封印旱魃的陣法是盤龍陣,那麼也許盤龍陣的陣圖並沒有失傳,可能被保存在哪裡也不一定。」

  「我也覺得很有可能,雖然進入末法時代之後,許多玄門世家都失去傳承。但這也只是代表他們的後人不再進入玄學界而已,卻不代表門派傳承下來的玄門術法,陣法典籍,就沒有被保存下來。」沈青竹帶著一絲期待說道,他也覺得毛大師和梁老說的有些道理。

  「但是這麼找,要找多久?」花葉真人出聲質疑道。

  「只要能找到,不管多久都要找。」沈青竹說道。

  眾人一下沉默下來,沈青竹說的沒錯,因為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古籍中有記載,玄煞兇悍,不可滅殺,需天道降雷,然魃為天地異物,可避天道三次,也就是說,必須讓旱魃犯三次足於被天道滅殺的罪惡天道才會降天雷滅殺。

  三次,天下生靈,要死傷多少?

  「幹嘛要去找,這麼麻煩幹嘛?」陳魚眨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滿臉無辜不解的問道,「我見過盤龍陣的陣圖啊。」

  「什麼?」八位大佬除了吳老,其餘人嚯的一下全站了起來,氣勢洶洶的看向陳魚。

  「……」陳魚嚇了一跳,不自覺的往後縮了縮。

  「幹什麼,幹什麼?都給我坐回去,一群沒見過世面的。」明明自己也吃了一驚的吳老,愣是擺出一副鄙視的面孔來。

  諸位「沒見過世面」的大佬,紛紛尷尬的咳嗽幾聲,強制自己坐了回去。

  「施施啊,你見過盤龍陣的陣圖,在哪裡見到的?」再座的都是陳魚的爺爺輩,所以都跟著吳老一起叫陳魚施施。

  「在祁連山,我參加玄靈大賽的時候,在裡頭看見的。」陳魚說道。

  吳老一愣,瞬間明白過來這是陳魚所找的藉口。他和陳魚自然知道祁連山脈裡頭如今就剩下兩件法器了,但是別人不知道啊。因為玄靈大賽的關係,祁連山脈已經成為玄學界的聖地所在,裡面留下些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對外人來說都不足為奇,也無法驗證。所以如果說盤龍陣是在祁連山脈看到的,可信度反而很高。

  「玄靈大賽,你是在結界內看見的?」花葉真人問道。

  「沒錯,當時我和梁老的孫子梁光,以及秦觀海還有邵奇師兄組成一隊,一起參加玄靈大賽。」陳魚知道如果自己忽然告訴別人,自己見過盤龍陣的陣圖圖一定會引起懷疑,所以早就想好了解釋的理由。

  「我記得這一屆的勝出者是梁老的長孫梁光。」毛大師看向梁老爺子。

  「那小子只是僥倖而已。」梁老爺子說完,看向一旁的陳魚說道,「特別是陳小友,聽說你當時一心要去找第二件法器,所以把第一件法器直接讓給了梁光那小子。」

  「第二件法器?」花葉真人疑惑道。

  「那個……其實根本沒有什麼第二件法器。」毛大師尷尬的笑笑,「我當時只是希望進入玄靈大賽的青年天師可以多去探索,所以才撒了這麼一個小謊。」

  毛大師當初藉口感知到玄靈大賽結界內有第二件法器,是為了讓參賽的青年天師幫忙去尋找第四件靈器。但是當著諸位大佬的面,尤其是以占卜測試為主的花葉真人,毛大師的謊言可以說是一攻就破,所以這才及時出聲解釋道。

  不過眾人此時並不怎麼關心他這個無傷大雅的謊話。

  「您當初雖然是隨便一說,但是我們卻都當了真。」陳魚笑著說道,「在見到第一件法器的時候,秦觀海感知到擺放第一件法器的石台之下還有東西。我以為是第二件法器,於是趁著結界還未關閉,砸開石台跳了下去。」

  「所以在別人都被結界彈出來的時候,你卻是第二天早上才出來?」梁老爺子聽梁光說過這件事情,「你在石台之下看到了盤龍陣?」

  「沒錯!」陳魚順勢說道,「石台之下是一間石室,牆壁上刻著盤龍陣的陣圖。」

  「你還能記得嗎?」沈青竹激動的又站了起來。

  「記得!」陳魚斬釘截鐵的說道。

  太好了,這是所有大佬絕處逢生的嘆息。

  小騙子,這是吳老對自家孫女的吐槽。

  由於陳魚還記得盤龍陣的陣圖,眾人決定讓陳魚把陣圖畫出來,眾人研究之後,趁著旱魃沒有完全撐開封印,重新再封印一次。

  眾大佬都守在大廳,眼睜睜的等著陳魚畫盤龍陣陣圖,只有毛大師悄悄起身離開了客廳,往後院的客房走去。

  「毛大師。」樓銘的房門是開著的,此時他正坐在房間內的椅子上看書。

  「起這麼早?」眾人是凌晨醒來的,商議的時間雖然有些長,但此時也不過早上六點鐘而已,樓銘昨日又趕了一天的路。

  「這麼重的煞氣,我哪裡睡得著。」樓銘合上書本回答道。

  「我來正是為了這件事情。」毛大師說道,「樓銘,你收拾收拾馬上離開青芒山。」

  樓銘知道毛大師是擔心自己體內的煞氣會被旱魃的煞氣影響,於是點了點頭道:「我本就打算和你們說一聲之後就離開的。」

  「那就好。」毛大師放心道。

  「旱魃……你們找到方法了嗎?」樓銘擔憂道,「從我感知到的煞氣來看,青芒山的封印最多還能撐上一天。」

  「陳小友也是這麼說的,好在我們已經找到方法了。」毛大師說道。

  「什麼方法?」樓銘好奇道。

  「陳小友在找第四件靈器的時候,在存放靈器的石室內發現了封印旱魃的陣法,盤龍陣。」毛大師說道。

  「盤龍陣?!」

  樓銘只覺得大腦仿佛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難受的哼了一聲。

  「樓銘,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毛大師臉色一白,不會是煞氣被影響了吧。

  樓銘捂著額頭,難受的閉上了眼睛,一段對話突兀的浮現在樓銘的腦海里。

  =

  「徒兒此去,還有一事相求。」

  「你說。」

  「以徒兒的修為,恐怕只能勉強轉移掉青靈身上的煞氣。之後,還望師傅超度青靈,送她轉世輪迴。」

  「可以,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你要救靈姬公主,為師不攔你,畢竟她會變成旱魃,也有你的一份因果在。但是你必須在靈魂內留一枚刻印,記下破解之法。為師不忍你帶著煞氣,輪迴千百世。」

  「師傅,徒兒的魂力都要用來承載煞氣,怕是沒有餘力留下刻印。」

  「只是留下清除煞氣的方法而已,又不是讓你保留一世的記憶,用不了多少魂力。如若你不肯,為師就只好用盤龍陣去封印靈姬公主了。」

  「師傅……是,弟子領命。」